“应该,睡……睡一张床。”

  话音落下林深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因为陆景听完后很轻微地挑了一下眉,随后放下正准备关灯的手,转了个方向完全面对他。

  陆景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像是在认真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空气似乎凝滞了,林深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再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或是说出多余的话。

  这一刻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林深悄悄注视陆景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能代表他此时心情的情绪。

  终于,陆景开口了,他看着林深的眼睛,问:“林深,刚才放在我们中间的是什么东西?”

  林深:“……结婚证。”

  陆景:“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

  林深:“……伴侣关系。”

  陆景倾身向前,离他更近了些:“虽然你已经忘记了,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我们不仅在法律上是伴侣关系,并且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林深的耳朵顷刻间便漫上绯红,一路从耳尖红到了脖颈。

  刚醒那阵的记忆再次攻击他的大脑,温热的唇,滚烫的触碰,以及伸进……的手。想到这里,林深一个激灵,赶紧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些过于刺激的少儿不宜的画面从脑袋中挥洒出去。

  陆景接着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深红着脸点了点头。

  陆景继续循循善诱:“所以你觉得,我们今晚应该怎么睡?”

  林深现在窘迫极了,本来就不甚清晰的思维更加混沌,只得顺着陆景的话接下去:“应该,睡……睡一张床。”

  陆景满意地点头,但看见林深小心翼翼的眼神,心里倏地塌了一块,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倾回身子前,陆景对林深说道:“如果你现在一时还无法适应的话,我们睡觉时可以隔得远一点。”

  听见这句话后,林深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在陆景的目光下,他一点一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灯光啪的一声熄灭,林深仰面朝上,望着黑暗中虚无的天花板,一动也不敢动。

  很快,身边传来一阵窸窣声,是陆景躺下的声音。

  房间再度归于安静,林深闭上眼睛,却了无睡意。

  今晚的一切都太过于魔幻,林深思绪恍惚地想,我结婚了,结婚对象是陆景,我梦寐以求,不,应该说是从来不敢奢求的男神。

  那个他曾经只能努力仰头去看的人现在就躺在他的身边,凑近一些的时候,他甚至能闻到陆景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味。

  凑近一些的时候……

  嘴唇相触的画面再度涌进他的脑海,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魔法萦绕在他的身边。

  不自觉地,林深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唇有些发烫,仿佛仍然留有陆景吻过的余温。

  “林深。”突然,他正想着的人叫了他一声。

  林深赶紧放下手指,重新伸进被窝里躺好。慌张中身体不太平稳,差点从床沿摔下地板。

  努力保持平衡后,他“嗯”了一声回应陆景。

  陆景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用低哑又绵长的声音说:“林深,我知道你不太习惯,但你得慢慢适应。”

  林深不太理解陆景口中的“慢慢适应”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很轻地“嗯”了一声。

  “好了,睡觉吧,明天带你去医院。”

  “好。”

  “晚安。”陆景最后说。

  林深半张脸蒙在被子里,透出来的声音闷闷地:“晚安。”

  有生之年竟然能听见自己的偶像躺在身边对自己说晚安,熟睡之前林深想,或许这只是一场寻风捉影的幻境吧。

  -

  第二天一大早,林深在摇摇欲坠的床沿边醒来。他先是睁着眼睛看了看头顶的天花板,然后才缓缓转头。

  一张帅脸就这样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映入了眼帘。

  陆景长得很好看,高鼻梁长睫毛,睡觉时半边脸压在枕头上,额上散落的黑发耷拉着落与眼睛和眉毛。

  这样美好的画面像是梦中才会存在,林深看着陆景的睡颜,一时竟忘了挪开眼睛。

  倏然,眼前的人缓缓睁眼,在跟林深对视时先是很短暂地愣了片刻,然后弯起眼角,对林深道:“早安。”

  林深的脸不争气地迅速染上薄红:“早安。”

  掀开被子下床时,陆景扫过一眼林深睡觉的位置,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走进了洗漱间。

  趁着陆景洗漱,林深赶紧环视了一下这个房间。

  房间很大,整体布局是简约风,窗帘也是最简单的灰白色调。

  整体气质倒是跟陆景很搭。

  环顾一周后,林深把视线定格在了床边的衣柜上。现在正处夏季,换衣服势必会有些不太方便,而他已经完全记不清自己失忆前是否避讳在陆景面前直接换衣服了。

  不过既然已经是合法伴侣,并且从昨晚陆景对自己的亲昵来看,大概是不避讳的。

  林深于是陷入另一番思想斗争——到底是等陆景出来后拿着衣服进洗漱间换,还是趁现在,在陆景随时可能开门出来的危险环境中快速搞定。

  “但你得慢慢习惯”这几个字再次浮于眼前,林深无助地思考,不避着陆景换衣服这件事算不算在“习惯”的范围之内呢?

  经过一番激烈的斗争后,他最终选择了在陆景出来前速战速决。

  房间内的衣柜没有放太多衣服,大都是些日常服装,更多的衣服或许在衣帽间,林深猜。

  虽然他的衣服和陆景的衣服放得很近,但是不难区分出衣服的所有者。陆景比林深高出十公分,衣服也比他更宽大一些。

  随便翻出一套合适的衣服后,林深瞟了一眼紧闭的浴室房门,确定里面的人暂时没有打算出来的动作后立马脱掉了睡衣。

  就在他抓起T恤准备套进脑袋的时候,洗漱间的门啪嗒一声,开了。

  林深身体僵住,足足过了两秒钟后才重新开始动作。

  换好T恤抬起头,猝不及防跟陆景的眼神撞上,林深窘迫得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相顾无言片刻,陆景率先开口:“怎么不接着换了。”

  他看了一眼林深尚且穿着的睡裤,很认真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语气中没有多余的意味,只是伴侣间最为平常的问候。

  尽管林深已经知晓二人的关系,并且反复在内心自我强调,但他仍然无法快速适应自己跟陆景的关系。

  毕竟任谁醒来后得知自己与偶像结婚了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陆景没有等到回答,朝他走近几步,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深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没有不舒服。”

  陆景看起来还是不太放心,但也没有多问。

  陆景的目光宛如实质般落在林深身上,看得林深浑身发烫。

  林深拽紧裤子一角,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再次陷入两难的境况。

  好在陆景看起来只是来取个东西,取完后又重新进了卫生间。

  林深松了口气,赶紧换好裤子。

  林深在床头柜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备忘录。他有在备忘录里记录日常工作的习惯。

  陆景很快出了洗漱间,林深于是拿着手机走了进去。

  备忘录里写着他今天休息时间有限,就在下午有一个代言广告需要拍摄。

  看见代言产品的公司的时候,林深差点被那家公司的名字惊得被口水呛到。

  要知道,他在圈内只是一个糊逼,无论如何也不会跟这种高端品牌扯上关系。

  难道在他失忆的这几年里,自己已经从糊逼脱身变成粉红了?

  林深迅速打开微博,先是看了眼自己的粉丝数目,在看见只有一万二的时候,又切出去在搜索框里搜索与自己相关的消息。

  没用多少时间,他就得出了结论——自己确实还是一个糊逼。

  在确认这一点后,林深恨不得马上打电话询问经纪人是不是搞错了,否则那样的大品牌怎么会找他这个小糊逼来接这个广告呢。

  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去问,因为失忆并非一件小事,在自己还未弄清情况之前,还是不要将他人也牵扯进来为妙。

  林深放下手机,把注意力放回洗漱间上。

  洗漱台上放着两个人的生活用品,从衣柜到牙刷,这些在生活中并不起眼的东西,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两个人共同生活的痕迹。

  洗漱完后不见陆景的人影,林深走出房间,在厨房看见了陆景。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从心脏涌入四肢百骸,这样温馨美好的画面让林深顿在原地,差点迈不开步子。

  察觉到身后的声音,陆景转过身来:“早餐很快就好,吃完早餐我们就去医院。”

  林深木讷地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将眼神从陆景的身上抽离出,好从这个梦境般的画面中回过神来。

  简单熟悉完家中的环境后,林深想找点事干。

  转了一圈想起来去医院需要身份证,于是他重新回到厨房,问道:“那个……”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陆景,“我的身份证放在哪里呀?”

  陆景将锅中的鸡蛋盛出来放进盘子里,回过头对他说:“在房间的床头柜里。”

  “好的,”林深说,“我去找找。”

  返回房间看着两个床头柜,他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得详细一点。他先是在昨晚自己睡的那一边翻了翻,没找到,又走到陆景睡的那边翻找起来。

  应该没关系吧,两个人既然是伴侣关系,并且看起来关系还不错,那么应该没有什么不能让自己看的东西吧。

  林深缓缓蹲下,先抽出下面那个抽屉,里面安静地躺着两本红色的结婚证。

  具有法律效益的结婚证。

  想到这里,陆景昨晚那句“我们不仅在法律上是夫妻关系,并且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重新回响在耳边。

  林深被自己这不合时宜地回忆臊得脸红心跳,没再仔细看抽屉中的物品,砰的一声将这个抽屉合上了。

  呼吸平复过后,他才打开最后一个没有开过的抽屉。

  他想,身份证就在这里面了吧。

  拉开抽屉,林深瞳孔皱缩,整个人都僵住了——抽屉里躺着已经开封的套子,并且很明显开封那盒里面少了几个。

  “怎么了,身份证不在这里吗?”陆景的脚步声向他一点点靠近,然后低头,也看见了抽屉里的景象。

  陆景:“……”

  林深:苍天呐!

  作者有话说:

  林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就要出意外了(苍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