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林慎从齿缝吐出一个字, 下一秒又被堵住，唇舌退去，他脸色绯红大口喘息, 眼角含泪狠狠地瞪了陈今朝一眼。
“抱歉，我没控制住。”
陈今朝双手捧着林慎的脸, 他手指很长, 粗糙的指腹抹去林慎眼角的泪，将宛若胭脂的红晕弄的更加涩情, “我去叫他们吃饭。”
背靠着墙壁, 林慎偏过头冷静，“嗯。”
陈今朝离去, 林慎打开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流冲刷着双手，他用手接了水洗脸, 冰凉的水减去脸上的热度。
他重点冰了冰发烫的嘴唇, 水一蛰, 有轻微的刺痛感。是刚刚不小心被陈今朝的牙齿磕到, 也不知道有没有流血。
“爸爸，给你纸巾擦脸。”
团子看到林慎从厨房出来，抓着在餐桌边沿站起来，伸长了胳膊去抽纸巾。
终于拿到纸巾放到爸爸手中, 团子一脸求表扬的看着林慎。
林慎擦去脸上的水珠，“谢谢团子, 很棒！”
李维新和刘辉落座, 林慎和团子的互动落在他们眼中, 内心在想：怎么比亲生的还像亲生的？
不过也是, 团子这小孩聪明可爱, 说不定就喜欢他父亲给他找的后爸。
这么一想，就合理多了。
他们两人坐在一家三口对面，林慎在中间，左右手边分别是陈今朝和团子。
李维新被林慎邀请来吃饭，他一个人怕尴尬，所以叫上了刘辉。
此时此刻，是蛮尴尬的。
主要是林慎身边陈今朝气场太过强大，时不时的盯着他们俩看一眼，这让李维新和刘辉觉得很不自在，和林慎说话都不知道聊什么。
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先找话题聊，干巴巴的各吃各的。
林慎看到李维新向他使眼色，他侧头看陈今朝身体后倾，双腿交叠姿态看似随意，用眼神凝视着他的两位客人，分明是不怎么欢迎的态度。
“陈今朝，别在看他们了，吃饭。”
他压低了音量，在陈今朝耳边说。
陈今朝垂下眼皮，掩藏起眸中阴霾。
李维新能感受到宛若刀子的眼神消失了，压迫感没了。
刘辉拿着手机给李维新发微信：小林老师的另一半，真的好……可怕。
李维新：看得出来，他真的很不欢迎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两人借着微信聊天，林慎看出来两人不自在，想起搬家时看到陈今朝买的红酒，带过来了两瓶，“喝酒吗？家里有红酒。”
他对红酒没有研究，随便拿了两瓶。
李维新把手机放桌上，“喝啊，只吃菜也没意思。”
最主要的是，林慎旁边的陈今朝他俩不熟，看着就不是好说话的人，尴尬死了。喝点酒还能壮壮胆，活跃活跃气氛。
林慎对陈今朝道：“你去拿吧。\"
李维新和刘辉偷偷看陈今朝，听见那看起来一脸不耐的高大男人站起来，出乎意料的说了声：“好。”
从外人的眼中来看，林慎更像是处于弱势的那一方，下意识就会认为陈今朝会欺负林慎，没想到那么凶的陈今朝会听林慎的话。
只能感叹一句：人不可貌相……
陈今朝离开几人视线，两位客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团子人小鬼大，站在椅子上用公筷分别给李维新和刘辉夹了之虾，小崽子筷子用的还不是很熟练，微微颤颤的没让虾掉了。
坐下时小崽子差点摔了，林慎即使扶了一下。
团子奶声奶气的一口一个叔叔，把李维新和刘辉喊的脸上露出笑容。
刘辉夸道：“团子真的好可爱，看着他我都想生个孩子来玩玩了。”
林慎剥了虾放在团子餐盘里，“你好像还没女朋友。”
李维新抢着道：“他上星期相了一个，听起来那女生对他挺满意的。”
“是吗？”林慎没怎么吃，一直在照顾团子吃饭，“刘老师你怎么想的？”
刘辉微胖，身高在H省是平均身高，一米七多，“人家要是愿意，今年都能结婚。”
他们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过了年就三十，是该成家了。
李维新忽然伤感，想到他已经分手，再看林慎这么早就结婚，直接就有这么大一孩子，省多少事，“你现在可真让人羡慕，家庭事业两手抓，没想到最不会结婚的人第一个结婚了。”
听李维新的话，林慎听到脚步声，转头看陈今朝拿着酒和开瓶器过来，笑着说：“我也没想到。”
在陈今朝和团子没有出现在他生活中，林慎真的打算一个人活到老。
陈今朝一出现，李维新说话的声音都小了。
当事人浑然不觉，开酒，倒酒，淡声道：“请。”
刘辉：“谢谢。”
李维新：“谢谢。”
团子乖巧的吃着食物，他吃饭很干净，不会弄的到处都是。
林慎站起身，贴着陈今朝耳边：“笑笑，别板着脸。”
陈今朝依言弯起嘴角，弧度僵硬，笑意不达眼底，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这顿饭吃的当真是受罪，李维新和刘辉的默契达到新高度，从来没有这么感同身受过。
电话铃声响起，林慎和陈今朝同时拿起手机，是陈今朝的电话。
陈今朝：“我去阳台打个电话。”
林慎说：“去吧。”
团子吃的差不多，肚子圆滚滚的，“爸爸，我吃不下了。”
林慎收回给团子夹菜的手，“那你去找平安玩？”
“嗯嗯。”
团子自己爬下椅子，噔噔噔跑去阳台，父子俩一过去，狗子的家瞬间小了好多。
桌上就剩下林慎和李、刘三人。
“小林，你和陈先生是大学同学？他看起来不像是我们这的人，你大学不是在我们学校上的吗？”李维新尝了口红酒，入口香醇，肯定是不便宜。
朋友在一起闲聊就很容易聊起感情的事。
林慎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了一会，他不喜欢和别人说起自己的事，捡了无关紧要的说：“我大三转学回来的，之前在J市上学。”
刘辉大大咧咧，有什么就说什么：“那你和你家陈先生在J市谈的吧，团子的年龄——他和你分手就和别人结婚了？”
林慎：“……”
李维新越听越不对劲，捅了一下刘辉，“他喝醉了，小林你别理他。”
解释是不能解释了，林慎最怕的就是被人知道他是一个能生孩子的怪物，但还是想着在同事面前挽回点陈今朝的形象。
“我们之间是我对不起他，团子也是我的亲生孩子。”
李维新没有多想，刘辉更不会。
只不过，李维新对陈今朝有些看法，他斟酌这用词：“站在朋友的角度，我觉得陈先生他对你的确是很好，但是他好像有点太在意你了，身边的朋友都……”容不下。
剩下的三个字李维新没有说出口，林慎根据他说的能猜到，陈今朝的不欢迎表现的明显，李维新和刘辉待的也不自在。
林慎只能道：“他以前不这样的。”
刘辉也跟着说出自己的看法：“你先生这种性子，总觉得他会做出什么反人类的事情，不刺激到他还好，要是发生什么事，他会不会伤害到你？”
两人说的一个比一个严重，林慎只当他们多想了，“不会的，陈今朝他不会，你们两个想的也太多了，他只是不习惯家里边有外人。”
李维新：“也许吧。”
刘辉还想说什么，李维新又悄悄捅了他一下，闭嘴了。
朋友关系有时说太多，反而不好。
他们换了个话题，从工作聊到暑假怎么过。
李维新约林慎出去玩：“暑假要不一起出去旅游，进藏朝圣去不去？”
刘辉：“可以啊，我挺想去的。”
林慎也很感兴趣，他摇头：“我暑假要去J市，去不成。”
李维新：“那可惜了。”
……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一直到结束，陈今朝也没有从阳台出来，送李维新和刘辉下楼，林慎朝阳台那里看了一眼。
陈今朝坐在摇篮椅上，团子在地上爬来爬去和平安玩球，他只能看到陈今朝的背影，指尖有一支未点燃的烟。
关门声落下。
团子玩累了跑到陈今朝身边趴在父亲腿上，两只小胳膊借力想进父亲怀里，他动静很大，陈今朝沉浸在思绪中，或许察觉了，只是暂时不想理会团子。
“父亲，你不开心吗？”
团子费劲爬到陈今朝怀里，抱住父亲的大手，“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
陈今朝终于有了反应，他垂眸注视着他和林慎共同养育的孩子，嗓音沙哑的问：“为什么？”
团子像个小大人一样，“父亲不喜欢今天来我们家的刘叔叔和李叔叔，可是他们是爸爸的朋友，不能赶走。”
小孩子的童言童语一点都没说错。
陈今朝抱紧怀中团子小小一团的身躯，慢慢的找回理智。
他无法控制那些不该出现的想法，要是林慎只能看见他一人，那该多好。
——
小区大门口，林慎送走李维新和刘辉，没有立即回去，打开美团点外卖，看了一遍不知道买什么。
刚刚陈今朝没动筷子，一口没吃，林慎注意到了。
没看见什么好吃的，林慎关掉手机上楼，冰箱里食材都有，待会问问陈今朝想吃什么他来做。
指纹锁很方便，林慎进门换鞋。
父子俩还在阳台，他停下来扫了眼餐桌上的狼藉，还是选择走向阳台。
阳台宽敞，林慎想种花，没有人不喜欢看到漂亮的花，窗户开着，吹散密闭空间的烦闷。
“团子睡了？”
林慎低头伸手去碰团子的脸，小崽子听见他的声音睁开眼睛，“爸爸，抱—”
小崽子的声音很软，一听就是要睡着的前兆。
林慎从陈今朝怀里抱起团子，过程中不免接触到陈今朝的身体，隔着布料，温度很烫。
他抬眸对上陈今朝黝黑深沉的双眸，倒映出他的面容，一池深不见底的死水，窥不见丝毫天光。
弯着腰，怀里还抱着团子，林慎忘了起身。
“爸爸。”
还是团子唤了他一声，林慎猛然起身，“怎么了？”
团子爱干净，“团子要洗澡澡睡觉。”
“好。”林慎再次看向陈今朝，“那我去帮团子洗澡了。”
林慎没动，他在等陈今朝回应。
阳台没有开灯，外面是灯火通明的高楼，一排排窗户亮着灯光，客厅的光透过玻璃进入阳台。
咔哒一声，陈今朝手中的打火机迸发出火光，皱巴巴的一支烟被点燃。
林慎听到陈今朝应了声：“嗯。”
团子小，闻不得烟味，林慎抱着团子进浴室洗澡。
浑身湿漉漉的奶团子顶着一头的泡沫，林慎动作轻柔地给小崽子洗小辫子，他有些心不在焉，很容易想到陈今朝。
洗着洗着，团子嗷嗷叫唤：“爸爸，眼睛，弄到眼睛了。”
林慎慌了神，动作快速的用清水给团子洗眼睛，“怎么样，还疼吗？”
团子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摇头告诉林慎：“不疼了。”
林慎怕泡沫在进入小崽子眼中，“等洗完了在把眼睛睁开。”
团子小手划拉着水，“嗯。”
林慎加快了速度，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团子给扑腾湿了，冰凉粘腻的贴在身上。
洗完给小崽子穿上草莓熊睡衣，又是个粉粉嫩嫩的崽。
躺在新的小床上，团子心里想着父亲，乌龟一样转了个圈，小脑袋枕着林慎大腿，“爸爸，父亲他不开心了，你去哄哄他吧。”
林慎挑眉：“你能看出来？”
团子坐起来，“父亲不开心就会抽烟，很臭很臭，团子不喜欢，爸爸香香的，不臭。”
说完，扑进林慎怀里。
林慎接住小崽子，轻轻地拍打着团子的后背，“好，我去哄哄他，团子睡着了爸爸就去。”
团子闭上眼，“我现在就睡。”
小崽子说睡就睡，十几分钟后，林慎将团子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出去。
陈今朝还在阳台坐着，林慎推开玻璃门进去，浓郁的烟草味呛鼻，他不抽烟，自然闻不习惯。
他蹲下身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狗子光滑流顺的皮毛，金毛这个犬种是林慎多方面比较下来挑选的，护主，性格温顺，大型犬，有安全感。
或多或少和陈今朝某些方面相似，温顺谈不上。
但是平安也很容易吃醋，去狗狗公园林慎摸了别的狗，平安也会闹别扭不搭理林慎。
狗都这样的吗？
林慎揪着狗子耳朵，“想吃什么？我去做。”
不像是和平安说话，他看的是陈今朝。
陈今朝神色冷静，“你会做的。”
能搭理他，还算不是特别生气，林慎站起身，前不久明明还是他在生陈今朝的气，风水轮流转，马上就轮到他了。
“西红柿鸡蛋面？怎么做都不会难吃。”
林慎挑了个简单的。
陈今朝跟在林慎后面，“我来帮你。”
湿衣服穿着难受，林慎想先去换个衣服，他又不想陈今朝跟着，会耽误时间，“陈今朝，你先帮我切菜，我衣服湿了去换一套。”
陈今朝很好说话：“你要吃吗？吃的话我多准备点。”
林慎吃的不多，“陪着你再吃点。”
在穿什么衣服上，林慎做了难，陈今朝肯定是因为他让李维新和刘辉来家里边吃饭，但他觉得很正常，不至于生气。
可偏偏陈今朝生气了。
想不明白，林慎就不想了，他拿起衣柜角落勒里陈今朝买的背心，白色的有不美好的回忆，挑挑拣拣选了黑色宽松款，很普通，他穿上特意照了镜子。
没有奇奇怪怪的感觉。
厨房里，陈今朝拿着菜刀切西红柿，锋利的刀刃蹭到左手指腹，红色的血珠瞬间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砧板上。
西红柿的汤汁也是红色，林慎第一眼没有察觉，走近一看，发现颜色红的有些过分。
更像是……血。
林慎抓起陈今朝的左手，看到皮肉外翻的伤口，鲜血汩汩往外冒，砧板上一滩血迹混着西红柿的汤汁，混杂不堪，就像是林慎此时的心情。
他慌乱的抽了十几张纸包在陈今朝手指伤口处，“为什么不先止血，我去创可贴。”
伤口不深，血流的多，看起来吓人。
陈今朝捏着很快被染红的纸巾，欣赏着林慎着急的表情和慌乱的背影。
闭眼浅笑。
有些东西平时总是能看见，偏偏在需要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林慎把所有地方翻了个遍，没找到医药箱。
一时情急，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放到哪里。
卧室、书房、客厅……
都没有。
林慎转身差点撞上从厨房走出来的陈今朝，“你坐哪等着，我出去买。”
陈今朝用受伤的手拉着林慎，“不用，一点血而已，马上就不流了。”
手腕感受到一片濡湿，林慎搞不明白陈今朝在想什么，他反手抓住陈今朝的手，皮肤上沾了血迹和鲜红的纸屑。
林慎轻轻的扯掉被血染湿的纸巾，“陈今朝，你故意的是吧。”
陈今朝笑着摇头说：“不是。”
他这般笑着的模样，林慎真的不信他的说辞。
“算了，我不管你了。”
陈今朝指腹的伤口停止流血，他一用力，又扯开了伤口，继续往外渗血，他完全感觉不到疼。
抓住林慎手腕的手，青筋暴起。
“别走。”
陈今朝强硬的转过林慎的身体，面对面站着，细细瞧着林慎的模样，黑色显肤白，本来就如玉的肌肤更是宛若肌理细腻的上好陶瓷。
手肘关节处恰到好处的粉，陈今朝由衷道：“黑色也趁你，想……”
后面的话自动消音，林慎不用想也知道和床上的那些事有关。
“你出去买创可贴处理伤口，要不然别……”回来。
唇瓣覆上湿热，独属于血的浓厚铁腥味渗入口腔，“你——”
一张嘴，陈今朝受伤的食指紧跟着探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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