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魏琛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些人要废我们的手,叔叔……”江逾白流出酸涩的眼泪,滑落到下巴边缘,然后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掉。
“魏琛他把我压在自己身体下面,让我没挨打,可是那些毒打全部落到了他的右手上,刚才他被推进手术室前,叔叔你难道没看见吗?他会残废的……叔叔……他该怎么办……叔叔……我要怎么做,怎么办……”
江逾白像决堤的河水一样崩溃地哭了,哽咽着,连说话都不连贯。
他是真的慌了、怕了,语无伦次地对他叔叔说着重复的、没有逻辑的话。
“是那些人害的,都怪他们!都怪他们!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每个人……”
“闭嘴!”江毅低声喝道,他被江逾白的任性和不成熟惹怒了,“你以为杀人是儿戏吗?”
江逾白在他叔叔面前苦涩地哭着,手在他警服上胡乱地抓,迷迷蒙蒙的,或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满怀的信念都在像冰川一样崩塌。
恐惧、怨恨、后悔、担忧……
重重情绪犹如数百只肥大的蚕在吐丝、织茧,令他窒息、迷茫,最后封死他于狭小的至暗之中。
呕吐欲一开始就已经趴伏在他的胃里,此时已经爬到了他的咽喉间,江逾白痛苦地干呕起来。
“咳咳……呃……”
太阳穴上,被憋红的皮肤底下冒出青筋。
江毅再一摸他的脸,简直烫手。
“跟我走。”江毅态度愈发强硬。
江逾白在他怀里挣扎,哭着喊道:“不要!我不走,我就在这等魏琛出来!”
江毅怒吼道:“你到底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他这一句话实在是被江逾白逼到忍无可忍才喊出来的,在需要保持安静的医院里显得格外刺耳,周围的人忽被一惊,纷纷朝他和江逾白看过来。
江毅觉得荒唐,凝眉,板着脸要强行拖走江逾白。
猛一转身,却撞见了沈晴。
沈晴护着肩膀,同样格外诧异地看着他。
“……”
相对无言之时,沈晴视线稍移,又看见了他怀里的江逾白。
她焦急地赶来医院,满怀忧虑,却在这一瞬间怔住了。
身边的谭恂平握了握她的手,提醒她,又对江毅说:“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江毅默然地给他们让开道,又站在角落处看着沈晴急匆匆地走到一个警员面前。
在警员向她说明情况的过程中,她的脸色一变再变。
中途她转而看向江逾白,以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他……
“……现场发现了一把小提琴,但是已经被严重毁坏了,”警员说,“初步判断疑犯就是用这把琴砸伤了您孩子的右手……”
沈晴不可控地颤抖:“小提琴?”
来医院之前,警方就已经告知她魏琛被一帮外地团伙绑架,右手严重受伤,正在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然而,她却并不知道作案工具竟然会是一把小提琴。
也是直到今晚此刻,站在手术室大门前,魏琛祸生不测,她才终于知道原来自己的儿子一直瞒着她在和江逾白来往,甚至在绝境中,不惜用性命去保护他……
“……具体伤势如何,手术结束后医生会在和你再作讨论……”
警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沈晴的心则愈跳愈快。
魏琛竟然瞒了她这么多事。
而自己居然也毫无察觉,直到如今,事情发展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她才终于从别人口中被告知真相。
蓦地,她流下两行泪,恍若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