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弗朗西斯的小偷>第一百四十七章 廖从

99号蹲在床边,看着躺得板正的阿佩伦,笑嘻嘻地自言自语道:“长得真不错。”

99号的手指顺着阿佩伦手臂的肌肉线条一路滑到了他的掌心,然后,又漫不经心地拂过了一根根手指的指尖。

“这么看……你好像是和‘先生’长得有些像。”99号的眼珠滴溜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窃喜着笑了笑,蹑手蹑脚地爬上阿佩伦的床。

“跟你凑合一下也可以。”99号的手指指尖抚上了阿佩伦的喉结,在喉结上来回地撩动着。

99号在阿佩伦的身上四处撩火,原本药劲儿快过的阿佩伦,很快就被99号弄醒了。阿佩伦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鼻腔刺痛,眼前也是花白的一片,如同报废的老式电视机。

等阿佩伦缓过神来,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趴着一个人,阿佩伦想推开对方,但手上却使不出一丁点儿的力气。

99号撑着下巴看向阿佩伦,他笑眯眯的样子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错觉,阿佩伦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是早上向他问路的人。阿佩伦隐约记得他刚要开口跟他说话的时候,对方就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对着自己喷了两下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ノ゛hello,还记得我吗?”99号冲着他摆了摆手。

“你……”阿佩伦刚发出一个单音时,嗓子就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样,说话极其地费劲。

99号笑着解释道:“那药有强力的麻醉效果,刚好被你张嘴的时候吸了进去。”说完,99号伸手摸了摸阿佩伦的嘴唇。

阿佩伦别过脑袋,吃力地说道:“你!离……离我、远……一点儿。”

同样的话,他不久之前才听了一次。

99号无趣地坐起身,捏了捏阿佩伦的脸颊说:“你和你父亲真的是一模一样!”

父亲?!对于阿佩伦来说,他只有一个干爹,就是朗闻昔。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就在阿佩伦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时候,‘先生’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

阿佩伦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这不就是那天在画展上看到的男人吗,就是他让人追他们的车吗?他和干爹到底有什么过节?难道是抓了自己去威胁干爹?

那可不行!

“我、我爹……带他的、呃……男人,一定会抓、抓到你的!”阿佩伦说完整句话的时候,嗓子都快冒烟了。

‘先生’居高临下地看着阿佩伦,嘴角勾起了一抹轻蔑的笑意,“你爹?呵,你管谁叫爹?”

“我……爹是、朗……闻、昔。”阿佩伦的声带像是被拉扯着,一股血的腥锈味从嗓子眼里冒了出来。

“臭小子!”‘先生’看着阿佩伦,阴鸷的双眼中冒着寒意,他俯身一把掐住了阿佩伦的脖子,虎口处死死抵着阿佩伦的喉结,指关节却没有用力。

阿佩伦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在窒息边缘徘徊的感觉,但他无法反抗。

“99,告诉他!谁才是他的爹!!”

99号凑到‘先生’的面前,对着小脸憋得发紫的阿佩伦说:“噔噔噔,小帅哥,这才是你的老子哦!”

‘先生’忍无可忍地啧了一声,“滚!”99号最近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先生’抬腿给他一脚,怒喝道:“滚出去!”

完了,惹火了!99号捂着腿,识趣地开溜。

老子?是什么?这个词是阿佩伦的汉语知识盲区,他压根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先生’松开了禁锢在阿佩伦脖子的手,侧身坐在了靠背上,他交叠着双腿,点了一支烟,烟在肺里过了一圈后,被慢慢地吐了出来,‘先生’盯着阿佩伦,一字一句地说道:“Liya,你、也、忘、了!”

Liya……

——这是妈妈的名字!

“你?”阿佩伦的瞳孔骤缩地望向了‘先生’,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佩伦?呵、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我就应该反应过来的,毕竟你的母亲在给你起名字的时候,提到过‘阿尔佩伦’。”‘先生’微微地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阿佩伦逐渐错愕的表情。

“……”

“‘廖从’这个名字,你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嘛?!”‘先生’继续问道。

‘廖从’?阿佩伦不记得了,他的脑袋突然疼得厉害,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一段记忆被人抹掉了……

阿佩伦努力地回忆着,可越想他的脑袋就越痛,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先生’捻灭烟头后,捏住了阿佩伦的脸,逼迫他正视着自己,“你是、我的儿子!”

什么?!不可能,为什么他的记忆里,没有亲生父亲这个角色,Liya明明说过,他的父亲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亲爱的儿子,你到底忘记了什么?”‘先生’尝试着用一个‘父亲’的口吻,去质问自己的儿子,“Liya到底给你灌输了什么?!”

啊?!阿佩伦脑袋里的CPU已经完全爆掉了,他根本无法回答男人,也不能接受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我……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你母亲她是一个小偷!!!”说完,‘先生’抄起床头柜上玻璃烟灰缸砸向了阿佩伦,阿佩伦来不及躲避,额角被砸出血来。

小偷?!阿佩伦不允许别人这么说自己的母亲,他努力地支撑起身,想要进行反抗,但在药物的作用下,又重重地跌回床上。

‘先生’揪着阿佩伦的衣襟,吼道:“她到底把我的东西藏在哪儿!?说啊!她是不是给你了!她把你藏了起来,是不是也把那个名单放在了你的身上!!!”

“我不……知、道!”阿佩伦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明白,但连在一起,完全不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什么名单?什么藏起来?他压根不知道!

“不知道?!”阿佩伦是一问三不知,‘先生’恼羞成怒地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蠢货!你知道什么?Liya被抓起来的那天你躲在哪里!?”

Liya被谁抓走了嘛?!她、她不是……去世了嘛?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又下起了大雨,伴随着雨声而来的还有雷鸣,轰鸣巨响声像失控的列车撞在了阿佩伦的耳膜上,耳根的神经在剧烈抽痛着。

阿佩伦下意识地蜷起了身体,雷鸣给他造成的惊恐感让他无处躲藏。

这又是另一种窒息感!

“妈妈!”阿佩伦不自觉地喊出了声,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屋外的闪电恰巧照在了‘先生’的脸上。

——这一幕,似曾相识!


十四年前的那个深秋,也是雷雨交加的夜里,母亲将自己的孩子抱进了小小的木箱之中。

她摸着还孩子的头发,柔声细语地说道:“忘记你现在的名字,也忘记你有一个父亲,他早就不在了……你是妈妈的孩子,你只有妈妈。”

母亲取下自己的十字架项链带在了孩子的脖子上,“带上它,妈妈就会一直在你的身边,所以千万不可以弄丢。”

母亲轻轻地将孩子拥入怀中,轻抚着他的后背,“明天早上天亮后,打开箱子回到龙达,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从现在开始,你叫……阿佩伦。”母亲说完,将一颗巧克力放在了孩子的手心中,然后重新将他放在了小木箱里,“不早了,该睡觉了,睡着的时候一定不能出声哦。”

木箱的盖子缓缓落下,母亲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

电闪雷鸣间,屋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他们抓住了羸弱的母亲,她没有拼命地挣扎,任由他们拖到了男人的面前。

孩子牢牢地记下了母亲的话,他躲在箱子里,透过木箱的缝隙朝外看去。

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他以为是他的父亲,可奇怪的是母亲的话却在不知不觉中抹去了他原本的认知。

闪电刺目的白光落在了男人的脸上,伴随着雷鸣声男人扬起花瓶砸在了母亲的头上,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白色披肩蜿蜒落下,像是仲夏夜的蔷薇开在了深秋。

她倒下的瞬间目光落在了小小的木箱上,她合上双眼,如同坠落的花朵落在了泥土之上,象征着凋零。

……

他看见自己的母亲,被那些人拖了出去,如同尸体一般。

翌日,孩子从小木箱中爬了出来,他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巧克力,朝着龙达一路走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往龙达。

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封住了他已有的记忆,只有龙达城成为了他前进的目标,而另一个记忆则是他脖子上的十字架,那是妈妈在默默地守护着自己。


‘记住,你叫阿佩伦……忘记你的名字……’

‘你没有爸爸,你是妈妈的孩子。’

‘回到龙达。’

‘带上十字架,妈妈一直会陪在你的身旁……’

‘睡觉了,不能出声……睡吧……’

阿佩伦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胃里开始翻江倒海,那些记忆开始脑袋里不断地回溯着。

雷鸣声不断地在他的耳边炸响,他难受地抱住了自己,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如同那一夜绽放在母亲白色披肩上的‘红色蔷薇’,凝结在了一起。

——我是谁?是到底叫什么名字?母亲让我忘记的那个名字是什么?

——面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是他杀了母亲吗?

——为什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告诉我,Liya把你藏在了哪里?!”‘先生’靠近阿佩伦,强迫他努力地回忆着,“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就在那间屋子里。你看到了什么?”

“我那么得相信她,她居然骗我,她跟我说,她把你送到了胡斯卡小镇,你知道我在那里找了你多久吗?!嗯?我的儿子!足足一整年啊!”

“没想到,还是被Liya给耍了!!!”‘先生’咬着后槽牙继续说道:“你居然还跑回龙达,哈哈哈……你那时候才多大一点儿?”

“哦,你才……”

“我,四岁。”


那一年,孩子只有4岁半。

他的生日是在隆冬一月的雪天里……

簌簌的雪花落在窗台上,一对小夫妻抱着他们的宝宝坐在温暖的壁炉旁边,壁炉中炉火生得很旺,是丈夫怕自己刚生产完的妻子受凉。

一室的温馨,一切的美好,一个完成的家庭。

妻子温柔地问丈夫,孩子叫什么名字?

丈夫坐在妻子的床边,伸手揽着她的肩膀说,两个人字可以组成一个‘从’字,他代表了你和我两个人的爱情。

妻子笑着问,那第二个孩子怎么办?

叫‘众’,是带着从从一起,对新生命的期盼。

丈夫继续说道,那你给从从起个外文名字,等他上学以后,方便别人称呼他。

嗯……妻子思考了片刻后,那叫阿尔佩伦,意思是一个默默无名的英雄。

好,听你的。丈夫说着,在妻子的额头上落了一下吻。

妻子满怀爱意地说着甜蜜的情话。

——静丰,我爱你。


阿佩伦全身在不自主地发抖着,尘封的记忆被撕开了裂缝,它们正前仆后继地朝阿佩伦奔来!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是自己的父亲,亲手杀了母亲。

他不想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

“我、我不是……”

“你是!你是廖从!你是我廖静丰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