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男的……唔……”贾一衡的话一出口就被唐晓雪给捂住了嘴巴，对他比了个‘嘘——’的动作。
“嘴上能不能装个把门的！”唐晓雪瞪了一眼自己那没头没脑的男友，教育道：“还有，大清都亡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
贾一衡点了点头，小声的附在唐晓雪的耳边问：“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照片？”
“我妹在职高念的幼师，这两天他们学校的论坛因为朗闻昔的帖子炸了。”唐晓雪四周张望了一下，又从课桌里重新掏出了手机，说：“喏，看仔细。”
贾一衡凑近后又仔细地看了一眼照片。
嚯！这个和朗闻昔亲嘴的后脑勺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卧槽，老付？！”贾一衡嗓门宏亮地吼道。
“叫我干嘛。”付斯礼挎着书包拉开了座位，他每次看贾一衡的表情就仿佛看大傻子一般，“又来借作业？！”
贾一衡眼神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地说：“啊，对对对，我我、我借个卷子。”
“你吃错药了。”付斯礼抬眼狐疑地看着贾一衡，总觉得他的态度怪怪的，那一次见他不是嬉皮笑脸，今天怎么神色慌张的。
“啊？哈哈哈……我先回去了！”贾一衡打着哈哈说完，随手抄了一张唐晓雪桌上的卷子就溜回了自己的教室。
唐晓雪看着付斯礼想了好半天，最后选择把话咽进了肚子，这一咽就是一辈子。
三模的成绩下来了，付斯礼不负众望的拿了第一名，保送的名额也下来，付斯礼决定走保送，因为保送的高校可以免除所有的学杂费，这样可以把钱拿出来给朗闻昔的外公治病，如果再打打零工现在手上的钱完全够他外公换肾的。
付斯礼拿着申请表敲开了班主任的门，将填好的表放在了他的桌子上，“老师，我填好了，我选择保送航大。”
“其实我本来想让你博一下清北的，不过老师还是尊重你的选择！”班主任接过了表，“准备一下学校的测试，不会太难放轻松。”
“好的，谢谢老师。”付斯礼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原本无事发生的一天，却让付斯礼右眼皮一直再跳，临快放学整理书包的时候，从课本里掉出了一个信封，唐晓雪提醒付斯礼，“东西掉了。”
付斯礼捡起来时，摸着是厚厚的一叠东西，不用想他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个厚度跟他去给朗闻昔外公交化疗的费用数目的厚度是一致的。
付斯礼说了一声谢谢后，将钱收回到了书包里。
一放学，付斯礼照例去了医院，可是却不见朗闻昔在医院陪着外公，外公说朗闻昔今天有些不舒服，他就让他早点回去休息了。
付斯礼在医院陪外公聊了一会儿天，又给他切好了苹果才离开的。他到家的时候已经9点多了，甫一进门就看到朗闻昔捂着耳朵在背近代史中各大战役的时间顺序。
付斯礼将沙发拖到了朗闻昔的面前，看着朗闻昔一个挨着一个在背诵，倒是有些欣慰。付斯礼双手缩在胸前，冲着朗闻昔竖起了两个大拇指，用唇形说道：“棒！”
等朗闻昔背完后，付斯礼非常捧场的献上了自己的掌声，“这不得给我家驴崽子一个奖励？！”
“什么？”朗闻昔抬起头揉了揉自己酸疼后颈问道。
“你闭上眼睛，双手伸出来了。”付斯礼说着，朗闻昔照做着。
“你猜猜奖励在我的左手还是右手？”付斯礼问。
朗闻昔笑了笑吐槽着，“怎么给个奖励还要猜呢，嗯……那我猜左手。”
付斯礼将右手的东西换到了左手放在了朗闻昔的手心中，这触感朗闻昔一猜便知是牛皮纸张，再加上这个重量就知道是他进付斯礼书本里的那一沓子钱。
朗闻昔睁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钱又看了看付斯礼，刚要开口说话时，就被付斯礼凑上来的吻堵住了嘴，轻轻的一吻过后，付斯礼用手指轻弹了一下朗闻昔的脑门儿，说：“这是奖励。”
“……”朗闻昔看着付斯礼，鼻子有些微微的发酸。
“快恭喜我，我被保送了，你要不要也奖励我一下！”付斯礼没有挪开脑袋，就距离朗闻昔很近的位置讨要着自己的‘奖励’，付斯礼的眼神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朗闻昔，他看着他的目光炙热渴求。
每每看到他的这种眼神，都让朗闻昔克制不住自己的喜欢，这种越爱越深的感觉让他在现实中有些喘不过气来，又想得到又怕得到，更怕会失去。
朗闻昔用双手捂住了付斯礼的眼睛，吻了上去。付斯礼顺势托住了朗闻昔的后颈让他们能够更加亲密。
就当付斯礼沉溺于这个吻时，落在自己脸上的冰凉叫醒了自己，他放开这个吻时看到朗闻昔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地落下，付斯礼赶紧用手去抹他的眼泪，将他搂在了怀里。
“怎么变成小哭包了？！”付斯礼只知道朗闻昔因为他外公的病压力很大，他轻柔地抚摸着朗闻昔的后背，时不时像哄孩子一样拍拍他的后背。
可付斯礼始终都不知道，朗闻昔到底经历了什么。
就在今天，朗闻昔成了学校的‘头号人物’！
朗闻昔前脚刚踏进校门，周围的人就避他如蛇蝎般得跑得远远的，人们看着他的眼神带着鄙夷和嫌弃，窃窃私语的声音大到变成了令人耳鸣的聒噪。
这种场景朗闻昔有些熟悉，就好像人们曾经也这么议论纷纷过，只是感觉这一次好像更是变本加厉，也或许是因为他是‘主角’，本来就置身于这场非议之中。
他路过公告栏时，上面张贴这一张被放大成A3尺寸的照片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种小心翼翼和偷偷摸摸在无人街道上的亲吻被大肆公开的展露在众人的面前，照片中只能看到朗闻昔的脸，他闭着眼享受那时的一寸甜蜜。
照片的周围还贴着一些他们牵手的照片、揽着对方的照片，这所有看似甜蜜的瞬间在此刻就像是将朗闻昔钉上审判台的钢钉，刺得他从身到心都在发痛。
他们又被偷拍了，这个伎俩除了乔小洋的母亲他想不到第二个人，不过所幸的事这次的照片没有拍到付斯礼的正面。
朗闻昔一把扯下公告栏上的照片，在看看完最后一眼时被他撕得粉碎，他转头看向那些冲他投来异样目光的同学，将无声的怒吼吞了下去。
不能发火，不能冲动，不能像以前一样大动干戈，如果自己能忍下去，这件事情就不会发酵，就没有人会去查照片中另一个‘主角’是谁！
然而让朗闻昔更没有想到的是，因为照片的事情自己被系主任请去‘喝茶’。
朗闻昔站在系主任的办公桌前看着桌上的照片，手脚冰冷到有些麻木，他绷着腰背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也看到了是吧？！”系主任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照片。
朗闻昔缄口不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要早恋、不要早恋，你倒好！你不仅早恋还找了个男的！”系主任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系主任将照片拍在了朗闻昔的身上，指着他骂道：“这是变|态啊，你是没有学过历史嘛？这要是放在中世纪的欧洲是会被处以极刑！极刑啊！”
“……这、这都20世纪了！”朗闻昔小声的嘀咕道。
“什么？！还犟嘴？！你有什么脸犟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给学校带来了多大的负面影响，上次我还在大会小会上表扬你，说你在美术联考上拿了第一，这才过去不到三个月，你就这么啪啪打我的脸？！”系主任的言辞愈发激烈，整张脸涨红成了猪肝色，脖子上的每根青筋都在表现着自己爆发的愤怒。
“……”
系主任气得背着手满地打转，待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后，又坐回到他的皮椅上，“你！高考之前就别来学校了！”
什么意思？！开除？留校察看？
“为什么？”朗闻昔发出了质疑。
“什么为什么，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在家呆到高考考试，要么直接开除学籍，你自己选！”系主任气不打一处来地说道！
朗闻昔攥着拳头站在原地，此刻他只有一个选择，他不能被开除学籍，他要高考他想和付斯礼去同一个地方念大学，他不要一个人被丢在这里，“……知道了。”
“回去收拾你的东西，立马给我滚回家。”系主任懒得再看朗闻昔一眼，他挥了挥手示意朗闻昔赶紧从他的眼前消失。
朗闻昔没有再吭气，转身出了办公室，门合上前他听到系主任嚷道：“现在的孩子太不要脸了！”
“……”
阴天的走廊里没有开灯，逼仄的空间被拉得狭长且幽深。空气中带着些许的潮气涌进了朗闻昔的胸腔，堵得他忘记了呼吸的方式，双腿像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他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收拾好了自己的书本与画具，他为了不听那些闲言碎语特意将声音弄得很大，但却挡不住这些话的刺耳声。
“我就说他是同性恋吧，你知道他以前和谁玩得嘛？”
“你是说乔小洋嘛？”
“对啊，就是那个同性恋跳楼后被他妈关进精神病院的！”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计算机系的江熠也被他们家里人送到了戒同所。”
“你看，这就是病，得治！不然传染给别人就是该死！”
“笑死人了，他爸是经济犯、他妈带着他跳楼，他这种捡了一条命的穷鬼谁给他治啊？！这同性恋的病得跟他一辈子！”
一辈子……
朗闻昔浑浑噩噩地拿着沉重的东西一步一步走回到了家，在那间车库出租屋里他呆坐了很久很久，他有太多想不通的事情，遭罪的人生明明有了好转可总是棋差一步。
——他的‘天’怎么会一塌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