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弗朗西斯的小偷>第七章 偷梦‘贼’(上)

上课铃响了,付斯礼将课本和卷子从书包里那出来的时候,同桌的唐晓雪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一百块钱,说:“付斯礼,你钱掉了!”

“啊?”付斯礼看着桌子上的钱,愣一下。

是夹在书本里掉出来的?难道是……昨天自己出去倒垃圾的时候朗闻昔夹进去的?是昨天早上自己压在烧水壶下面的钱吧。

他不是明明缺钱吗?为什么还要还给自己?

付斯礼整整一个早晨都在对着这一百块钱发呆,他开始琢磨要是朗闻昔一直不要钱的话,自己怎么才能好意思呆在他家呢?

要不帮他缴房租?那他会不会说,让自己出去租一间房子,别住在他那里?

要不直接开口问他想要什么?这样会不会太伤自尊了?他一个‘小偷’有自尊吗?

可他明明偷了自己的手机啊,偷手机一定是为了换钱,那为什么给他钱他不要?

欲情故纵?还是……

他根本不是小偷?

中午吃饭的时候,付斯礼还在一直走神,迎面走来的贾一衡端着餐盘,脸上绷着创口贴,嘴角也乌青了一块,付斯礼不解地看着贾一衡,问:“你被唐晓雪家暴了?”

“放屁!我他|妈的被一中的那群菜|逼给堵了!你是没看到壮子的脸,比我还惨!”贾一衡气得火冒三丈,但依然不忘拉踩一下壮子的战斗力。

“为啥?就因为上次市篮球联赛输了?”付斯礼拧着眉问。

贾一衡指着自己脸上的伤,骂骂咧咧地说道:“可不嘛,五个人打我们俩,真特么好意思!嘶……疼死老子了!你最近也小心点儿,放学不行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回家吧,别上什么晚自习了,你又不住校!”

“还有不到一个月该期末考试了!而且他们都打完你们了,气也该消了!”付斯礼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寻思着不上晚自习,自己就得早早地回到那个家里。

“嚯!瞧你说的,合着我俩给你们剩下的挡灾了呗。”

“队长辛苦了。”付斯礼犒劳地给贾一衡夹一块自己盘中的红烧肉。

”对了,你还住那个家里呢?”贾一衡虽然神经大条,但他知道付斯礼家里发生的事情,所以也尽可能小心翼翼地去问,看到付斯礼点了点头后,说:“你不会害怕吗?”

付斯礼没说话,贾一衡又说:“要不,你去我家住吧,我爸我妈带着我弟弟去海南,小孩禁不住冷老感冒。”

“你上课打呼噜的事迹都传到我们班了,我不去。”付斯礼瞥了一眼贾一衡。

“看把你美得,你以为我要你和我住一屋啊,我家二楼两间房,你睡另一间。”贾一衡说着,从付斯礼的盘中又夹一块红烧肉塞进了嘴里,“就当房租。”

“行,明个儿请你继续吃肉。”

“成交!”


那晚朗闻昔家的灯亮到了凌晨两点钟,他没有等到付斯礼。

他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百块钱发呆着,他知道付斯礼是他这种人没有办法高攀的,做朋友的可能性简直就是小概率事件。

朗闻昔难得失眠了,他翻来覆去地看着那本被他翻烂的旧漫画书。

然而另一个人也翻来覆去地从噩梦中惊醒没有再睡着过,一直睁眼到了天明。

付斯礼又梦到了童幼玲,梦见她问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回家,为什么要避开她,为什么不来救救她,为什么要看见这么狼狈的她!童幼玲不停地问着他,眼睛中留着血泪,而自己根本无法动弹,无法逃离,她靠近他用手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口鼻,说:你爸爸就是这样捂死我的。

付斯礼是在自己快窒息的时候惊醒的,他睁开眼睛的同时立刻摁亮了台灯,陌生的房间虽然布置的温馨,却也让他感觉害怕。

付斯礼脑海里第一个闯入的人就是朗闻昔,一个笑的时候弯弯眼睛的少年。

付斯礼疑惑,为什么在他那里,自己不会做噩梦?为什么可以睡得那么踏实?是因为身边有个人吗?

第二天,噩梦依然重复折磨着付斯礼,凌晨四点的窗外黑得让人窒息,他开始想念朗闻昔家中那扇小小的窗户,路灯的温暖带着安全感。

第三天,付斯礼直接拒绝了再去贾一衡的家。

他提着从饭店打包的菜,早早地等在了朗闻昔家门口,因为怕饭菜凉了就一直抱在怀里,好在当天朗闻昔上的是早班,不到九点就到家了。

他看着两天没见的付斯礼站在自己的家门前,像个没带钥匙的小孩靠在门上等着家长回家。

“小朋友,没带钥匙啊?”朗闻昔看着付斯礼说道。

付斯礼看着回来的朗闻昔,立刻举着手中的饭说:”请你吃饭。”

“有肉吗?”朗闻昔笑着,打开了房门。

“有。”

朗闻昔是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是敞开了在吃。付斯礼就不停地给他夹菜,他也没有想到朗闻昔这小小的身体居然这么能吃。

“慢点吃,别噎着!”付斯礼把水递给了朗闻昔。

“你别看我吃啊,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朗闻昔一笑就露出了他的小虎牙。

“挺稀奇的,你还会不好意思呢?你不是在我面前连屁都放了吗?”付斯礼吃饭的样子算不上斯文,但很有规矩,朗闻昔倒是挺羡慕他这样的,可是自己好像不行,他吃饭一直都很着急。

三年多的时间,朗闻昔没有一顿饭是坐在来慢条斯理地去享受饭菜的味道的。在医院里,他忙着照顾外公,必须快快的自己吃完饭然后给外公喂饭、擦身体、端屎尿盆、还要拿药、送病例、看吊针;在学校里,他要快点画完自己的作业,然后给同学去画,希望能赚一点外快。放学后,还要去打工,忙起来就像个陀螺一样。

“好吃吗?”付斯礼问道,如果他说好吃,明天还打包这家的菜。

“好吃!”朗闻昔咬着筷子,笑得一脸灿烂,“对了,今天我们电影院的女孩子送我的牛轧糖要吃吗?”说着,朗闻昔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了一个粉色的纱带,上面还系着蝴蝶结。

“不吃!”付斯礼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他自己倒是没觉得自己的语气中带着非常嫌弃的感觉。

朗闻昔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就自己打开了一个放进了嘴里。

“好吃吗?”付斯礼看着他吃得鼓鼓的腮帮子,冷声问道。

“嗯?好、好吃的吧?”朗闻昔其实想说糖有点硬。

付斯礼皱了皱眉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饭菜,朗闻昔立刻拉住他说:”别收啊,还有一块小排骨呢!”

“糖不是好吃吗?你吃糖吧!”付斯礼将剩菜打包扔进了垃圾袋里。

朗闻昔也不知道为啥付斯礼好像就是生气了,他一把扯住了他。付斯礼被他这么一拽,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倒向了朗闻昔,还好他反应快,一把撑住了沙发的两侧扶手。

朗闻昔快速地剥了一颗牛轧糖,塞进了付斯礼的嘴里,他刚想吐出来,却被朗闻昔用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上下嘴唇,他看着付斯礼滑稽的模样,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鸭子嘴。”

那一刻,朗闻昔的笑容,像一颗糖化在了付斯礼的心中,他望着他的‘糖’,也跟着笑了起来。

朗闻昔望着付斯礼难得的笑容,轻轻的说:“我以为你不会笑呢,你笑起来真好看!”

“咳!会!”付斯礼被他夸得有些脸红,他拿起来垃圾袋穿上衣服说:“我去倒垃圾。”

“嗯。”朗闻昔看着付斯礼出门的背影,整个人蜷进了沙发里,偷偷地笑了起来。

那一天付斯礼睡到了自然醒,醒时他看见朗闻昔贴着墙睡着,脑袋掉下了枕头,大半部分的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朗闻昔的背都漏在外面,他向他靠了,用被子顺着他的后背将他裹了起来,朗闻昔睡得迷糊睁开了眼睛,问:“醒了?”

“没有,继续睡。”付斯礼完这话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可笑。

“……你做噩梦了,”朗闻昔的话是陈述句。

“没有啊。”付斯礼根本没有印象,他明明睡得很沉。

“你不知道吗?你攥了我的手一晚上,手劲儿可真大。”朗闻昔嘟囔着,“这么大了,还要拍拍。”

“拍拍?”付斯礼问着,将枕头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因为想伸开胳膊,所以干脆也将胳膊垫在了朗闻昔的脖子底下。

“就像这样啊!”朗闻昔伸过手揽着付斯礼的身体,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问:“你梦见了什么?”

付斯礼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说自己不记得了。朗闻昔的手还在继续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背,像回到了很小的时候,妈妈也是这样拍着自己,给他讲故事,哄自己睡觉。

“我外公说,如果做了噩梦第二天不记得了的话,一定是遇见了食梦貘。”朗闻昔半梦半醒地说着。

“食梦貘?”

“……一只偷‘梦’的小贼。”朗闻昔说着关于食梦貘的传说,付斯礼像听睡前故事般的在那个周六的清晨,昏沉地睡去。

所以,是你偷走了我的噩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