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其它小说>弗朗西斯的小偷>第三章 以‘偷’为名(上)

烧水壶发出了呜呜的声音,朗闻昔立马拆开了泡面盒子将调料包依次搁了进去,“喂,吃晚饭了吗?”

“晚自习前吃过了。”付斯礼趴在瘸腿的桌子上温习着功课,也没有抬头去看朗闻昔。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在打架的两个人,现在能够这么心平气和的在一个屋檐下,度过一个尴尬无比的夜晚。

因为觉得雪太大?还是因为心有愧疚?付斯礼懒得去思考,反正对方让自己留下来了,而他也刚好不想回到那个‘家’,

朗闻昔坐在断了根宽绳的小马扎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泡面,时不时抬眼去看付斯礼,问道:“你真不饿啊?”但其实心里想的确是,我就客气一下,你可千万别当真。

吃过饭后,朗闻昔拿了一套从宾馆保洁车上顺出来的一次性牙具说:“凑合着用吧!”

“要睡了吗?”付斯礼看着已经洗漱好的朗闻昔,额前湿漉漉的头发,垂落着水珠,让少年看起来乖巧得过分。

“对啊,快十二点了。”朗闻昔露出了他手腕上的卡通表。

“哦。”付斯礼接过牙刷,走到了洗手台前,就这水龙头刷了牙,又用清水胡了一把脸。

朗闻昔穿了外套,又给付斯礼拿了一件外套,说:“走,撒泡夜尿。”

“去哪?”

“当然是外面啊!你觉得这个屋子哪里能撒尿拉屎啊?”

两人裹着厚实的羽绒服合撑着把塌了一边的雨伞出了门,朗闻昔指了指就进的草丛说,“尿吧!我先给你撑着伞。”

付斯礼确实有些憋了,可是在外面随地大小便这还是第一次,他实在没有办法就这么脱了裤子解手,朗闻昔看着眼前这个精贵的假少爷的磨唧样子,就把手里的伞递给了他,不耐烦地说:“那你先拿着伞,我憋不住了。”

朗闻昔说着就脱下裤子,痛快地开始了他的睡前一泡。付斯礼被朗闻昔这一套熟练的动作给震撼到了,他盯着朗闻昔的下面突然明白了手中的伞的意义,他立刻向前挪了挪伞的位置。

因为朗闻昔的撒野尿示范,多多少少让付斯礼放下了心里的芥蒂。

朗闻昔尿完打了个颤,抖也不抖地提上了裤子,侧头看了看一脸茫然地付斯礼,打趣着说:“你是在看我的鸟儿吗?”付斯礼被他这么一问,自己也懵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大啊?要不,我再给你掏出来瞧瞧?”说着朗闻昔又开始脱裤子。

付斯礼一把拦住朗闻昔,说:“你也不怕冻废它!”

“你说得对,这可是我未来媳妇儿的幸福。”朗闻昔厚脸皮的笑着,从付斯礼的手中接过雨伞。付斯礼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转过去!”

“切,小鸡崽子,都不稀得看你!”朗闻昔说着背过了身,他听着付斯礼的放水声,“我说,你是憋出了一条黄河吧!量挺大、时间挺久啊!”说完朗闻昔立刻转过身看着付斯礼的下面,继续说道:“让我看看冻成尿柱子没?”

好在这个时候付斯礼已经提上了裤子,他瞪了一眼朗闻昔,在心里给了他两个大耳刮子,但好奇心迫使他问了一个问题,“那要是上大号怎么办?”

“哦,前面一拐弯就是公共厕所,自己带厕纸可以不收钱,带我可以直接刷脸!”朗闻昔指了指大概一百米不到的距离还亮着灯公测说道,又补充了一句:“二十四小时的!”

付斯礼两眼一黑,太阳穴突突直跳!

朗闻昔的行为一直在付斯礼的三观边缘疯狂地摩擦着,付斯礼心想着:这么近的距离,走上两步就到了,非要搁这儿冰天雪地的撒野尿!

一进屋,朗闻昔也没有洗手,就直接脱得只剩个内|裤后钻进了被窝里,他招呼着洗着手穷讲究的付斯礼,说:“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都可以。”付斯礼说完,便也穿着打底衫和秋裤并排躺在了朗闻昔的身边。挨到枕头的时候,付斯礼才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太不可思议了,他就竟然和一个刚认识不到半天的人躺在了一张1米2宽的床上,盖着同一张被子,而他身边的人就那么大喇喇地裸|着身体躺在那里,不停地蛄蛹着,“你是蛆吗?”付斯礼转头看着他。

朗闻昔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正巧对上了付斯礼转过的脸,他没有闪避也没有再靠近,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付斯礼,倒是付斯礼转过了脑袋,留下后脑勺给他。

“睡前习惯,你没有嘛?”朗闻昔撑着脑袋问付斯礼。

“没有。”付斯礼回道,其实他曾经是有的,小时候他喜欢摸着妈妈的头发或者耳朵睡觉,自从妈妈去世后他也慢慢改了习惯。

“哦。”朗闻昔眼中的付斯礼一直是个高冷学霸,不管是挂在红榜上一寸照片的表情,还是他平时一幅生人勿近的形象。他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经常独来独往。

沉默良久后,朗闻昔小声的试探着问:“睡着了?”

“没有。”

“失眠啊?你认床吗?”

“不是。”

“那你明天上课不会打瞌睡吗?”

“会。”付斯礼的答案简简单单,像是一种敷衍。

“那……”还没等朗闻昔继续问下去,就被付斯礼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打算上学了吗?”

“上啊,我在职高念,去不去都一样。”朗闻昔回答道。

“职高不是有宿舍吗?你为什么要租这个地方?你不是没钱吗?”付斯礼的问题极具逻辑性。

朗闻昔侧躺面朝着墙,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在墙上画着圈说,“我住不惯,人太多了。”

付斯礼也侧过身看着朗闻昔的后脑勺,试探的问:“被霸凌了?”

“才没有呢。”朗闻昔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性格,他腾地一下坐起了身反驳道,“提到这个我就来气,我舍友是个死变|态,他不仅钻我被窝,还他|妈的乘我睡着后对我又摸又亲的,我还以为做春|梦了。第二天,那个傻|逼不仅睡在我旁边,还污蔑我对他做了那种恶心的事情。”

付斯礼看着坐在床上义愤填膺的朗闻昔,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控诉着他的舍友。

“具体展开说说,他是怎么污蔑你的?”付斯礼想笑,但又憋住了。

“……这。”朗闻昔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屁|股上有那个白白的东西。”

“你的吗?”付斯礼第一次觉得自己居然会这么八卦!

“可能……是我的,但、但我发誓我没那个啥,顶多就是遗了!我是喝了点儿,但不至于醉到男女不分,是洞就上。我可是直男!纯情着呢!”朗闻昔说着打了个冷颤,钻回了被窝。

“你未成年喝酒?”付斯礼的关注点在朗闻昔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我大年初一就十八了,喝点啤酒不过分吧!?”

“你比我大?”

“嗯,我上两个五年级。”

“为什么?”

朗闻昔沉默了一会儿,长舒了一口气说:“我妈把我从三楼的晾台上推了下去,我全身多处骨折就住院了。”

“……”

“想知道为什么?呵呵,我爸妈是搞传销的,2000年的时候一共合计骗了60万人民币,我爸因为拘捕捅了当时抓捕的刑警,我妈当时以为是直接把人捅死了,心想着怎么都活不了,就想带着我一起死了算了,她先把我推了下去,然后自己也跳楼了!但没想到我命大呀!后来,我外公就把我接到了他这里!”朗闻昔说着,语气平淡地陈述着好像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般,他的内心似乎没有一丝波澜。

“那你为什么不在七中继续念了?”付斯礼继续追问着,他好像看到了眼前的这个少年正在揭开一道道伤疤,向他展示着血淋淋的不幸。像是一种恶趣味,也像是在找一种心里的平衡感,他以为自己够惨得了,没想到也许眼前的这个人会比自己还要可怜。

“我初二的时候,外公脑梗住院了,家里没人照顾他我就办了休学,后来,就干脆退学了。”朗闻昔望着付斯礼,他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不幸,或许能安慰此刻也身处于不幸的付斯礼。

“那你外公应该有房子,为什么住这里?”

“住院看病要钱,我就把房子买了,我每个月领的那些社会保障金和我外公的退休金刚好够他住一个还算不错的养老院。”

“那你打算以后做什么?”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警察。”朗闻昔回忆着,语文老师布置作文的时候,他曾经写道:我想成为一名警察,穿上帅气的警服,成为正义的使者。他的作文被评为全班第一名,他站在讲台上骄傲地朗读着自己的作文,一字一句。但现在的朗闻昔知道自己已经不具备这样的资格了,再怎么努力他的人生已经被抹上了无形的污点,朗闻昔自嘲地笑了笑,说:“我现在就想未来开个小店,找个不嫌弃自己无能的老婆,说不定还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呢!”

朗闻昔说完,突然补了一句:“付斯礼,我还有件事儿想跟你说。”

“什么?”

朗闻昔咧着嘴笑了一下,“我想放屁。”

付斯礼以为朗闻昔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却等到了他说自己想放屁,付斯礼略带嫌弃地说:“你!被窝外面放!”

朗闻昔掀开了被子,放了一个响亮的屁送给了付斯礼,“嘿嘿,晚上吃得有点多。对了,我跟你换个位置吧,我睡外面,我怕晚上要拉屎。”

“嗯。”付斯礼刚答应准备起身,就被朗闻昔摁在了床上,“别把凉气带进被窝了。”说完,就贴着付斯礼的身体,一点点挪到了外面。

付斯礼第一次和人贴的那么近,心脏不自觉得就漏跳了一拍,他自己都能察觉到自己呼吸在不自觉地加重,皮肤被朗闻昔接触过的地方暗暗发烫。

就这样,付斯礼在莫名其妙的情绪中,渐渐睡着。那是从下葬了父亲、继母、妹妹后,第一次睡得那么的踏实,没有噩梦。

只是后来他隐约中感觉到朗闻昔下了床,再回来时带了寒意。

在付斯礼看来,这个男孩以‘偷’为名,闯进了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