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禹喘不上气来，只得断断续续用气声吐出：“你杀了我……你怎么跑？”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宁达的软肋，宁达稍稍松了些力，给林清禹留出了一些呼吸的气口，但仍紧捏着林清禹脖子上最致命的部位——只要他用力一绞，林清禹就会当场丧命。
“我跟顾天扬他们不是一路人，我身上有公安的定位，算算时间他们马上就到了。”林清禹在这生死之际仍平静镇定地说着。
——因为这一切都在他计划之内。
“我是你最好的人质。”林清禹平静道。
林清禹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一声极响的鸣枪声——根据声响判断，距离不足三米。
屋外随即传来急促、奔跑的脚步声。
宁达也意识到了情势的扭转，迅速勒紧林清禹的脖子，林清禹再度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脸色青紫交错。
许昭飞起一脚踹开门，同时举-枪指向宁达。
但下一刻，他看到了林清禹被紧扼住的咽喉，立马放下枪急喊：“宁达，别伤害人！你先松下手，你想要什么直说！”
宁达冷笑一声：“备车，放我出境——你们能做到？你权限够吗？”
梁风也放下枪谈判道：“宁局，我们也是这么多年的老同事了，虚假的承诺你不会信，我和许队权限范围内能做的最高承诺就是——你如果现在放人，我和许队就当刚刚的一切都没看到、没发生，省厅那边我们也会去作证说情，而且算你积极自首。”
“那不必谈了。”宁达冷声打断。
“你已经75岁了，本来也会从轻处理，封顶也就十几年……”梁风仍坚持谈判着。
“可惜我想要自由。”
宁达冷声说完，再度捏紧林清禹的咽喉，林清禹顿时重重呛咳起来。
“没问题！”
许昭立时毫不犹豫地答应。
他的双手紧攥，指甲生生在手心抠出血痕，仿佛藉此来感知林清禹痛苦的万分之一。
“庄局，麻烦您通知备车，开放出境通道。”许昭迅速对着通讯耳机说完，又着急看向宁达，“先松下手，别伤人！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
宁达稍稍松了些手，但仍狠厉道：“十分钟，给你们十分钟，备好车停门口。不要拖延时间，我知道你们的效率。”
“好！”许昭立刻答应。
同时，许昭和梁风的通讯耳机第二频道里传来声音：
“许队，我是侯莹，已占据有利位置，已瞄准目标。你想办法让林清禹头部往左移一厘米。”侯莹边调整狙击边说，“J市特警还有十分钟才能到，估计来不及，只能我先顶了。”
“队长，我来交换人质。”通讯里又传来颜楚涵的声音。
许昭知道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优选的第一方案确实是让女警去交换无辜群众，因此没有阻止颜楚涵过来。
“宁局，我来交换人质，您看可以吗？”颜楚涵一步步上前，越过许昭和梁风的防线，一步步靠近宁达的攻击区。
宁达似乎是思索、犹豫了一秒，然后厉声说：“把你配枪扔了！”
“我没带枪。”颜楚涵果断、迅速脱了外衣，又解下腰带，拉起衣服露出皮肤。
“别过来！”林清禹突然沙哑地开口。
颜楚涵不明白林清禹突然开口的意思，只能止住脚步。
林清禹却看向颜楚涵身后的许昭，沙哑着继续道：“许昭，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许昭瞬间明白了林清禹的意图，林清禹之前只提过杨戚——要判杨戚死-刑，只要拿到证据即可；但宁达却全然不同，宁达已经75周岁，绝无可能判到死-刑。
而林清禹想要他死，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被挟持，让警方有理由直接击毙他。
但林清禹同时也赌上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他阻止了颜楚涵上前交换自己，是不想拉他人下水。
许昭彻底明白了林清禹的意思，但此时此刻他已拉不回林清禹和他所下的天价赌注……
许昭只得叫回颜楚涵：“小颜，你先回来。”
这时，许昭通讯耳机里再次传出声音：“许队，趁这个机会，让林清禹稍微动一下，往左移一点。”
颜楚涵同样听到了自己耳机里的声音，勇敢上前说：“林医生，交换你是我的职责。”
但宁达也是多年的老刑警，他立刻谨慎起来：“你别过来！我没说同意。”
颜楚涵早有预料，不卑不亢地继续说：“宁局，您应该需要一把枪吧？不然您一会儿开车怎么控制人质？”
宁达冷哼一声：“不需要你来教我，你们会在枪里动手脚，当我不知道？给我一把约束扎带。”
“好，没问题。”颜楚涵转身和许昭交换了一个眼神。
许昭迅速从八大件腰带里掏出一把扎带，然后询问宁达：“这样，可以吧？”
宁达继续冷声吩咐：“把你的□□弹匣卸了，枪拆开，给我看清楚。”
许昭动作迅速，两下就卸下弹匣，展示给宁达看。
但宁达并不满意，厉声呵斥道：“动作慢点，每一步都给我看清楚！”
许昭唯恐迟则生变，现在最要紧的是趁着颜楚涵递东西的时机，让侯莹一举击中目标，同时护住林清禹——一丝一毫都不能让他受伤。
“宁局，一件一件来吧，我现在没有多余的手，要不我先把扎带和弹匣给您，否则我单手卸枪您看不清。”许昭十分自然地说道。
“好啊。”宁达冷笑。
许昭于是先把扎带和弹匣传给颜楚涵。
颜楚涵立刻默契地接上，然后缓缓上前，询问宁达的意见：“宁局，您看这样可以吗？”
宁达冷冷打量了她一眼，点头许可：“动作慢点，敢做小动作的话，我不介意多拉一个人给我陪葬。”
宁达说完这话，被他紧紧勒住的林清禹嘴角却忽然闪过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但许昭敏锐地觉察到林清禹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心下顿时一沉，冷汗骤然而起。无论如何，必须趁此机会一击即中，击毙或者重伤宁达，才能安全救下林清禹。
另一边，颜楚涵动作缓慢地把东西递给宁达，寻找机会让宁达改变站位。
林清禹似乎也意识到了颜楚涵执意要换人的用意，猜测应该是有狙击手已经到位，于是趁宁达向前伸手的时机，假装顺着宁达伸手的动作向前倾斜了身体。
砰——
突然爆发出一声清脆的枪响。
在鲜血喷溅的同时，许昭如鬼魅般疾速上前，咔嚓一声，瞬间拧断宁达的腕骨，然后赶紧护住林清禹的脖颈。
宁达被一枪击中额头，但他的生命力竟异常顽强，并没有如大多数嫌疑人那样昏迷倒地，而是仍□□着，似乎是靠着下意识在做格斗反应，一记重拳向林清禹眉心击去。
许昭迅速把林清禹护到身后，同时另一只手去格挡宁达的攻势。宁达的力气极大，且人临死前回光返照，肾上腺素飙升，这一击几乎使出了他的十二分力道。
幸好许昭及时挡下，否则林清禹恐怕无法避开这致命一击……
宁达出拳又快又狠，许昭满心都是保护林清禹，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拆招反击，生生受了宁达一拳，嘴里血腥味上涌。
但许昭的体重基数摆在那里，他只趔趄了一下，就迅速站稳回以宁达重重一击肘击。
宁达的最后一丝力气耗尽，终于摇晃着向下倒去。
许昭紧紧搂住林清禹，急吼道：“叫120！”
“已经来了，在门口！”梁风也急喊，“你先把人抱出来，车在外面！”
“没事……”
林清禹轻轻推了下许昭，他刚从缺氧的窒息中回过一点气，就立马关心：“他死了吗？
“你……”
许昭气急，他知道林清禹不惜拿自己性命去赌的就是这个——宁达无法判死-刑，就让他死在劫持人质时警察的枪-下。
“他死了吗……”林清禹再次虚弱发问。
许昭一把打横抱起虚弱踉跄的林清禹：“前额中弹我就没见过能活的，你是医生应该更清楚。行了，我送你去医院。”
“嗯……你没事吧？”林清禹很自然地攀上许昭的脖子，这才发现他身前一大片殷红的血污。
“没事，不是我的。”
许昭摇了下头，然后迅速把林清禹抱上急救车。
林清禹确实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上车之后立马就晕了过去。
“林清禹！”许昭急喊。
“心率平稳，瞳孔反应正常，血氧90，呼吸急促，先吸氧。”急救医生有条不紊地指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