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江逸就乘坐马车去了定南王府。

  他来到王府时正见到管家在交代下人们搬东西。

  见他过来,管家连忙迎上前去,一边行礼一边让人去通报。

  待江逸进到正院, 也是有一些丫鬟在收拾东西。

  “子斐哥哥,你是现在就要出发了吗?我还在醉仙楼定了一桌酒席想给子斐哥哥送行呢。”江逸没料到这么早来就碰到他要出发了。

  “既然逸哥儿这么有心, 我就吃了你的饯行酒再走。”韩嘉言无所谓地笑道。

  “不会耽误子斐哥哥你的行程吧?”

  江逸不过说了一句定了酒席, 韩嘉言就立刻推迟了出发时间, 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怕误了韩嘉言的正事。

  “不用担心, 耽误不了什么。”

  韩嘉言出门在外时不拘休息地点, 有时候连夜赶路也是有的,所以并不在乎晚点出发赶不赶得上到驿站过夜的时间。

  虽然回去南地路途遥远, 但韩嘉言是轻装简从,准备的东西并不多, 院子里看上去还没有江逸陪嫂嫂去趟红螺寺时张罗得那么忙碌。

  韩嘉言见他盯着马车, 开口说起上回送他的那匹马。

  “送给你的那匹白马我前几天已经让人给你送去国公府了。要是你大哥不让你骑,你就写信告诉我, 我再让人寻几匹好马,到时就养在这府里,你得空了过来也是一样。”

  韩嘉言这么嘱咐是因为想到了当初被江慎扣住的那些礼物。

  “谢谢子斐哥哥,不过上次月考后大哥就把那些东西都还给我了。”

  江慎除了把韩嘉言送的两大箱东西还给了他,还把自己从外地带回来的那箱礼物也送去了长乐院。

  江逸还算有点良心,记着了大哥的好,替他大哥澄清了一下。

  韩嘉言闻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说到礼物江逸想起了自己带来的东西, 忙示意黄柏把带来的木盒拿过来。

  他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放着的一本画册, 递给韩嘉言。

  “说了要带子斐哥哥逛一逛京城的,也没找到合适的时间。现在你要回去了, 我便画了这个,希望子斐哥哥看到它就能想起我。”

  这是一本小巧的翻页动画书,是江逸擅长的简笔漫画,画册的内容包括他与韩嘉言在红螺寺后山相识那一幕,有一起抓歹人的,还有一起在府里看滑稽戏等等,记录了两人经历过的事情。

  韩嘉言接过画册在江逸的示范下翻动,里面的小人就像走马灯一样活灵活现地动了起来。

  一旁的孟泰看了惊呼道:“小少爷真是巧思,这画还能动起来!”

  江逸这个时候又谦虚了起来,“就是一点小技艺,比不上名家丹青,子斐哥哥不要嫌弃就好。”

  这是他在国子监那么忙的时候抽空画的,花了不少心思。但在孟泰面前不好这么自夸,所以还是谦虚一点好了。

  “这份礼物我很喜欢,一定会珍藏起来。”

  韩嘉言小心地重新把画册放回盒子里,然后又把盒子交给孟泰吩咐他仔细收好。

  江逸开心道:“有了这个,子斐哥哥就不会忘记我啦!”

  “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韩嘉言宠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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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两人又到了醉仙楼。

  江逸这回完全做起了主人,不时问两句酒好不好喝,菜好不好吃。

  “不知子斐哥哥有没有尝过醉仙楼的醉仙饮,我听说这是京城最好喝的酒了。”江逸拿起酒壶站起身就要替韩嘉言斟酒。

  作为未成年,他还没喝过这酒,所以只能是听说。

  韩嘉言笑着拿过他手里的酒壶,让他坐下,自己倒了一杯。

  江逸坐下后,两人又说到了他在国子监的事。

  他骄傲地说起以为辩论大会的举办,膳堂第一次被众人拿到明面上来探讨,这下不仅仅是掌馔,连管钱的典簿现在都如履薄冰,生怕被牵扯进来。

  “我听说连祭酒都在考虑是不是要整治一下膳堂。不说饭菜多可口,但也不能这么多年了毫无长进。”这自然是从陈熙那听来的,至于他的消息又是哪来的江逸就不知了。

  韩嘉言听他唠叨,只时不时答几句话,其余时候都是宠溺的看着他。

  听到江逸吐槽假期太少的时候,韩嘉言忍不住又旧事重提:“要不要今日就同我一起去南地玩一玩?京城冬日寒冷难挨,但是南地四季如春,景色宜人。你若是去了还能去看雪山。

  “若你担心学业,明年春季再回来上学也不迟。”韩嘉言是很认真地在分析江逸跟他一起回定南王府的可行性。

  “子斐哥哥,我倒是想去,不过我前脚同你刚走,后脚我哥就能追来把我腿打断。”

  江逸来了大盛朝就没有出过远门,韩嘉言的话虽然让他很心动,但他还是知道轻重的,这要是真去了他哥怕是能追到定南王府去。

  韩嘉言挑眉,“你是担心我护不了你?”

  仿佛只要江逸说是他就要真去试一试。

  “哈哈,没有没有,我是以和为贵。”江逸打着哈哈。

  怎么他的哥哥们好胜心都这么重,看得出都是从没输过的人。

  见诱拐失败,韩嘉言又关心起他在学堂里还有没有碰到上回在马场的那种事。

  虽然江逸说了没有,但他还是不太放心,总觉得国公府那些下人没什么用处,于是问道:“不如我留个护卫下来保护你?”

  江逸听罢连连摆手,“这些护卫都是跟着子斐哥哥千里迢迢从南地过来的,想必家人朋友都在那边,不论是谁被留下来都不是什么高兴的事,不能因为我而让他们与家人分开。”

  “再说了,在京城有我母亲,还有太子哥哥护着,谁还敢对我怎样。”江逸对于自己能在京城横行霸道的基础很是清楚。

  “你没有提到你大哥,是不是他其他时候对你也像要求学业那样,做什么都很严格?”

  江逸的话听在韩嘉言的耳朵里就是江慎平时并不护着弟弟,作为兄长的失职又添一项证据。

  “我哥也没有那么过份啦,有人欺负我了也是会帮忙的,就是帮了之后回去还要罚我这点不好。”

  江逸虽然对大哥有怨念,但心里还是清楚家人对他都是真心的。

  “你要是我弟弟,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也不会逼你上学。”韩嘉言看上去可太想拐个弟弟回去了,随时随地都在引诱江逸。

  “呜呜呜,子斐哥哥你说得我又心动了。”躺平的诱惑近在咫尺,但江逸也只能婉拒。

  快到午时,韩嘉言就要出发了。

  两人约定了以后常常通信,江逸答应一定会去南地看他,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走吧!”韩嘉言离开后,江逸对着身边的小厮黄柏说道。

  “少爷,走哪去呀?”黄柏一头雾水。

  “去畅音阁。”江逸一边上马车一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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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江慎与好友文瑜约了在畅音阁听戏。

  畅音阁并不是某一家戏班子,而是一个专做京城达官显贵们的生意,供他们听戏的场所。这种地方不似平民百姓听戏的戏园子那样人口嘈杂,而是注重私密与雅致,算是古代的高级会所。

  这里只提供戏台,没有常驻的戏班。不过此间的主人曾是红极一时的名角,所以并不缺少慕名而来的人,许多戏班子更是以能在畅音阁登台为荣。

  江慎与文瑜两人坐在二楼雅座正对戏台最好的位置。

  但江慎只是随意喝着茶,心思并不在前面的戏台上。

  要不是此前答应过请好友来听戏,他今日是不打算出来的。

  文瑜见他心不在焉,分出神来关心道:“最近是又有什么棘手的案子了吗?”

  江慎摇摇头,“要论棘手,我家那位小霸王还更棘手点。”

  听他的这么形容,文瑜忍不住笑道:“逸哥儿这些日子在国子监可是出了名,连思远在率性堂都听说了他的事迹。说起来虽是有些大胆了点,不过也并没有闯出大祸,怎么又让你头疼了?”

  “他让我头疼的事岂止这一桩!”

  自从定南王世子来京,他这弟弟越发大胆,遇到事可以找的人又多了一个。说他两句就要搬出韩嘉言来,言必称子斐哥哥就从不这样。

  好在今日那韩嘉言就要回定南王封地去了,否则还不知道弟弟要被带坏成什么样!

  文瑜听他说起弟弟反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坊间传言定南王世子在太后的寿诞上大出风头,这事可是真的?是怎么个出风头法?”

  太后的寿诞并不是所有人又能有机会进宫献礼,文瑜并没有去,所以不知传闻的真伪。

  江慎不屑道:“拿钱砸出来的风头。”

  他这么说文瑜就知道传言大概率是真的了。

  “他还真献了七十五件寿礼呀?还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定南王何时如此张扬了?”文瑜有些不明白定南王父子这么做的含义。

  江慎查过韩嘉言的行踪,大致能推断出是南地有点什么事,但定南王府的事他既无兴趣,也不愿牵扯进去,便没有开口。

  “不过谁叫定南王府有钱呢,前两年还听说南边又发现了一个金矿,或许他们就是单纯想显摆吧。”

  南地离京城太过遥远,大家知之甚少,见好友没说话,文瑜摇着扇子随意找了个自认为合理的理由。

  江慎瞥了眼他的扇子,嫌弃地说:“都快入冬了,你还拿着扇子,不嫌冷吗?”

  文瑜拿把扇子也被他看不顺眼,反驳道:“我冷不冷自己知道,我看你就是因为逸哥儿跟定南王世子走得近心里不舒服,你有本事去定南王府找他麻烦去,在这里朝我发什么火。”

  江慎刚要说话,就眼尖发现了楼下的江逸。

  “大哥!”江逸也同样看到了他,抬头愤懑地喊道。

  然后就气冲冲地上楼要为卫珩的事找江慎理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