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南挂掉蒋归舟的电话后，从阳台走回了客厅。
方卓坐在沙发上骂骂咧咧，神情激愤。
韦安泰倒是出奇的平静，坐在那里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一副无语望天的姿态，什么也不想说。
“就他妈这么算了？这事没完了是吧？那个混帐呢，我去找他，看我不骂死他——”
方卓说着就要站起来，江秋南走到他面前，示意他坐下。
“冷静点，别动不动就要出去惹事。”
“那这事就这么完了？凭什么，他做错了什么？”方卓指着韦安泰问道，语气很激动。
“行了，”韦安泰终于出声，“也挺好的，我还不想去呢，就当休息了。”
韦安泰放假前收拾好行李，赶去省会参加跆拳道锦标赛的教练培训会。
结果刚到了两天，就被人给撵了回来。
原因是赛事组收到了匿名举报信，揭露韦安泰行为不端、私生活混乱，不配当教练。
邮件的附件里还上传了一些证据，无非是些照片和聊天记录。
严格来说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很败坏赛圈风纪的事情，但在细枝末节上也能说明韦安泰的性取向问题和一些婚外情的迹象。
省级锦标赛对于教练的资质还是有一定要求的，虽然不至于像考公务员那样严格，但这些不端的证据都被甩到脸上了，赛事组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于是只能让韦安泰打包行李回家，同时也取消了他创办的机构的参赛资格，也算是对外的一种交待。
韦安泰就这么灰溜溜地回来了。
这一次的省级锦标赛不参加其实也没什么，不算是要生要死的大事。
但因为这种理由被人摆了一道，还是有点憋屈的。
韦安泰整个人都萎掉了，瘫在那里像块烂泥。
方卓气得骂了一个晚上还没解气。
“就当教练眼瞎、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就好了，现在事后诸葛亮还有什么意思，出了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眼下最关键的就是要想好，该怎么去跟孩子们的家长解释，让跆拳道馆后续的经营不被这件事影响，你光在这骂街有什么用？”
“那就这么算了？”
方卓这一句车轱辘话念叨一晚上了。
江秋南知道他的性格就是个愣头青，现下也实在是气不过，有这反应很正常。
“行了，别再给教练添堵了，你安静一会儿。”
江秋南说完，在方卓刚剃的光头上扒拉了一下。
“小江说得对，咱们一起来商量下后续该怎么办吧——”
韦安泰说完叹了口气，把烟摁灭，拿起手机准备点几份外卖，一会儿边聊边吃。
江秋南这一晚没有回家，是在韦安泰这里睡的。
三个人心情压抑，喝了不少酒，虽然都是啤的，奈何酒不醉人人自醉，后半夜三个人边聊边骂边喝闷酒，最后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凌晨五点多醒来的时候，江秋南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到沙发上、地上东倒西歪地睡着两头猪，呼噜打得震天响，无奈地摇了摇头。
昨晚蒋归舟说要见面，江秋南拒绝了，因为实在是没时间应付他。
可现在忽然想到他那个央求的语气，江秋南的心底顿时涌上来一股热流。
暴躁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哄人了？猛男撒娇最让人措手不及。
他说：我有点想你……
语气别别扭扭的，还透着一股委屈劲儿。
江秋南一边刷牙一边对着镜子笑。
没办法，他这个弟弟，是真的有点可爱的。
江秋南洗漱完，准备好早餐，走进客厅里把另两个人踹了起来，让他们赶紧起床洗漱，一会儿还要去天威处理后续的事情，光学生家长的电话就得打一上午，事情多得要死，没空给他们郁闷。
方卓性格愣，但也是个能干实事的人。
前一晚发泄完悲愤的情绪，今天一早起来就再没屁话了，利利索索地把自己收拾干净了，耷拉着脑袋跟在两个哥哥后面去了天威。
……
江秋南正在打印学生的资料表，并提前把家长的联系方式都附在了后面，打算一会儿分发给另两个人，一起把电话先打完，有需要面谈的再单独上门家访。
他拿着一叠纸刚转过身，就被人堵在了墙角。
江秋南下意识就想抬膝去顶，可他马上辨认了出来，那个气息是独属于蒋归舟的味道，他整个人像是被蒋归舟圈在了怀里。
江秋南很快放松了下来，嘴角挂上了一抹笑。
“你怎么来了？”
兄弟两好一阵子没见面了，莫名的，江秋南总觉得蒋归舟成熟了不少。
也可能是他没刮胡子的缘故，看起来有些沧桑。
“你昨天晚上在哪睡的？”
蒋归舟眯起眼睛盯着他看，表情有点危险。
江秋南愣了一下，“你去我学校找我了？”
蒋归舟皱着眉头，冷哼了一声，“我还回了趟家，在楼下蹲到半夜，你没回家。”
江秋南笑了起来。
“你直接问我不就完了，还用得着两头跑？我在我教练家睡的。”
不提这个还罢了，一提到这个蒋归舟就更气了。
“我问过你的，你压根就没告诉我——”
江秋南拍了下额头，是了，昨天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韦安泰的事，压根就没空搭理蒋归舟。
所以这个人一晚上都没睡，还在到处找他？
“你都不困的吗？”
“困啊——”
蒋归舟郁闷地说，语气里除了疲惫，还带了一点点委屈。
像条得不到关注的流浪狗。
他目光下垂，看到了江秋南胳膊上贴着的纱布，于是把他的手臂给拽了过来。
“这就是你英雄救美得到的勋章？”说完他还冷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
江秋南真的被他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搞得无奈了。
他抽回了手臂，抬手摸了下他的头，像是在安抚一只大型流浪犬。
“你跟我去休息室吧，这几天真的有很多事要忙，你先在那里睡一会儿，等我忙完了再带你去吃饭。”
蒋归舟想拒绝来的，他想跟江秋南好好理论理论。
奈何一晚上没睡，又憋着气，实在是太困了，于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最终他还是被江秋南哄到了休息室，往长沙发上一躺，没两分钟就打起了胡噜，看着乖得不行。
虽然已经是5月初了，但休息室里还是有点凉。
江秋南怕他感冒，于是给他盖了个外套，随后把门轻轻关上，出去处理其他事去了。
……
蒋归舟是被吵醒的。
彼时他正在做梦，梦里他带着江秋南去了那家一直想去却没去成的私人餐厅吃饭。
江秋南吃得一脸满足，像只餍足的猫儿。
蒋归舟看得心痒，没忍住就伸手抚上了江秋南的脸。
他的脸好软，很好捏，看着软软的脸肉在他的掌心里随着揉捏而变形，蒋归舟的心忽然震颤了一下，他很想去亲……
于是他就偏过头去，准备去吻梦里的那张脸……
忽然“嘭”的一声响，把蒋归舟吓了一跳，他整个人都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身上盖着的外套顺势滑落在地。
蒋归舟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他只是在做梦……
他抹了把脸，觉得口很干，于是他翻身下地，找了个一次性水杯准备去接水，结果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好像有许多人在叫嚣。
深陷于春梦的大脑此时还未开机，蒋归舟浑浑噩噩地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外面好像有人在打架。
随后他猛地清醒了过来，靠，这是在跆拳道馆，江秋南还在外面呢。
蒋归舟把水杯一丢，拉开门就冲了出去，随后就看到一群人涌了进来在训练区里各种打砸，器材、物品散落一地，放置的盆栽绿植都被砸碎了，花泥洒得到处都是……
蒋归舟不在乎跆拳道馆是否被砸得七零八落，他的眼睛四处巡视，一直在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秋南的胳膊还带着伤呢，不能让他再受伤了。
结果就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个人态度嚣张骂骂咧咧，砸东西的时候一个回头，刚好跟蒋归舟对上了视线。
蒋归舟还没等说话，那人却先开口骂起了娘。
“蒋归舟，你个王八孙子，自己没本事被我揍残废了，又去找你兄弟来耍阴招是吧？”
“我说你怎么躲起来了，原来是个缩头乌龟，自己打不过就找别人来给你出头，你还要不要脸了？！”
蒋归舟愣了一秒，刚想问他：“你在放什么鸟屁呢？”
随后他的大脑忽然清明了一瞬，把前后所有的细节都串联了起来。
是了，傲七被人揍残了，江秋南的脸也受了伤，还躲了他这么长时间，应该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吧？
如果这些细节都算是他牵强附会，那么傲七刚刚说的话就可以佐证他所推测的并非瞎想。
江秋南就是瞒着他悄悄替他出气去了。
这个人真的是……
蒋归舟想至此，胸腔猛地一震。
江秋南此时正从角落里冲了出来，手里拎着一根塑胶棍指着一群人吼道：“都别打了，我已经报警了，这里到处都有监控，你们再敢乱砸东西我保证让你们都去蹲局子——”
这时有人从斜背里冲过来想要从背后偷袭江秋南。
蒋归舟眼疾手快捡起盆绿萝就砸了过去，正中那人的面门。
小痞子登时大吼了一声弯下腰去，又被江秋南一脚踹翻在地，此时正捂着肚子满地翻滚吱哇乱叫。
蒋归舟转了半圈，从地上捡起了两个脚靶，一个转身便冲进了人群中。
“都给我住手，再敢闹事，就别怪你蒋爸爸教你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