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孔雀鱼>第七十七章 午夜造访

  在推开公寓门的那一刻,卢心尧才感觉自己能喘上气了,他终于有机会找个地方舔舐一下伤口,不用装得很坚强。

  他埋在被子里,牙齿咬着被罩,没发出声音地在哭,哭累了才睡着。这样昏昏沉沉的日子过了快一个星期,原本漂亮的眼睛也肿得不能看,卢心尧也不出去见人,甚至他都不怎么吃东西。在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给他送东西来,但他是不愿睁开眼睛看一看来者究竟是谁,他只是蜷缩在白色的被褥中央,意识沉沉。

  偶尔他也会翻两部老片来看,故事大抵都是充满遗憾的爱情故事。这时候他却不哭,只是怔怔地睁着那双缭绕着哀愁的双眼,看着屏幕上含泪的佳人和一些早已注定的离别。

  卢从景实在是看不下去他这副样子,他本以为卢心尧只会这样几日,却没想到他竟如同舍弃了求生意志,长久地沉浸于将人溺死般负面情绪之中。他劝说自己再等等,让他发泄发泄情绪。但是看到叫人胆战心惊的红眼睛,他思来想去还是没能放弃此次来德州顺道看看卢心尧。

  他原本是要来谈一笔订单,却没成想,心思却落在了如何道歉一事上,就连听手下的报告都有些心不在焉。对方是常有交易往来的熟客,察觉到他意不在此,也没有太过波折,爽快地签了那份从墨西哥边境线交易的合同。

  ——一切都是这样的完美。除了他。

  所以在我没有观察他的5小时24分里,他有没有好好地吃一顿饭?指尖的暗红烟头熄灭,游离的思绪也戛然而止。那种想要见到他的心情如同暴涨的潮水般推动着他进行下一步行动,他放弃了那些无所谓的顾虑。

  休斯顿中部的富人区相较于北部要更加富庶和安全,今夜仍旧晴朗,天空中没什么云。因为地广人稀,所以夜空是很深沉的黑,像是没有被稀释的墨汁,星星三三两两,星光并不强,只是偶然抬头不经意撞见。

  当初听到卢心尧跑到德州来,卢从景内心里是极其不赞同的,他在美国住了很多年,知道这里能有多乱,鱼龙混杂。尤其是德州又和墨西哥接壤,潜在的暴力事件和恐怖袭击屡屡发生。后来得知他搬到了一个治安相对来说有保障的街区,才算是舒了一口气,却还是惦记着配枪的事情。他不担心卢心尧那三脚猫的枪法走火伤了人,他只是怕他在这里出事。

  灌木丛里钻出来两只小猫,胡须动了动,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了看穿着黑色大衣的卢从景,似是察觉到了这是新的来客。

  卢从景顿了顿,手已经放到了门铃的边缘,即将摁下,倏忽间意识到他的刻意乔装。这些年同军火商做生意,他总是刻意换作另一幅装扮,一来是避免引人注目,二来则是为了安全。这样一来,所有和渔夫做过生意的人传出来的外貌长相都大相径庭,甚至有些人都说渔夫不是亚洲人,传言扑朔迷离。

  借着室内明亮的灯光,卢从景在镜子的反光处看到了自己的脸,那是一张全然陌生的接近亚裔的脸,在这个时候敲响他小侄子的门,怕是要吓到他吧。

  卢从景默默地擦去脸上的伪装,露出他本来的那张脸,留意到眼角的细纹,他怔了一刹,用指腹试图推平,却发现那已经是伴随着他不可磨灭的印记。他想到不久前还曾摸过、亲吻过的小侄子,那仿佛能掐出水的年轻的皮肤,内心深处闪过一丝怅然,他比卢心尧年长那么多,岁月总是催人老。

  门铃响过几声之后,才隐隐约约听到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凌乱声响,远远地又听到一声闷闷的声响,卢从景猜卢心尧是不小心撞到哪里了,又是无奈又是没脾气,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样的叫人放不下。

  卢心尧没有直接开门,而是用英语问了一句,“请问是哪位?”

  卢从景没有说话,却又在靠近门把手的那一侧又敲了两下,似是回应。

  门开了。

  卢心尧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家居服,是黑色的,衬得露出来的几处皮肤都如同雪一样白,尤其是胸前、脖颈和手腕。他近来瘦了不少,腕骨的轮廓就愈发明显,那种骨感有一种易折的美感,仿佛轻轻合拢掌心就能抓住,倘若心思坏一点,就能折断。

  但他的姿态明显是紧绷的,色厉内荏,嘴唇绷成了一根直直的线,一语不发。

  卢从景也不在意,即便卢心尧没有邀请他进来坐一坐的意思,却反客为主似的自觉地走进来,反手关上了门。玄关处细长狭小,暖黄的灯光落在两人即将交叠的身影上更加暧昧,卢从景急切地把卢心尧压在鞋柜旁亲吻,卢心尧先是没有反应过来的茫然,随即挣扎起来,要把这毫不客气的唇舌赶出去。挣扎并没有奏效,他的手腕也被扣住,吻进一步深入,亲密地舔吻他的上唇。

  另一只手推高了他的家居服,露出瘦得有些单薄的肋骨,顺着摸上他的腰和后背,几乎是半搂着他在身体纠缠。耳畔听到卢从景粗喘着问:“瘦了?”

  卢心尧抵御着下意识的生理反应,眼神却已经有些迷离了,仿佛含着水,咬着牙道:“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让你长两斤肉,我可不容易。”

  说罢这话,卢从景哑声笑起来,几分性感也有几分狎昵。

  卢心尧浑身一僵,意识到那只手沿着后腰滑下去,隔着内裤抚弄起来。他变了脸色想让卢从景滚出去,却又被堵住嘴,结结实实地唇齿纠缠。

  在这一方面卢心尧完全不是卢从景的对手,他根本不记得卢从景是什么时候扯掉了他的家居裤,又是什么时候托着他的腰就在玄关处捅进来,甚至都没完全脱去内裤。狭小布料间的摩擦让本就仓促的入侵更加地磨人,身下痛得发胀,如同溺水者一般虚虚地搭在肩头,却又抓不住风衣的领口。

  “出去!”卢心尧脸颊泛着红,却恶狠狠地骂着:“……滚出去!”

  动作突然停住,卢从景吸了口气,脸埋在他肩窝,喃喃道:“阿尧……阿尧……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卢心尧顿住,嘴唇轻轻打颤,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他却别过脸,不肯让卢从景看到他哭泣的模样。他确实还在意,确实还留恋,但也没有办法再相信。他能相信卢从景的这一刻,却没有办法相信卢从景不会再骗他。

  于是他闭上眼睛,雪白的脸颊上只残留一道透明的水痕,勾着腿夹住卢从景的腰,低声说:“你做吧。”

  卢从景赫然一震,不再说话,扶着他的腰非常轻柔地退出他的身体。

  在灯光下,近乎全裸的躯体显得那样的性感,家居服的扣子一粒一粒全部解开,胸膛上有零星的吻痕,内裤前端有浅浅的濡湿的痕迹,以及已经被拉扯变形的内裤,仿佛是在发出邀请。

  卢从景的眼神却充满了悲哀,他们如今算是什么呢?叔叔和侄子?嫖客和娼妓?

  如此想来,他也疲软下来,先帮卢心尧系好衣服,又胡乱地拉好自己的裤子。两个人因为方才的激情还有些呼吸不匀,脸上却半点不见情迷意乱,只是沉默着。

  卢从景抬手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水,轻轻地把嘴唇贴在陆心尧的前额,低头注视着他还湿润的眼眸和红晕尚未褪去的脸,小声说:“快二十年了,怎么可能不爱你?”

  那不是二十天,是整整二十年,他自己的儿子都没有带在身边,而是选择亲自把卢心尧养大。纵使经济条件不是问题,也花了数不清的心血在他身上了。

  卢心尧微笑,“我不想从头来过。”

  卢从景咽下没说出口的话,他要怎么和卢心尧解释。他在不在乎卢心尧的时候,没必要和他解释;但而后他动心,却不敢讲往事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