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将近,玄天剑宗的弟子各个鼓足了劲的修炼,誓要在此次大比取得个好名次。
一时间所有弟子来往间,谈及最多的便是大比之事。
盖因此次的宗门大比是由清霖长老沈玉奚代未归来的宗主负责。
有传言说此次大比榜首可得清霖长老一诺,甚至可以借此契机拜入清霖长老门下也说不定。
这些个年轻的弟子们倒没有多想拜沈玉奚为师。
毕竟沈玉奚的花瓶之名在宗门里是无人不知。
好看是好看,但也是真的不会教徒弟,人家是师尊教徒弟,他是徒弟养师尊。
那位师兄能够年纪轻轻就结出金丹,是他天赋过人,又有气运。
他们自认是没有那么好的天赋,气运也不过平平,可不敢做沈玉奚的徒弟。
更何况,沈玉奚这人简直是像有什么诅咒,但凡是同他关系近的,下场大多都逃不了一个死字。
就好像沈玉奚的师尊,莫名其妙的,说走火入魔就走火入魔,一夜就没了。
再比如沈玉奚的道侣,清霄剑尊,同沈玉奚结契后,也不过百年就早早陨落。
再再比如那位天赋极佳,气运惊人的师兄,少年金丹,是何等意气风发,结果也死在了陨星之渊。
想到这些,就算对沈玉奚那绝世美人的皮相多有好感,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
真正让他们眼热的是沈玉奚手中的资源。
在玄天剑宗,哪个不知道清霖长老沈玉奚手上可是掌握着他道侣淸霄剑尊留下的所有宝物。
那可是能够被剑尊看在眼里的珍藏,无论放出哪一件,都是足以众人抢破脑袋的宝贝……
那群弟子暗搓搓地想到,说不定有机会能够从清霖长老手中得到淸霄剑尊的剑诀,或者一把极品灵剑……
“异想天开。”谢姚这么道,“你说是吗?钟离。”
钟离渊没有回他,而是专注地在泡茶。
洗壶,冲泡,封壶……一道道程序有条不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谢姚吸了吸鼻子,“真香。”
谢姚的祖上同钟离家有过姻亲,算起来两个人还是表兄弟。
他又正好与钟离渊同批拜入玄天剑宗,这三年多,跟着钟离渊一道修行,听课,早就单方面把钟离渊当成了自己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谢姚一屁股在钟离渊对面坐下,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嗅浅啜,赞道:“好茶,甘美香醇,叫人回味无穷。”
“我听宗主一脉的师兄透露,这次大比确实是由清霖长老主持。”
“不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也真是敢想,那清霖长老也不过是暂代宗主主持,凭什么要拿自己道侣的宝贝做大比的奖励,你说是吧……吧?”
钟离渊淡笑不语。
谢姚看了钟离渊一眼,不敢置信地叫了下,脱口道:“你该不会也信了这鬼话?”
钟离渊不言,只端着茶盏笑笑,剑眉星眸,温润端方,看起来一副软和好欺负的模样。
谢姚半边身子趴在桌上,“你醒醒,这是假的,想也知道是假的,定是明辉那群人故意散播——
整个剑宗谁不知道你一心要拜清霖长老为师,他们就是故意诱你犯错,要让你丢脸。”
“你勿要多想,”钟离渊安慰他,眼中锋芒毕露:“是真是假,届时自会知晓。”
潜台词就是要夺冠,再拜一次师。
谢姚:……
谢姚嚎得更厉害了:“你糊涂啊——”
那沈仙师到底给他兄弟吃了什么迷药。
他的好兄弟啊,什么师父找不到,偏偏看上一个冷心冷情的沈玉奚。
……
钟离渊这边的打打闹闹沈玉奚并不知晓,他正为大比之事而烦恼。
修真宗门五十年一轮大比,为得是选拔弟子。
各宗有各宗的比法,佛宗比佛法,丹宗比丹术,玄天剑宗比的,是剑法。
比剑并不拘泥于一方比武石,剑修习剑为得是斩邪除魔。
故而玄天剑宗的大比往往圈定一个区域,将弟子投入其中,时限七日,以斩杀妖兽数目与等级为评分标准,选出前十,按照名次给予不同奖品。
沈玉奚将每个方案反复推敲,仔细斟酌,终于拟定此次大比的最终方案,他放下纸笔略作歇息,目光不经意触及窗外的梅林。
几片花瓣自花枝飘零而下,在半空几度辗转,落在窗外。
沈玉奚眼神一凝,心念微动,取出之前要来近百年来宗门新近人员的名录,开始逐一筛查。
玄天剑宗设有几位祖师留下的护山大阵,除去宗内人员,无论是人是魔,皆不得入,外界潜入的可能近乎于零。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原本就在宗内的修士。
从交手的状况来看,那魔修的修为在他之上,很有可能是某个隐瞒了身份混入宗内的宗内长老。
而此人能够通过清净峰上的阵法,除去此人拥有通行令的可能,剩下的可能就是此人在阵法之上造诣颇深……
沈玉奚勾选了几个名字,打定主意要找机会探查究竟。
不知不觉,竟是过了亥时,月华盈袖,日华破天,沈玉奚忽然心头一动,一时兴起,御剑去了清宁峰。
如今鲜少有人知道他原本住在清宁峰,而非如今的清净峰。
在玄天剑宗有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门内弟子突破了金丹,便可另选山头自立一峰.
当年沈玉奚选的便是清宁峰。
可惜他才搬入清宁峰不久,便……修为大跌,根骨亦是毁了个彻底。
之后,他便与淸霄剑尊结为道侣,自此长居清净峰。
如今故地重游,一时不知心中是何种滋味。
怅惘有之,追忆亦有之。
沈玉奚立于峰顶,衣袂翻飞,出尘若仙。
忽的,他若有所觉,视线一凝,看向某处。
沈玉奚眸光浅淡,眼底带了一丝隐晦的戒备之意:“何人在此?”
钟离渊从树丛深处走出,手里捧着一尊玉白瓷壶。
“弟子钟离渊……见过,清霖长老。”
见是钟离渊,沈玉奚眼神稍缓,问他:“你为何在此?”
“听闻清霖长老爱喝清露灵茶……我想……”
钟离渊唇边带着温润腼腆的笑,望向沈玉奚的眼神里暗藏着少年人最真挚的希冀,一如——
沈玉奚当年那个温雅端方的弟子……
钟离渊无比珍惜一般的捧着手中瓷壶,眼带希冀,看着沈玉奚道:“我想替清霖仙师,采露泡茶。”
清露凝结不易,出现位置的无不险峻,又必须由修士亲自一滴一滴从叶尖摘取,不得使用灵力收集。
这一壶清露也不知耗费了钟离渊多少心力。
“你……有心了。”沈玉奚眸光复杂了一瞬,冷清拒绝道:“不过不必了。”
钟离渊唇边笑意一僵,俊容有了一瞬的扭曲,继而茫然又委屈的望着他。
“仙师就这样不喜弟子?是不是弟子哪里做错了?弟子会改,仙师不要讨厌弟子……”
沈玉奚指尖颤抖了下,暗悔方寸出言伤了少年火热真心,双唇微启,“没有……”
没有讨厌。
“没有什么?”钟离渊试探地问。
沈玉奚却略过不答,只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房休息。”
“……是。”钟离渊慢慢攥紧了手中的清露,在沈玉奚的视线里沮丧地垂下脑袋,语气艰涩道:“弟子,领命。”
沈玉奚看着钟离渊离开了清宁峰,也没有继续留住清宁峰的心思,便御剑离开了。
在沈玉奚看不见的地方,钟离渊脚步一停。
目光落在自己亲力亲为,辛苦收集了一整个清晨的一壶清露,眼前又浮现沈玉奚冷漠的态度,酸涨之意自心口蔓延。
不是早就知道沈玉奚就是这样的人。
冷心冷情,拒人千里。
『他哪里是拒人千里 ,他就是单纯的瞧不上你。』
『你巴巴的上去讨好,人家还不一定领你的情……』
心中浮起众多蛊惑人心的声音,钟离渊的眼中浮起一抹雾气,笼罩了一层红影。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知好歹。
钟离渊蓦地咬了咬牙,将那壶清露掷在地上。
『……嘻嘻嘻,讨好不成,恼羞成怒了!』
闭嘴!
钟离渊将心头的魔气强压回去,冷冷笑了一下。
谁会稀罕讨好他。
我只不过是在演戏,骗骗他罢了。
等着吧,有他后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