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离说完这话自己都想笑,闻炎憋了半天,憋的嘴角都抽筋,噗嗤一下口水喷出去老远。

  “哪里好笑了?”周景离还得故意黑着脸看他。

  “我看看帅哥长什么样儿。”闻炎笑着用食指抬起周景离的下巴,俩人一瞬间离了两指不到的距离,仔细盯着。

  闻炎从他的下巴看到了眉眼,硬是把周景离给看的脸红心跳。

  “确实挺帅的。”闻炎扬着笑,冲周景离挑了个眉毛。

  周景离撇开脸,一巴掌甩开了他的手,“用得着你说。”

  闻炎撇撇嘴,低头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包在嘴里含糊骂,“脾气真臭。”

  周景离没跟他继续闹,心全被麻婆豆腐勾走了。

  整整挖了一勺,在米饭上堆成了山。

  吓得闻炎转头瞪着双大眼睛,嘴里鼓着土豆丝喊,“你这样我养不起啊!”

  周景离一口豆腐呛嗓子里,嘴里也鼓着大喊,“谁他么让你养了!”

  “你能别喷我一脸嘛!”

  “你把你土豆丝咽下去再说话!”

  闻炎:“呛不死你啊!”

  继续道:“吃饭不闭嘴,晚上尿裤子!”

  周景离:“..........”

  周景离不说话了,埋着头往嘴里使劲儿塞米饭,等咽完了最后一口米饭,筷子一放,对着闻言,“你幼稚!”

  说完起身,一屁股坐客厅沙发上去了。

  闻炎自己一个人低着头笑了半天,转头看他,“还不走?”

  “洗碗。”周景离一副冰山酷哥样儿,嘴里却说着,“快吃,我要洗碗。”

  闻炎被他逗死,肩膀笑的一直颤,颤到吃完饭了才停下。

  “你玩吉他啊?”周景离突然正儿八经儿问了一句。

  “嗯?”闻炎转头,瞄到了自己家角落的吉他,“那是坏的,好几年了,我看着挺好看就一直留着。”

  周景离过去用手指轻轻拨了琴弦,很沉的声音,弦还断了几根,确实是坏的很彻底。

  吉他旁边的木桌上还放着一个透明收纳盒,里面装了成堆的唱片,看那样子应该是很久之前的唱片,角落稍微.....

  “我吃好了!”闻炎突然把碗一推,两手放在脑袋后面,仰头倒着看周景离。

  “奥。”他把眼睛收回去,乖乖过去拿了碗,端去厨房洗。

  客厅外面没几秒就安静了。

  周景离擦干手上的水滴,探着脑袋朝外看了一眼,闻炎没了。

  “人呢?”他在一楼转了一圈,仰头看着二楼。

  他也不方便上去。

  “闻炎我走了!”周景离大喊一声。

  “走哪儿去啊?”闻炎的脑袋突然从窗户外面探进来,怪吓人的,这人鼓着腮帮子咔嚓咔嚓的在嚼东西。

  “你又吃什么呢?”周景离推门。

  外头的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闻炎家里安了空调,一脚迈出去跟跳进火焰山似的,脚底都烫。

  闻炎没说话,手里攥着什么东西,放在自己衣角上擦了擦。

  抬手就往周景离嘴里塞。

  “什么啊?”周景离直往后退。

  “你吃!”闻炎往死里塞。

  周景离拗不过,一口包在了嘴里。

  酸甜的小西红柿,一瞬间就在嘴里爆汁。

  “我种的。”闻炎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颗,“甜吗?”

  “嗯。”周景离插着兜靠在那儿盯着闻炎看。

  挺有意思的一个小子。

  “你可以走了,我准备午睡。”闻炎抬脚进了屋,留周景离一个人在门外骂骂咧咧的说他没良心,大好青年全浪费在睡觉上,有这时间不去看两本书。

  嘴上这么说着,周景离进了自己屋,风扇一开,伴随着乌拉乌拉的声儿,自己也睡

  窗外知了有节奏的叫,风扇吹的周景离衣角向上掀起,落下,他梦到了原来的家。

  一个压抑不透光的屋子。

  夏天的蚊子在耳边叫,周景离睡了半个钟头又被咬醒。

  气的自己在客厅转圈,没招。

  瞄了一眼表,觉得闻炎也该醒了。

  他掀开门帘朝闻炎家走,对着那扇门哐哐敲了两下。

  “闻炎!”周景离在院子里喊。

  喊了将近十分钟还没人。

  他都琢磨这小子是不是睡死了。

  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门咔嚓一声开了。

  闻炎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是没睡醒的那种难受,是眼神故意躲闪,故意摆脸色的那种。

  周景离觉察出不对,戳着闻炎后背凑上去,“干嘛呢?”

  闻炎扭了下身子,“睡觉。”

  “睡觉呢?”周景离朝他裤子底下一瞄,“奥~睡觉呢。”

  闻炎转头就瞪他,“你要干嘛?”

  “有花露水吗?蚊香也行,那蚊子折腾的我睡不着。”周景离没逗他,但眼睛没忍住,使劲儿往下看。

  “你没蚊帐吗?”闻炎问。

  周景离瞄着他□□,“没有。”

  “再看把你眼睛戳了。”闻炎吼他。

  周景离撇撇嘴,不看就不看。

  闻炎憋着气儿去卧室翻腾了一会儿,拿出来一瓶花露水,甩在周景离腿上,“拿走。”

  “谢了。”周景离笑着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贱兮兮望着闻炎,“你也不怕你撸.的时候你爸妈回来?”

  “滚你大爷的!”闻炎揣起脚上的拖鞋冲着周景离屁股扔了过去。

  那家伙闪的快,哐的一声,鞋子砸门上了。

  门外周景离的笑声恨不得传的整条街都听到。

  等笑完了,笑累了,平静了。

  周景离站在那街道上,抬眼便是闪着金黄微光的海平面,平静没有波澜。

  在这儿待了两天,空气里的潮湿劲儿都习惯了。

  像浑身泡在温水里,大脑放空,全身在广阔的水面浮动,没有城市嘈杂的车喇叭声,吵架声,打碎碗碟的声音.....

  周景离听到了海浪在沙滩冲刷,涌动,退去,拍打每一块礁石。

  外婆的院子里有个老旧单车,坐儿很高,周景里抬腿就跨了上去,站在但这上朝外骑。

  热风把宽松背心兜了起来,整个人像挂了线的气球。

  太阳照得睁不开眼,周景离眯眼,沿着那条跑步的公路朝岔路口奔。

  单车剎在了旁边的栏杆上,整个热撒了疯的朝海水里冲。

  他脱了浑身的衣物,脚尖触碰温热的海水,像一只鱼,低头憋气钻了进去。

  几秒过后,跟那从山上放下来的野猴子似的嗷了两嗓子。

  发丝贴紧头皮,被他用手指一把撸上去,嘴里吞了两口齁咸的海水。

  路上站着一个提着菜包的老大爷。

  周景里抬手冲着人,“下来玩啊!”

  人老大爷没工夫跟他玩儿,摇摇手,骑着车晃悠着走了。

  周景离觉得自己一直生活在鱼缸里,豪华鱼缸,但终究还是鱼缸,外玻璃比那小破玻璃鱼缸还要坚硬。

  他家太热闹了。

  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

  就跟那家庭伦理电视剧似的,放学回来家门口总是喊叫声不断。

  周景离小时候喜欢蹲在门外面等,等吵闹声没了再回去。

  后来大点儿了,直接不回家了,在学校操场上待着,等门卫赶人了再回去。

  臭脾气像他妈妈,忍耐力又像他爸爸。

  结果就是臭着脸憋气儿,见谁都爱答不理。

  周景离很想一个人静静,他把脑袋埋在水里的瞬间,第一次感觉到那么安静,周遭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周离!”

  “周离!”

  周景离在水里猛地睁开了眼睛,唰的一下把脑袋从水里抬起,猛吸了一口氧气。

  憋得脸都红了。

  “周离!”

  还有人叫他。

  周景离朝后一瞄,看到闻炎站在那儿冲着他挥手,手里拿了个巨大的冰激凌甜筒。

  “长得不胖,怎么那么能吃。”周景离自顾自嘟囔了两句。

  他上岸,那会儿才发现没穿衣服,突然转身,有些尴尬的在礁石后面套衣服。

  闻炎早看见了,扬着头笑。

  “你成天除了吃就是睡!”周景离在石头后面喊。

  闻炎慢慢踩着沙子走过来,嘴里嚼着淡蓝色的冰激凌,吃的舌头上都染了色。

  “不然干嘛?”闻炎好笑的看他,“你成天不也是吃了睡,发了脾气接着吃和睡。”

  “爆炸桶似的。”闻炎冲着他咂嘴。

  “跑这儿干嘛?”周景离从他身边擦过去,低头在找鞋。

  “买冰激凌啊。”闻炎无语,“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老子鞋呢!”周景离气的在沙滩边上大喊大叫。

  果然这好脾气维持不了几秒。

  闻炎指指他对面的礁石,“在那儿。”

  周景离看见了,跨开步子朝那边走。

  结果走了没两步,突然皱眉啊了一声,整个人蜷着半边身子倒吸了一口气儿,站那不动了。

  “怎么了?”闻炎吓着了,跑过去一看。

  周景离脚被石头割破了,挺深的一道口子,那会儿使劲的往外冒血,滴了几滴在沙滩上,一阵风后又被埋了。

  “你这人真该去买个彩票,我在这儿踩了十几年也没这样过。”闻炎嘴里含着冰激淋,伸手去扶周景离。

  结果嘴里冰激凌使劲儿的话,他就一个劲儿的吸溜糖水。

  怪忙的。

  “你能不能把你冰激凌吃完再扶我。”周景离一脸嫌弃的皱眉看他,“跟个抽气筒似的再耳朵边呼哧呼哧的吸。”

  闻炎没说话,两大口把冰激凌给包进了嘴里,整个人塞的像个金鱼。

  “也不怕噎死。”周景离三句里没一句好话。

  闻炎吞了嘴里的东西,牙都冻麻了,“你在这儿滴血,我还不是想快一点儿别耽误时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良心!”

  “我要是脚破了,你估计能在旁边跳个舞在扶我走。”闻炎拽了一把的他的手臂,挺生气。

  手底下力气很大,故意的。

  周景离看他那样子就觉得逗,一路上也没继续气人,乖乖被扶着回了家。

  “惠奶奶。”闻炎推开大门。

  “小炎来啦。”外婆从里屋出来,看见周景离那副惨兮兮的样子吓得不轻。

  “我的乖乖。”外婆一直在念叨这一句,念叨了好几分钟。

  周景离偏头勾着嘴角笑,一群人逗死了。

  外婆在药箱里翻腾半天,“只有这个了。”

  “酒精?”周景离这边嘴角还没放下去,转头看见外婆手上的白盒子,吓得手脚都抽抽。

  那是真的抽抽,一个劲儿的往后躲。

  这要涂上去,简直要命。

  “怕什么啊。”闻炎就是个看热闹的,“我给你涂!”

  “涂你个狗屁。”周景离张嘴就骂,骂完发现外婆还在旁边,显得没礼貌。

  他低了声儿,“那个.....不用,我用水冲冲就行。”

  “那不行啊!”外婆拿着酒精棉球朝沙发这边冲。

  周景离吓得往闻炎背后躲。

  闻炎笑的肩膀一个劲儿的逗,周景离这会儿也没空骂他,“我自己来吧。”

  “好好好。”外婆把酒精棉球给他。

  周景离看着手里夹子上的棉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真不敢下手。

  “我来!”闻炎一把夺了去。

  都没管周景离什么反应,把周景离脚掰到了自己大腿上,低头,手里拿着棉球就往伤口上戳。

  力气很小,他还没莽到那个程度。

  但周景离莽啊。

  一声杀猪似的叫声。

  哐————

  脚跟弹簧似的,唰就朝上踹,一脚踹到了闻炎脸上。

  这小子疼的曲腰,把脸埋腿上,缓慢抬头,可怜兮兮的样儿。

  “惠奶奶,我...流鼻血了...”

  “周离你个杀千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