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炎躺在沙发上缓了两秒胃里还是难受,猛地一抽,呕了一声又差点儿吐出来。

  周景离大半夜刚睡着,被一酒鬼敲醒,这会儿酒鬼躺沙发上还吐了一地。

  这事儿放谁身上都得气死。

  周景离倒是没多大反应,找了个外卖的塑料袋给闻炎兜着,他那架势也去不了厕所。

  好在吐了两下就停了。

  “喝点儿水。”周景离拿了瓶温水递过去。

  闻炎闭着眼接过,乖乖喝了半杯进去,“不好意思,我回...去。”

  他翻身想从沙发上站起来,结果脚步一晃,撞垃圾桶上了。

  哐的一声儿,周景离拖着他,重新跌坐在了沙发上。

  “在这儿睡吧,没事。”周景离把垃圾收拾了,起身开了个窗户。

  洗手间里的漱口水还剩最后几口,周景离拿了给闻炎递过去。

  那人低头漱口,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没了动静儿。

  “睡床上去。”周景离站在旁边,用膝盖顶顶他。

  闻炎拖着声音小声说,“不用了。”

  蚊子哼哼似的。

  “没事。”周景离笑笑,蹲在面前,还是重复那句话。

  他沉着声儿补了一句,“你睡没事,干什么都没关系。”

  闻炎听着,傻乎乎的闭眼笑了下,被人扛着慢慢走到了卧室,一滩泥似的,仰头就躺上了柔软的床。

  闻炎腿抬起来,砸在被子上,偏头把脑袋捂进了枕头,闻到了一股香味。

  “你喷香水啊。”他小声含糊道。

  周景离收拾好床坐在旁边,后背靠着床头看他,“洗衣液。”

  闻炎小孩儿似的,张张嘴,“奥.....”

  “景离.....”他突然小声,哑着嗓子喊了一句。

  周景离以为他睡着了,突然出个声儿吓一跳。他翻了个身子,侧头看着闻炎。

  那人闭眼就露出了上半张脸,小小声儿呼着气,带了一点儿酒气。

  哑着嗓子说梦话似的,“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周景离愣了几秒,勾着嘴角笑,笑的挺开心的,扬着调,“昂。”

  闻炎突然长呼了口气,叹气似的,“我就知道。”

  “我才认识你....”闻炎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睛,迷糊能看清面前近在咫尺的人脸,“没几天啊。”

  “我认识你很久了,你忘了。”周景离盯着他。

  闻炎不说话,一双眼睛含着些迷惑,盯着人。

  “睡吧。”周景离突然开口。

  闻炎又叹了口气,转了身子,沉沉睡了过去。

  闻炎这一觉睡到了中午,闻着饭香味儿才醒来的。

  宿醉后头疼,他翻身后睁眼,望着陌生的房间反应了半天,大脑乱成一锅粥,只能记起些零星的片段。

  走错了门,跌在沙发上,吐了,之后迷迷糊糊的躺上了床,还说了什么.....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闻炎眼睛瞪得溜圆,坐起身儿望着窗帘半天没动静儿。

  都中午的时间点了,外头太阳大,晒得整间卧室亮堂,空调风从客厅拐着弯散进来,带了一丝丝的凉意。

  深蓝色的床单被套,整齐的书桌,上面摆放了一张单人照。

  周景离旅游时在山上拍的照片,一身黑色工装带着墨镜。

  闻炎盯着照片,脑子里跟放炮似的。

  昨儿晚上迷迷糊糊说的话他还记得。

  周景离说对他有意思。

  他这会儿又睡上了别人的床。

  离谱。

  “醒来了。”周景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卧室门口,穿着拖鞋,宽松短裤黑背心,倚在门上看着他。

  “嗯...醒了。”闻炎这会儿看见他,浑身烧的慌,觉得丢人,不知道该干什么。

  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光脚磕在了木柜上,疼的在原地跳腾。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闻炎抬头看了一眼周景离,几秒后又把眼神躲了。

  不太敢看对方。

  “没事,过来吃饭吧。”周景离淡淡笑了下。

  “我去洗个脸。”闻炎低着头朝洗手间钻。

  整栋房子的构造,厕所,厨房上下楼都是一样的。

  闻炎进了厕所立马关好了门,手臂撑着水池,死死皱了下眉,捂着脸闷声叹了口气。

  绝望。

  抬头往镜子里看,整个人显得都有些憔悴,没那么精神了。

  今儿还要训练,挺折腾人的。闻炎看了一眼表,还有一个小时。

  低头匆匆洗了个冷水脸,顺带着把头发一起洗了,出来的时候清爽精神了不少。

  周景离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抬头冲厕所门口的闻炎招了招手,“来吃饭。”

  “谢谢。”闻炎跟那拘束的小媳妇似的,乖乖坐下,埋头吃面前的牛肉饭。

  甜味的照烧酱加温泉蛋,加了足量的牛肉。

  闻炎偏头看见垃圾桶里的漱口水和纸巾。

  一口饭憋得差点儿没咽下去。

  太丢人了。

  周景离起身去了躺厨房,回来时手上提了一整盒的蛋黄酥,“这个给你的。”

  闻炎把勺放下,抬头看着人又呆了半天,还是憋了一句,“谢谢。”

  “太客气。”周景离笑着,伸手在他脑袋上撸了一把。

  闻炎低头慌忙把最后几口饭扒拉进去,拿着垃圾慌张开了大门,“回头请你吃饭。”

  “好。”周景离站那插兜冲着他笑。

  闻炎这辈子没这么狼狈,不好意思过,等下了楼,关了房门,靠在门上跟做梦似的,还没醒。

  嘟—

  电话响了。

  陈冰:“马上训练了,你中饭吃了吗?”

  “吃了。”闻炎把蛋黄酥放桌上,手指在盒子上轻轻滑了两下。

  “昨儿回去还顺利吗?”陈冰扯着嗓子,“大晚上连个车都没有,我硬是蹲在马路上等了将近半个小时。”

  闻炎笑:“听着嗓子哑了,吹的?”

  “那可不是嘛,蹲路边跟流浪儿童一样。”陈冰在吸溜面,呼哧呼哧的响,含糊道:“等会儿操场见。”

  “好。”闻炎单手打开了那盒蛋黄酥。

  伸手拿了一颗出来,盯着那焦黄泛着油光的甜点勾唇笑了会儿。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他倒是经常做,他妈妈是做甜品的好手,闻炎跟着学,家里每天充斥了浓厚的甜品味道。

  上大学之后倒是没怎么买过。

  他低头咬了一口,外酥里糯,淡淡的甜味,浓厚香醇的蛋黄,黄油和奶味。

  闻炎吃了一颗,闹铃突然就响了。

  关好盒子放进冰箱,急匆匆穿好鞋出了门。

  大中午操场被晒得滚烫,树上的蝉发了疯的叫,一点儿阴凉处都看不见。

  一脚踩上去,就跟人上了烤盘似的,浑身烫,疯狂冒汗,阳光照得眼睛睁不开。

  一群小子穿着背心聚在操场中央,闻炎刚才在屋子里没什么感觉。

  这会儿估计是太热了,一晚上没睡好,整个人被太阳晒的有点儿晕。

  一伙人儿都宿醉了一晚,一个个像蔫了的萝卜,皱眉蹲在地上掐眉不说话。

  “食堂风扇又坏了。”陈冰说这话的时候挺绝望的,这小子热的满脑袋汗,一屁股坐草坪上。

  “操。”陈冰猛地蹦起来,“烤熟了!”

  闻炎笑着,仰头灌了几口冰水。

  教练吹了声口哨,低头看着名单点了一遍人名。

  闻炎喊一声道,下一秒就跑了神儿。

  今天基本上都是训练第一天,操场上跑步几公里这事儿免不掉。

  这会儿操场各个角落围了不同专业的人,闻炎环视扫了一圈。

  扫到周景离了。

  那人光着膀子在做拉伸,所有人衣服搭在栏杆上,排成了一排。

  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和线条,宽肩窄腰,高个长腿,站那儿太显眼。

  “先五公里。”教练抬头,“准备好就开始。”

  一群人扬手脱了上衣,没那么讲究,直接朝那观衆台的椅子上一扔,堆成了一堆。

  闻炎在队伍前面,旁边一声口哨,抬腿就跑。

  周景离那边也开始了,两支队伍隔了半个操场。

  闻炎跑了半圈,全程盯着周景离的后背。

  那人跑步时后背肌肉被牵动,线条有规律的起伏变化,肌肤在阳光底下泛起了汗珠,小麦色的皮肤显得健壮,诱人。

  闻炎自己也没意识到,脚底下速度越跑越快,无意识的在追逐周景离,想离近一点。

  可以打个招呼。

  就这么活生生和后面拉开了十几米远。

  “闻炎!”陈冰忍不住了,扯开嗓子大吼一声。

  闻炎那会儿才反应过来,回过神儿,脚步放慢了,等后面的队伍跟上来。

  “你属兔子的啊,能不能省点儿力气,你比赛呢。”陈冰小喘着气儿,“我不喊你,你准备冲别人队里去了。”

  闻炎敷衍了一句,“跑忘了。”

  他这速度一慢,和周景离他们就彻底拉开了距离。

  估计是陈冰刚才喊的嗓门太大了,前面的队伍听见了。

  周景离在拐弯的时候很明显的回头看了闻炎。

  两个人眼神一对,闻炎浑身汗直往外涌。

  周景离冲着他笑了笑,轻轻扬头,算是打招呼了。

  闻炎回了个笑容,后半程跑步,心思全溜了。

  几公里跑完算热身,之后是短距离的加速跑。

  浑身被火里烤一般,嗓子干哑发痛,大口粗重的呼吸下肺抽着疼。

  最后一组跑完。

  “我他么看见天堂上的老头....冲我打招呼。”陈冰一屁股跌坐在滚烫的跑道上。

  这会儿也没工夫嫌弃烫屁股了。

  闻炎也没好到哪里去。

  操场上现在多出来一片阴凉地儿,成堆的人扎在角落,个儿个儿坐在地上扇风。

  闻炎手里攥着瓶温水,曲腿靠在墙角喘气儿休息。

  今天训练差不多结束。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一阵凉风突然吹过来,怪舒服的。

  上次书包上吊坠没了,这两天背着空荡荡,总觉得哪里怪。

  闻炎寻思着要不重新买了一个长得差不多的。

  低头逛淘宝的功夫,旁边光被人遮了。

  周景离这人走路不带声,等闻炎反应过来了后,人家已经挨着他坐了下去。

  “看什么呢?”周景离瞄了一眼,仰头喝水。

  “吊坠,挂包上。”闻炎拿着手机给他看。

  两个人浑身汗淋淋,没穿衣服,胳膊蹭在一起,粘腻滚烫,呼吸间全是灼热。

  周景离凑过脑袋看手机屏幕,突然笑了下,“不逗你了。”

  “啊?”闻炎抬头,俩人鼻尖差点儿碰上。

  他没懂。

  周景离起身去栏杆那边拿了衣服,走回来按原样儿坐好,手掌握成拳头放在闻炎面前,“送你个礼物。”

  “突然送我礼物?”闻炎笑,“恶作剧?”

  周景离盯着他没说话。

  闻炎犹豫了两秒,笑着把手掌摊开,挨着周景离的手,“什么呀?”

  “你想要的。”

  周景离突然盖住了闻炎的手心,手掌捏了他的手。

  闻炎手心感受到了冰凉,很硬的物件儿,周景离的手掌滚烫带着点儿汗,捏的那两下让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抬眼盯着他的双眼,愣了半天。

  周景离笑着把手挪开。

  闻炎掌心里是那个失踪了好几天的吊坠。

  “靠。”闻炎惊讶看着他,“你在哪儿捡的?”

  “不是捡的。”周景里笑。

  “不是...捡的吗?”闻炎眨着眼看着他。

  两双眼睛不知道互相注视了多久,闻炎这会儿才发现,周景离眼睛很好看,脸型带着少年感,那双眼睛笑起来温柔,阳光,不笑的时候倒是显得锋利冷淡。

  这会儿周景离看着他笑。

  闻炎心脏都停了会儿。

  “还没想通?”周景离左边眉毛轻轻抬了点儿,“你那脚印真够大的。”

  闻炎那脸色跟那多云天的的太阳似的,唰的一下就暗了。

  张嘴憋了半天没出声儿,突然眼睛一耷拉,低头捂着脸,“我错了哥。”

  周景离看他那样儿,靠着墙使劲儿笑。

  闻炎把捂着脸的手撤开,小心看着周景离,“三顿饭够吗?”

  “行。”周景离笑着点头,而后接了一句,“我能去你房间坐会儿吗?”

  “我房间?”闻炎呆了两秒,“我房间乱,我这人....不怎么收拾....衣服。”

  这话说完莫名其妙又臊的慌,闻炎又把脸埋下去了。

  “听歌。”周景离抬手,手掌盖在他的脖颈上捏了一下,“想听歌。”

  闻炎抬头,和那双眼对视,忽然就笑了,“好。”

  阳光这会儿又移了位置,阴凉处越来越小,周景离半边身子晒在太阳底下。

  闻炎突然抓了一把周景离的手臂,朝自己这边拽了下,屁股一挪,挪出半边位置。

  他冲着周景离笑,“靠过来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