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今年春天来得早，三月刚过气温便有所回升，祁再深结束了春节假期重返岗位，感到格外的不适应。
以前倒没这么不适应，他假期活动也不多，和朋友喝喝酒聊聊天，自己在家画画稿子，天气好就出门写写生，十几天便一晃而过，祁再深假休足了，上班倒还好。
但今年有些许不同。
或许是因为每天晚上都要和秦沐川打电话，对方不管下戏多晚多累，都要聊的那一通电话。其实内容也很没营养，左不过聊今天发生了什么，拍戏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时候明明是秦沐川好不容易歇下来，但祁再深先一步在这安宁的气氛中睡去。
好久没有逐渐养成这样的一个习惯，每天晚上都要听见对方的声音，要说早安晚安，时时戳进对话框里，哪怕回复不是立刻。
以前的那些时候，除了上学时期，哪儿有那么多话可以聊？哪儿有那么多耐心倾注在对方身上？到底是关系变了，还是他们被裹挟在漫长的洪流中，其实没有好好看过对方的脸，好好聆听对方的声音呢？
亦或是，那时候都没有抱着这样的心情，没有这样的，不含杂念的，漫无目的的，而只是愿意和对方相处的时光。
好像重回了初中时候，形影不离，什么人都不能出现在他们之间。
就是想和你聊天，不为别的。
祁再深并不知道别人的恋爱是不是这样谈的，但他觉得挺好的。
所以重回工作之后第一波忙碌的设计项目让他意识到，现在忙于工作的不止是秦沐川了，他们俩这例行通话怕是得更往后推推。
或许是大家都有假期综合症，祁再深端着空咖啡杯去茶水间时路过设计助理的工位，见小姑娘啃着指甲笑得开怀，忍不住瞟了眼屏幕，就对上秦沐川的眼。
祁再深：“……”
小姑娘正摸着鱼，对着偶像的唱歌舞台犯花痴，祁再深轻咳一声，她就吓得猛关上窗口，颤巍巍回过头：“……祁设？”
祁再深面不改色：“你在看秦沐川的视频？”
他的助理刚招了不满一年，祁再深平时也不是多么关心助理私生活，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身边就有一个秦沐川的粉丝。
小姑娘面有菜色，忙不迭找补：“我保证下次绝对不在工作时间看视频！”
祁再深点点头，“工作时间确实，不过偶尔劳逸结合也行。”正义凛然说完这么一句之后，助理以为就结束了，冷不丁听他又来了一句：“你们平时都在哪里看的这些视频？”
助理：“……”
于是祁再深在自家助理满脸震惊又难以言喻的目光中借此机会成功打入粉丝群内部。
你知道，什么东西都只有零和无数次，当你点开一个视频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真人舞台总比MV或是单纯听歌感受要好太多太多，秦沐川各种跨年晚会和节日晚会不是白上的，回回妆造和歌曲都很用心，是绝对吸粉的舞台。
他在唱，目光直视着镜头，演员的镜头感都很好，表情随着歌曲控制在一定情绪中，格外抓人。
有一场他的舞台设计是从水池走来，只穿了件宽大的白衬衣和真丝质感的白西裤，裤腿很长，浸在水里，在往下是细瘦的脚腕和赤着的脚。昏暗的舞台光影明灭，照得池水波光粼粼，反射在他衬衣下若有若无的胸膛上，偏生歌手还垂着眼，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泛着光，十足的禁欲。
在歌曲的高潮处对方抬起眼直视镜头，恰好一束光照过他的眸，便觉何等的湿淋与透亮，还带着意味深长的情，让人无法呼吸，顿时什么歌声也没听进去，只想成为他嘴唇亲吻着的那支话筒。
祁再深呆愣半晌，迅速退出了视频。
他感到脸上热气蒸腾，好半天都晕晕乎乎不知西东。
他抚上胸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就好像不属于自己了一样。
色令智昏，绝对是色令智昏。
祁再深恶狠狠对着电脑屏幕唾弃了一番，决定关掉电脑醉心工作，然而翻开需要修改的设计稿，便觉每一处线条和鲜艳的颜色都带着令人脸热的情绪，让人呼吸到——春天的气息。
是在很久以后，祁再深才意识到那天的情绪，和少年时第一次在台下看季泠泠拉小提琴时并无二致。
那种心脏要爆炸的感觉。
发生在已经是成熟的二十多岁，便更觉罕见。
如此的新奇而惶惑，让人想沉溺，又惧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