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致维就像几个月大的婴儿，秦衡一句话就让他变了脸。刚才还满脸写着不高兴，这会儿已经乐呵呵地炫耀似的握住秦衡的手，就好像在对墓里的人说：你看，他是我一个人的了。
秦衡被他的幼稚行为逗笑，却并不打算和他计较，反而更加纵容地握紧了他的手。
秦衡絮絮叨叨，像上了年纪似的，对着墓碑说了许多话。
多数是他和虞致维在一起后发生的那些事情，但是刻意的只捡好的说。
虞致维听到最后，似有所感，轻咳一声，郑而重之的对曲玖西泛黄的照片说：“你在下面就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他的。”
秦衡回头看着他，微微浅笑。
“哥哥，以后我可能不会经常来看你了，我想要把更多的时间留虞致维。”
怎么的，就觉得曲玖西非常可怜。
虞致维一时心软，夸下海口：“但是逢年过节，我会带着他一起来看你的。”
话说出口后，他就有些后悔了。
怎么就把秦衡往情敌那边推了呢？
可对方毕竟已经是个死人，也是秦衡豁出性命喜欢过的，应该大方宽容一些。
两人磨磨唧唧的，在墓园待了快一个小时，才慢慢下山。
虞致维问要不要抱他下山。
秦衡摇头说不要：“下山容易。再说了，总不能一直是你帮我，我也应该强到足够让你依靠。”
虞致维笑起来：“可是我喜欢。”
秦衡说：“我也喜欢。”
两人手牵着手，一直到了山脚的停车场。
秦衡口渴，坐在休息椅上歇息，虞致维去给他买水。
秦衡在等他的时候，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周围景色，忽然，一个已经有些陌生的熟悉身影闯入他的眼帘。
他身形修长，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身边跟着一位身形相当，气势相当的alpha。
他的模样与刚刚坟头的照片长得有八分相似。
秦衡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惊讶得喊出了声：“玖南？！”
曲玖南也愣住他。
眼里满是震惊，大概是没料到会在这里碰上秦衡。
他几步走到秦衡面前：“秦衡哥，你怎么……”他欲言又止，有些同情又有一些怜悯。
墓地。
大年初一。
孤身一人。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秦衡仍然……对哥哥痴心难改。
“……”曲玖南张口欲言，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反而是秦衡先开口问他：“又来看你哥哥？”
“嗯。我几年没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秦衡哥，你这几年过得还好吗？”有没有找一个新的爱人？
秦衡笑呵呵的点头：“过得还不错。你呢？”他看向曲玖南身边的人，“这位是？”
曲玖南说：“我的恋人，我们准备今年结婚，秦衡，到时候你一定要来。”秦衡笑着说，“只要你愿意叫我，我一定会到。”
秦衡又忽地想起一件事，对曲玖南说：“我今年可能不能再去看望爸妈了，希望你能代我说一声抱怨。”
“怎么？”曲玖南有些担心他，“是你这边发生什么事了吗？需要不需要帮忙？”
秦衡摇了摇头，说：“不是这样……”他话未说话，虞致维就买好水回来了。
他从曲玖南的背后走来。
看到秦衡在同人说话，便着急地快跑几步，“哥，怎么了？”
跑得近了，他才看见和秦衡说话的人是谁，一下愣住。
曲玖南也愣住。
曲玖南的目光在秦衡和虞致维的身上来回打转，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虞致维愣了一下之后，脸上表情倏忽之间变了好几变，脸色复杂至极。
随后，他走到秦衡身边，把拧开的水递给秦衡：“你不是说口渴吗？多喝水，少说话。”
秦衡接过水杯，一股暖意传递至手心。他挑起眉毛：“暖的！”
虞致维说：“你不能喝凉的，我就多花了十块钱，让老板给你用开水烫了一下，温度怎么样？合适吗？”
秦衡点着头：“合适的，刚刚好。暖暖的，又不会烫嘴。”
“那你多喝点。”他一边叮嘱，一边帮秦衡把厚厚羽绒服的帽子拉紧，不让他吹着一点风。
曲玖南闷声看了半晌，恍惚间明白过来为什么秦衡不能去他家了。
当初已经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没想到又走到一块。
虞致维这么在乎秦衡，他也就放心了。
秦衡喝够了水，虞致维就不让他在外面待着了：“你身体弱，不能吹风，上车去。”
秦衡还想两种曲玖南多说几句，可虞致维态度坚决，他只好朝曲玖南挥了挥手，说：“有事电话联系，我的联系方式没变过。”
曲玖南朝秦衡点了点头，应下。
秦衡坐上车之后，便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于是将门关上，只见虞致维和曲玖南又聊了一会儿，才道别分开。虞致维坐上车。
秦衡问他：“你干嘛呀，你们以前不是同宿舍的同学吗？怎么好像有仇似的？”
虞致维没答他，而是动作麻利地将车开走。
曲玖南和同行的人一直走到哥哥墓地，他们都没说过一句等话。
直到他们来到曲玖西的墓前。
他身边的人才问他：“刚才那个叫秦衡的，就是差点成为你哥哥的男人？”
曲玖南点了点头。
他身边的人又说：“他好像找到新欢了。”
曲玖南说：“是啊。他终于走出来了，有了新的爱人。”曲玖南轻轻抚摸着哥哥的照片，“哥，你终于不用再担心了。秦衡哥的男朋友是我同学，人品肯定信得过。”
“他很在乎秦衡哥，就是爱吃醋了些。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坏事。”
“哥，你可以安心了！”
风至林动，沙沙作响。
仿佛是哥哥在回答他一般。
曲玖南笑起来，却不知何时，脸庞有了湿意。
秦衡很快就会忘记哥哥吧。
这世上能记得哥哥的人又少一个。
哥哥在这世上的痕迹又会一点点减少。
又是一阵沙沙风声。
仿佛是哥哥在低声安慰他：傻弟弟，只要你们过得开心，有没有人记得哥哥，又有什么关系呢？
曲玖南除了对着哥哥的遗照微笑，已经露不出别的表情。只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忽然揽住他的肩膀，捏住他的下巴，强势地命令他：“我不允许你为我之外的任何人，露出这种表情。”
曲玖南挥开男人的手，骂了一句：“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