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衡上完课已经是下午了,下课后又有人来问问题。
你一个我一个的问了快两个小时,待培训人员全部走光,已经是下班后的一个小时。
秦衡坐在椅子里,灌了一大杯凉掉的开水,从嘴巴一直凉透到心底。
他瘫在椅子里,朝天哈了口气,神情萎靡。
他放空脑子,什么也不想,坐了好一会儿,稍微偏了偏头,看着向窗外。
深冬,天色早已黑尽。
只有路灯微弱的光,勾勒出婆娑摇拽的树影。
玻璃窗上凝结出水珠,让光影的界线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心里空落落的,精神也变得摇摇欲坠。
他现在急切的需要什么,来支撑他岌岌可危的状态。
他勾过放在桌上的包包,手伸进反而的小袋里拿日记本。
可是这里空了。
日记本呢?
他清楚记得,昨晚做完所有工作后,有把日记本放进去的。
是落在家里了吗?
那本日记本,比秦衡的性命还重要。
所有的空虚、烦恼、失落都被焦虑和不安替代,他现在只想先找到日记本。
他不敢耽误,立即启程回家。
他开车从没像现在这样急躁过,路上但凡有人开车不给力,他就狂按喇叭,一路上惹来不少谩骂。
他一路回到家中,急匆匆地开门进屋,顺手按开一楼的灯。
在灯亮起的那一刹那,他发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的同时,握住了鞋柜旁边放着的衣叉棍。
是虞致维!
秦衡松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开灯?”
客厅里的虞致维,还保持着上午的坐姿,他在这里坐了一整天,连姿势都没有换过。
听到秦衡的声音,虞致维才缓慢地抬眼看他,神情讷讷的,没有说话。秦衡换好鞋子,就往楼上走。没听到虞致维的回答,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却看到他手中拿着一只陈旧的日记本,他上楼的脚步一顿:“日记本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虞致维的视线一直追随着秦衡,此时有些呆滞地转动,看向手足的日记本,半晌,他才说:“今天它掉在车里了。”
他话音方落,秦衡已经到他面前,从他手中夺过日记本,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好几遍。
并没有明显的夏损,可是在看到最后几篇日记时,上面的字迹明显被水渍晕花。
怒火不受控制地升起:“你动它了?”
“我……”
“你怎么能随便动它,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虞致维,你怎么总是学不会亲生别人呢?上次我已经发过一次火了,现在你又来一次?”竟然还把它弄湿了,上面好几个字已经认不出来了!
这些字都是曲玖西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晕掉一个少一个。
有多珍贵虞致维不知道吗?
不过好在,他已经对上面的每一篇日记都倒背如流,连哪里用错标点符号都深刻记得。
虞致维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当然记得上次因为椅子的事闹得很不愉快,我也知道不能乱翻别人的东西,特别是你的!
可我就是好奇,就是控制不住。
我想要了解你,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有错吗?
我真想问问你,你在因为这些日记本责惯我的时候,是否有丝毫考虑过我的感受?
是否在意我会不会难过?
我的埋怨,我的委屈,我的不甘,你真的在乎吗?
你的视线能从日记本上移开看看我吗?哪怕是一眼!
“秦衡……”虞致维叫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是想秦衡能有一丝丝在意他。
秦衡宝贝地一页页检查着日记本,听到虞致维哽咽的呼唤,终于停住手上的动作。
他看了虞致维一眼,发现他双眼通红。
他终于冷静下来,有些慌乱:“我刚才……”
刚才确实反应过度了。
他也不想伤害虞致维的。
他脑子飞速转动,最后轻叹一声,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他把日记本宝贝地护在怀里,像搂着一件珍宝。
“你看过里面的内容了,是吗?”
虞致维说:“是。”
秦衡说:“那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有爱的人了,他也很爱我。”
虞致维说:“那又怎么样?你们已经不在一起了。”到现在,虞致维都还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的情敌是个死人。
秦衡看着虞致维,微微笑了一笑:“在一起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一定是两个人的身体每天粘粘糊糊的腻在一起。”
虞致维深吸一口气:“你是想说,你们精神同在?”
秦衡不回答,仍是浅浅的笑,算是默认了虞致维的说法。
虞致维如梗在喉,他眉头拧成‘川’字:“可是……他已经死了,他的精神永远停留在六七年前,再也不会和现在的你产生共鸣了。你难道要用短短两年的回忆,困住自己的一生吗?”
秦衡偏着头微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往事,眼角眉梢都染上甜蜜。
虞致维走到秦衡身边,半跪在秦衡跟前,仰望着他,握住他的手:“秦衡,别再为难自己了。走出来好不好!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走出来,就算你仍然不爱我也没关系。你余下的人生还有四五十年,两年的记忆与之相比起来,短暂苍白得微不足道。”
秦衡覆上虞致维的手,眼神还是那样温柔,却又显得空洞:“怎么会苍白?又怎么会微不足道呢?你如果仔仔细细看完这本日记,就知道我们的经历并不平凡苍白。我们一起训练,一起克服困难,战胜敌人。没有任务时我们督促彼此成长,有任务时我们成为彼此的后背,一共枪林弹雨走过来。我们既能把酒言欢畅谈诗和远方,也能交付生命成为彼此的脊梁,没有谁比我们更了解彼此。我们本就该在一起的啊!”
“我们会一起转业,一起过普通的生活,会结婚,会生子,会做喜欢的事。他在出任务时锐智果决得像个无往不胜的将军,在生活中又温柔懒皮得像个普通青年。我怕冷的时候他会把我的脚捂在悟时,我任性倔强的时候一边教训我一边纵容我给我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