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新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看向手机屏幕，他脸上带着些尴尬。
“抱歉，我忘记切换镜头了。”
温辞勾唇一笑一脸谦和，并没有什么不悦，“没事，我看见了，很美。”
季新嘿嘿笑了声，切换了镜头，“咱们现在一起看。”说着他将手机举高了些，让镜头对着天幕。
随着烟花升空然后一声声的炸响，天空不断被渲染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各式的图案出现在人们眼前。
不远处的海面也被照亮，海浪不断翻滚着上前拍打着银色沙滩像在为观众助兴。
对于许久没见过这样场景的人来说，是震撼的，是感动的，是无限向往的。
季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烟花，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像是透过这场烟火回到了过去。
那是他人生中最好的那几年也是最完整的那几年。
烟花秀的最后，夜空中出现新年快乐几个红字，字的两边还带着金黄色的鞭炮图案，就在众人以为结束的下一瞬鞭炮又开始在天空炸开。
当天空重新恢复黑暗，很多人还仰着头沉浸在这场秀中，久久不能平复心里激动的情绪。
“跨年烟花秀已经结束，我们明年再会，请大家有序离场……”
海边的喇叭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寂静，紧接着是人们的交谈声、夸赞声和嬉笑声，声音嘈杂的从四面八方传来。
季新将手机收了回来，回过神来时才注意到举着手机的手已经麻木了。
他用另一只手轻揉着酸麻的上臂肌肉，眼眸中还有着没能掩去的兴奋，道：“温辞哥你觉得好看吗？”
温辞并没有回复这句话，而是又问了回去，“你觉得好看吗？”
季新将镜头切换回来，他看着屏幕，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很棒！”
温辞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回答道：“我也这么觉得。”
他看向季新时眼眸中带着少有的温柔，只是不被外人所知而已。
季新站在原地，看着周围人缓慢的向来时的方向离开，喃喃道：“绽放却稍纵即逝，盛大而不永恒。”
“不要悲观，只要你记得它最美的时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美好与灿烂不过是人赋予它的一种特殊的含义而已。”温辞耐心的说道，言词温和有力。
“嗯，我就是感慨一句，哈哈，让你看笑话了。”季新垂下视线看着屏幕上温辞的脸，笑着说道。
温辞含笑摇头，旋即表情严肃了很多，“以后不要说这种见外的话，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笑话你。”
季新闻言怔愣了一瞬，好看的桃花眸不受控制的眨了眨，在温辞的灼热的视线下移开了目光，他有些刻意的环视一圈，道：“人现在少了些，我先下去了。”
温辞应了一声，又嘱咐一句道：“好，天黑注意看路，也注意安全。”
一听这话，季新不知为什么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气，眉眼弯弯带着笑意的应道：“好，那就先这样了，拜拜。”
温辞：“拜拜。”
季新打开手机自带的电筒功能小心地走下台阶，跟随着人往外走。
即使烟花秀结束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分钟了，路上的行人依旧很多，有年轻的小夫妻，热恋中的情侣，还有一些相聚的三五成群的好友，一路上他们嬉笑打闹，相互拥着前行，有着对未来的期盼和向往，一切都是蓬勃生机的。
季新不愿跟人有身体接触沿着花圃边走的很慢，看着前方人头攒动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昏黄的路灯下人潮与车辆汇聚一堂热闹的有些过头。
他转过头看了眼被黑色淹没的大海，深沉而又神秘带着无限的危险。
一时之间他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浓重的窒息感席卷了他全身，像是有无形的东西抓住了他的灵魂，求生的本能让他全身开始冒着冷汗，周遭愉快的氛围将他隔绝在外。
心底涌起的孤独感和躁意不断在翻腾。
季新开始动了，身子踉跄的向前，脚下的步伐在不断加快，也顾不上是不是会撞到人。
直到他回到车中掏出裤兜中用透明袋子装的两颗白色药片塞进嘴里，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强压下那种感觉。
唯有放在方向盘上微微颤抖的指尖知道他此时的内心并不平静。
他突然捂着脸嗤笑一声，只是没人知道季新是在自嘲还是对那种感觉的不屑。
*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趁着大家都在客厅，季新说了自己准备下午回南城的事。
季老太太自是不愿意的，一年中跟大孙子相处的时间也不到两月，尤其是她年纪大了总想着孙子在近前才能安心。
不过在看着自己儿子几乎有了要发火的趋势，她顿时又做起了和事佬，再说了这是新年的第一天吵架也不好，在生意人眼中这种事很伤财。
季老太太拍了拍季新的胳膊，对着自己儿子劝慰道：“星星也是回去有事，年轻人不都是这样，再说了他又不是出去乱来。”
季新每年就回来这么一次，平时连家里人生日都没回来，这才刚过年又要离开，虽然只是先回去南城但是一家人就分开了，季源自是不乐意的。
他说着气话：“家里人都在海市，你在这边做也是一样的，还有，你们导师不知道你回来过年了吗？这种时候还让人做事。”
季新一摊手，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放资料的笔记本没带来海市，两手空空你让我怎么做。”
季老太太见父子俩有吵架的趋势，她赶忙打圆场说道：“好了好了，让星星回去吧，等星星毕业回南城就好了。”
季源自然不会驳季老太太的面子，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走到一旁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财经杂志翻的啪啪作响，像是在生闷气一样。
出门前老爸还是臭着脸坐在沙发上，他想了想，出门前还是跟老爸说了一句道别的话。
说完后，看着老爸的表情缓和了很多，上位者不管在哪都是要面子的，但还是给了台阶就下了。
在季新上车前还是对着他嘱咐了好几句，让他忙完就回海市，南城太冷了当心感冒。
回国之前季新跟老师参加了一次美术界的交流会，按照要求他帮老师做了一个报告。
在最后提交给协会时，老师在报告中重新补充了两点，现在需要几张会议的配图。
下午一点，飞机准时到达。
即使在飞机上穿了羽绒服，但是接触到南城湿冷的空气时他还是冷得打了哆嗦。
他伸手搓了搓有点冻僵的脸，找到了周时晏的车后，放好行李箱他一屁股坐进了副驾驶。
“真冷，我都感觉自己快冻僵了。”季新关上车门就开始抱怨。
“哈哈，冷还不知道穿多点。”周时晏笑着打趣，他伸手将车内的温度调高了一些。
“我看了天气预报的，只是没想到这风这么大。”季新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才将安全带绑好。
“南城就是这样，湿冷湿冷，一直待着感觉还行，要是从温暖的地方过来就是容易感冒。”周时晏双眼只是前方，不疾不徐的回复道。
“嗯。”季新赞同的点点头。“大年初一我叫你出来，你家人没意见吧，要是有意见，我明天带着东西上门去赔罪。”
“没事，你年前寄过来的两箱海鲜到现在还没吃完，我外婆知道我来接你还让我带你回去吃饭呢，”周时晏笑着看了季新一眼，随后又将视线转回前方。
因为一场车祸，周时宴父母双亡，在他大学时回到了南城，一方面是为了照顾年迈的外公外婆，一方面是他挺喜欢这个发展迅速的一线城市。
“出国之前我一定要去你外婆家，尝尝她老人家的手艺。”
“好，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不错，车接车送还包饭，不愧是周师傅。”
“哈哈，滚。”
轿车汇入环城高速闸口，高速上的车量并不多，上面已经没有什么积雪，车都开得很快。
一个小时之后轿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因为车牌号没有被登记，再加上季新回来的次数不多，门卫又是新来的所以并不放人进去。
最后，季新又将电话打给了季源。
门卫跟季源通过电话之后才将他们放了进去。
周时晏看着一脸不爽的季新瞬间笑出了声。
“怎么办，差点自己家都回不去了，季新同志有什么感想。”
季新闻言就差没有翻一个白眼了，说道：“感想就是赶紧去吹暖气，冷死我了。”
周时晏按照季新的指示将车开到了季家老宅，看着面前庄园式的建筑他震惊的说不出话。
他是知道季新家有钱，但是这种有钱的程度确实出乎他意料了。
在寸土寸金的南城有这样房产的人家确实是一种很有实力的象征。
“第一次上门我还没有带礼物，”周时晏解开安全带看向季新说道，想了想又问道：“我能进去参观参观？”
“快点儿吧，冷死个人。”季新无所谓地摆摆手，带着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周时晏进了客厅。
季新将周时晏安顿在客厅的沙发上，老宅还有两个佣人负责每日的清扫工作，他对着其中的人说道：“麻烦给我朋友泡杯茶。”
佣人应了一声就走进了厨房。
季新拍了拍周时晏的肩膀说道：“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收拾收拾。”
即使季老宅中的长辈都不在，周时晏还是觉得有些拘束，他端正的坐着，“去吧。”
季新将需要的东西整理好放进行李箱，当他提着行李下楼的时候，周时晏正喝完第二杯茶。
一个佣人走上前问道：“新少爷，你这是要出去吗？”
季新笑着点点头，“对，我回公寓住，要是奶奶打电话来问，你如实说就行。”
佣人点头帮季新将行李箱拿了出去。
周时晏帮季新将行李箱塞进了后车座，坐进了驾驶座。
他脸上带着墨镜，一脸的严肃，修长的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方向盘，“大少，请把我们将要去的地址发我一份。”
季新无奈的别过脸扯过身侧的安全带系上，“大哥，这是玩角色扮演？”说着他掏出手机还真的把地址发了过去。
周时晏龇牙乐了，右手食指推着连接架将墨镜推到了头顶，感慨道：“你家真大。”
季新轻笑了一声，他看向窗外的建筑也没有说话。
是的，这是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