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哥,网球馆开了,体育课的时候咱打球去?”课堂间隙,江源伸手拍了拍林峰的后背。星期天下午的课程,体育课和自习连着。也算是给了这些高压之下的学生们,一点喘息的机会。
“不去,有别的事情。”林峰摆摆手拒绝了江源的邀请,连头都没抬起来过。
“让我来看看我峰哥在忙什么。”江源站起身来,脖子使劲儿的往前凑,当看到林峰的桌面时,不禁惊叹道:“天哪,我峰哥居然在写语文阅读理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能不能闭嘴”林峰朝着后面不耐烦的吼道。以林峰和江源之间的关系,他今天多少有些失态了。
“真不去?”江源踢了一脚林峰的椅子,这一脚让林峰有些恍惚,原来前后桌之间,大抵都是这些操作,没有什么新奇的。
“真不去。”林峰终于写完了语文作业,长舒了一口气。
“峰哥最近这是怎么了?一开始跟个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这两天又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学习,受了什么刺激了?”江源冲着萧屹打了一行字,然后把手机屏幕递给萧屹。
萧屹的前后两任同桌,这传纸条的方式,也跟赶上了技术革命一样的,鸟枪换炮了。
萧屹冲着江源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萧屹不说,江源也不再追问了。班上同学之间的变化多得很,林峰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一切不寻常,在高中这个高压阶段,都是寻常。
江源看了林峰一眼,然后便开始学英语去了。有了萧屹的指点,江源居然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假以时日,或许自己在大学选专业的时候,也能选个英语专业看一看。
当江源颠颠儿的跟萧屹说起这个事的时候,萧屹表示:绝无这种可能,你不要瞎搞。
体育课上,是难得的放松时间。萧屹陪着阳明在操场上散步,他们靠得很近,任由夕阳的余辉在他们身上洒下一层金黄。
“屹哥为什么不去打球?”阳明伸手捡起了橡胶跑道上一颗凸起的小塑料颗粒,放在手里不时的捏一捏,然后看着他回弹。
“因为,我不会。”萧屹朝着阳明笑了笑,刮了刮他的鼻子。
“别骗我了,你跑步、跳远不是都挺厉害的么?”阳明稍微昂着头,看着萧屹的眼睛。
“那不一样,跑步和跳远这种,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但是打球需要很多人,还需要器材和场地,我不会。”萧屹的体育,全凭自己的天赋。
“那以后有时间了我教你。”阳明自告奋勇准备当萧屹的体育老师。
“好,体育老师。”萧屹看着阳明那张脸,笑着说道。这样一张还有着一点婴儿肥的俊脸,和体育老师这样的称呼,怎么看都不搭。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这个体育老师真的能教数学,而且能教的很好。
“咳咳”两人的说笑被后面中气十足的咳嗽声打断了。
“峰哥?”萧屹回头,正好看到林峰朝着他们这边跑过来。萧屹想起了以前初中上体育课的时候,自己在操场上慢悠悠的散步,满头大汗的林峰会从后面朝着他跑过来,然后直接跳到他的身上,双手紧紧抱住萧屹的胸膛。
那时候林峰带起来的风,和身上的汗水,似乎都还在身边,没有褪散。
“稍微打断一下你们,我找你有事儿。”林峰抹了抹额头上细碎的汗珠。
“那我先去买个饮料。”阳明识趣的准备离开。
“我不找他,我找你。”阳明正准备离开之际,却被林峰一把拉住了。
“那我走了啊”林峰和阳明之间的关系,自从上次暑假之后,便大不如前了。现在终于有了回暖的迹象,萧屹自然乐见其成。
“去买几瓶酒,带到我那里去。”林峰扔给萧屹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然后又递给萧屹一把钥匙,“你先去,我们俩随后就到。”
萧屹朝着后面比了个ok的手势,往小卖部的方向跑了过去。后面的人究竟谈了些什么,萧屹不知道,也不用知道。只要还在正常的交谈,这就够了。
到底,这个年纪的男生,心里没有过不去的坎。
“阳明能喝酒吗,不行就喝饮料,我们俩喝酒。”林峰带着阳明上楼,一下就敲开了萧屹敞着的门。甚至,萧屹还在这空档时间里借着林峰留下的材料顺手炒了几个菜。
“我能喝,但是喝了酒,我妈妈会说的。”阳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你就喝饮料吧,别让家长担心。”林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之间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一样。或许,现在他们之间完全坦诚之后,反而相处的更舒服了。
“衣服上也会有酒的味道的,要不你离我们远一点吧。”烟和酒的味道,都会沾染到衣服上。这一点,萧屹的生活经验非常充分。
“那,我还是喝酒吧。”阳明拉过一把椅子,然后坐在上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啊?”萧屹一脸的疑惑。
“怎么了,乖孩子这是想要放肆一回?”林峰拉开啤酒瓶,对着阳明的瓶子碰了一下。阳明见到这样的情况,也兴奋的拿着酒,朝着林峰的酒瓶用力的磕了一下,震的酒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反正都得被说,那还不如喝了再被骂。”阳明等啤酒瓶上的泡沫消失殆尽之后,小心翼翼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啤酒的味道,有些古怪,意料之中的不好喝。
“对,不能白受这委屈。”林峰在旁边附和着。
“你别把小孩子教坏了。”萧屹斜了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林峰一眼。
“瞧你说的,我能带坏他吗?”林峰看了萧屹一眼,“再说了,孩子都是会长大的。喝个啤酒而已,又不是什么要下地狱的罪过。”
继而,林峰又对阳明说道,“你看,他就是很紧张你,生怕没有保护好你,一直是这样。”
说话之间,林峰一口白酒下肚,有些话,不借着三分醉意,便难以说出口。林峰说话的时候,心里有羡慕,有忌妒。
萧屹尴尬的笑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小声对阳明说道:“那你少喝一点。”
林峰放下自己的酒瓶,对着阳明说道:“你这可得听话哦,这可是来自家属的关怀。”林峰说话的时候,眼睛对着阳明,但是眼角的余光,却看着萧屹。
“知道了”阳明微微一笑,成为被偏爱的那一个,他很庆幸。
萧屹没有说话,只是耸了耸肩,摸了摸阳明的脸。但这无声的亲昵,却像是扎在林峰心头的尖刀。
“行吧”林峰又灌了一口酒,然后对着阳明说道,“你以后可就惨了,要被他管着了。”
“被他管着也挺好,我很乖的。”阳明被林峰这么一说,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在酒精的作用下,血气上涌,阳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春色。
“等你被管着了你就知道了,肯定不好受”林峰朝着阳明啧啧两声,“还是我好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对,还是峰哥幸福。”对于林峰,和他的悲伤,阳明感同身受,却又做不了什么。只能这样,希望林峰的心里,能够好过一点。
“咳咳”萧屹轻声咳嗽两声,“你们要说我的坏话我不反对的,但是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说?”
林峰和阳明相视一笑,俩人都没有搭理萧屹的意思。
“你怎么喝了点啤酒,胆子也大起来了?”萧屹见阳明并不搭理自己,于是便伸手碰了碰阳明的头,并把自己的椅子挪动的靠近了阳明一点点。这个距离,萧屹呼吸的时候,喷出的气体,都能触到阳明露出来的白皙的皮肤。
萧屹对阳明的偏爱,都落在林峰的眼里。三个人的故事里,终究会有一个格格不入的人。林峰真的没想过,那个人会是自己。
“我偶尔,就想要这样放肆一下。”阳明说话的时候,把自己的酒杯捧在手心里,就像小熊抱着蜂蜜罐一样,“我好羡慕峰哥,有一个这样的小天地,就自己一个人,多自由。”
“真有意思”林峰看着阳明微微发红的脸,知道他也和萧屹一样,不适合喝太多酒。“你羡慕我,我也很羡慕你啊。”林峰说着,给阳明又继续倒了一杯酒,并嘱咐他,“喝完这一杯,你就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你就醉了。”
林峰说的话,阳明都乖乖的应了。
“这是我第一次喝酒,真的,好刺激啊。”阳明说话的时候,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不知道是心情激动,还是纯粹的酒精的作用,“不过,这酒可是一点儿也不好喝。”
“啤酒当然不好喝了,这儿有白的,那个好喝。”林峰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不断怂恿阳明。
“你差不多行了啊。”萧屹看了林峰一眼,转头又对阳明说道:“你别听他的,你不能再喝白的了。要不然,会很难受的。”喝酒,最忌讳多种酒混在一起喝。林峰这样说,纯粹是欺负阳明什么都不懂。
“啧啧,瞧瞧,这前后对比,不要太惨烈。”林峰无奈的摇了摇头,“跟我说话的时候大呼小叫,跟人家说话的时候,我都没见过你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滚你妈的吧,你不憋着使坏我能骂你?”萧屹笑着骂林峰。
“小明家里管的很严啊?这么大了酒都不让喝。”林峰见在萧屹这里讨不着好,便把话题转向了还在兴奋之中的阳明。
“嗯,我妈妈怕我学坏,所以管教很严的。”阳明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淡淡的忧伤,“小时候,一天只让我看10分钟的电视。”
“真惨”林峰不由得一声感叹,看到了萧屹,又补了一句:“你们俩,各有各的惨法。”
萧屹和阳明在林峰这里喝酒聊天,从体育课到连着的自习,再到晚自习,三人倾诉着彼此的心事。
正常情况下,男生之间的矛盾,都能通过一顿饭,一碗酒解决。只是,萧屹遇到的这种情况,也不在正常范围之内。
林峰送别萧屹之后,站在阳台上看着底下的一对璧人,眼睛终究还是有些酸,但他忍住了往前看。
萧屹回头,正好看见林峰站在阳台上目送自己和阳明远去,便对着林峰做了一个再见的动作。萧屹看见林峰笑着挥手回应之后,便带着阳明回去了。
“这孩子,回去了估计得是一顿打。”萧屹看着旁边走路都有些不太稳当的阳明,心里这样想着。不知怎么的,却又笑了出来。
“笑什么?”阳明凑到萧屹的脸颊上,趁着夜色,飞快的亲了他一口。
“笑你”萧屹倒是坦诚。
“笑吧,以后还可以笑很久。”阳明拖着萧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出校门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