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难得是萧笙先醒。
他在了然怀里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那人便下意识的搂得更紧了些。萧笙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不忍将他吵醒,悄悄欣赏他俊朗的容颜。
轮廓,鼻子,嘴唇,乃至那紧闭着的眼睛,都是世上最好的。
不过是翻了个身,萧笙便觉得浑身都是餮足后的酸软,不消看也能想象自己肩颈上的星点爱痕。
了然说到做到,练得他浑身疲软,舒服得彻底。
萧笙伸出手指,在了然脸上轻轻巡浚,把玩属于他的稀世珍宝。了然的眉心微微蹙着,不复初识的舒展,象征着这个天真的和尚终于也有了顾虑,有了隐忧。
萧笙将脸贴过去,在了然唇上献上一吻。
他知道,了然为了他,已经很辛苦了。
忍得更辛苦。
即便自己不怕死也不怕疼,了然却仍执拗的要把最好的塞给他——阿笙不能疼,更不能死。
萧笙还未看够,了然羽睫簌簌,准备睁眼。
他眼疾手快的亲上去,舌尖舔过了然的眼睑,轻声道:“早啊。”
萧公子其人,乍看冷冰冰的,对情爱更是一窍不通,可总有些奇特的天赋,能无师自通的开发出撩死人不偿命的小动作。
比如喜欢咬了然的唇珠,比如扒拉着浴桶沿求欢,又比如现在去舔人睡眼惺忪的眼。
了然将醒未醒间,酥麻感已经从眼睑渗入大脑,炸出一片绚烂的白光,而后蔓延到全身,烧到该死的小腹。
他的理智和本能冲撞着,不知该一把将人推开还是一口将人吃掉。两方在须臾间杀得血肉横飞,最后打了个平手。
了然无奈睁眼,沉声呵斥:“阿笙,别闹。”
萧笙委屈的停下来,眨着眼睛凝视心上人。
了然不想解释更多,抱紧了他,带着歉意亲了亲他惹人怜惜的眉眼,
他心里装着萧笙不能拖的病,未能找齐的叶虚经,行踪不明的林陌尘,所有人都觊觎的宝藏……一个又一个模糊无解的梦魇轮番搅乱他的安睡。他在这种情境下,竟还抽空梦见将萧笙压在身下狠狠欺负到呜咽,撕碎了拆吃入腹,而后血肉融合,再不分离。
那么多的负担也没能压垮年轻的和尚,了然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强行扔出脑海,只剩下唯一的念头:“阿笙,我爱你。”
萧笙的凤眸瞪得溜圆。
爱这个字,要比喜欢沉重得多。
他没想到了然又猝不及防的说出来。
此时了然一条胳膊搂着萧笙的腰肢,另条胳膊圈着他的脖子,手掌托在他的脑后——这是个像保护又像禁锢的姿势,爱意来得汹涌,却不许人逃。
“了然,”萧笙哽咽着唤恋人的名字,双手捧着他的脸,而后拿自己的额头去贴他的额头,语无伦次的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会很累,会遇到很多困难,会遭遇很多敌人……
你失去的那么多,我能回馈的却那么少。
了然顺势去衔住他颤抖的唇,舔舐着,磨蹭着,如痴如醉。用蛊惑人心的沙哑声音反问:“你这么好,为什么不是你?”
他实在是太性感,太迷人,萧笙不管不顾的搂紧了他的脖子,执意吻得更深,放任自己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反正,这个人是我的了,谁也不能动。
萧公子虽然色性大发,无奈了然师父坐怀不乱,铁青着脸,硬生生把他从被窝里薅出来穿衣服。
“阿笙,你不累么,”了然一面帮他穿衣服,一面苦口婆心的劝诫:“纵欲伤身,懂不懂?”
萧笙扭开脸去不搭理。他打小练功用的就是拔苗助长的方法,几时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了然正要帮他合上前襟,忽而一皱眉,手指抚上了他胸前姹紫嫣红的吻痕。萧笙的肤色白得吓人,令这样暧昧的痕迹更加无所遁形。
“这么重……”了然的指尖在伤痕上后悔的摩挲,颤声问:“疼的话怎么不说?”
“不疼!”萧笙将其视作勋章,不屑颔首道:“我还能再战。”
了然屈指在他的鼻梁上狠狠刮了一把,嗔怪道:“小疯子!”
了然心怀愧疚的帮他穿衣,萧笙得意洋洋的享受服务。等他下了床,脚一沾地,才惊觉腿是软的,手掌不由自主抓牢了然的胳膊,借力站稳。
“嘶……”萧笙倒吸一口凉气。
“知道累了吧。”了然又心疼又无奈的叹气。萧笙食髓知味,胃口越来越大,虽然昨晚缠着了然要“进去”没成功,可泄了三次也足够多年克制的萧公子喝一壶了。
萧笙习惯了脚下的触感,才小心松手,靠着自己站稳,嘀咕道:“原来真的会累啊,我还以为你骗我的。”
了然哭笑不得:“我骗你这个干嘛?”“嫌我烦,轰我走开呗。”萧笙噘嘴,有几分未长大孩童的娇憨。
了然皮笑肉不笑的隔着衣服在他腰窝捏了一把,阴恻恻道:“我以后定叫你后悔今早上说的话。”
出家人不打诳语,了然师父更是守信之人。于是萧公子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浮屠宫的人永远走在他们前面。两人害怕若再追不上,就真要跟去南诏了,故而不敢在盘州耽误太久,只打算歇两晚,买些东西,明日一早就继续赶路。
饶是萧笙双腿发软,也不得不出门购物,给萧艳殊挑礼物。
南疆地广人稀,盘州又是座大城,过往商贾均在此处落脚,好不热闹。而南疆的诸多特产中,以药材最为闻名遐迩,故而过路的药商居多。
了然拉着萧笙,轻车熟路的进了一家首饰铺子。琳琅满目摆的全是女孩用的花哨玩意,了然兴致勃勃,萧笙看了只觉得头晕。
“阿笙,这对耳坠子怎么样?”了然手上拎着一对雅致的翡翠坠子。
萧笙细细回忆一番,沉吟道:“宫主没有耳孔。”
了然失望的放下他一眼相中的坠子,叹道:“女生怎会没有耳孔呢。”
而后他又看上了一对做工精致的银镯子,欣喜的拈起来询问萧笙的意见:“这个呢?你家宫主胳膊还是有的。”
萧笙翻了个白眼,不假思索的说道:“她要使剑,不会戴这些东西。”
了然越挫越勇,这回拿起的是一支点翠的钗,小心翼翼的请示:“这个行么?”
平心而论,了然的眼光是真的好,连毫无审美可言的萧笙都觉得这钗好看。可他一回想终年板着脸着黑衣的萧艳殊,不禁打了个寒战。
萧艳殊戴钗?这跟和尚在耳朵上别朵花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情。
萧笙蹙眉道:“这钗太招摇,我觉得她不会肯戴。”
“这还招摇?”了然委屈不已,明明都挑了最朴素的了。
“不是钗的问题,是宫主的问题。”萧笙不忍见他失落,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
了然有些回过味来了,想来是像个平常女子一样喜好打扮会折损浮屠宫主的威严,于是他终于上了道,这回挑出一条金镶玉的项链。
“这个好,玉贴身戴才养人。”那个可爱的小玩意在萧笙眼前摆动,了然接着道:“藏在衣服里,便谁也看不见了。”
萧笙情不自禁接过来看,温润的碧玉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正好是一片叶子的形状,叶脉和叶根栩栩如生,都是黄金所制,连在链子上。
他忽然记起母亲的姓名:萧青茗。
萧笙喃喃感叹:“这个好……”
了然了却一桩心事,心情大好,唤来一个胖乎乎的掌柜结账,拿锦袋包好。
掌柜一面好奇和尚为何买女人的首饰,一面却又忍不住感叹了然的好眼光。生意人往往嘴碎,唠叨起来没完,了然开始还应对两句,很快又被旁边客人的闲聊吸引了注意力。之后掌柜的嘴唇一张一合,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朱兄,你这礼也太大了吧!”一个矮子感叹。
另个麻子脸手上托着一对金镯子,满不在乎道:“哎,杨兄此言差矣。这沈谷主要嫁人,是我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多少好药草在她谷里,多少药方在她手上,若她今后能照拂我们的生意,还愁挣不回来这对金镯子?”
沈谷主!
连萧笙那张冰霜脸上的神情都为之一滞。他们与沈嫣秋自临安分别以来才过了数月,怎会突然要嫁人?再说她的心思写在脸上,分明是倾情了然,这一声招呼都不打,究竟又是要嫁给谁?
“这位兄台,”了然恭敬的打断那两人的对话:“敢问你们所说的沈谷主,是否是药神谷的沈神医?”
“那自然是!”姓朱的商贾咋咋呼呼,大手一挥,只道:“这偌大的南疆,除了她还有谁敢自称谷主?”
果然是沈嫣秋!
“实不相瞒,我们和沈谷主也是朋友,可是并未收到她的婚讯。”了然将萧笙拉过来助阵,否则一个和尚打听女子的私事似乎太怪异,客气的问道:“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那自然是真的!”朱老板笃定道:“听从黎州过来的朋友说,药神谷已经张灯结彩,七日后便要礼成。那姑爷也是个喜热闹的,不似沈谷主那般冷清,还和过路的商人说,欢迎去喝喜酒!”他洋洋得意的捧起那两只金镯子,道是:“这不,我也急着赶去道贺呢!”
了然和萧笙面面相觑,齐声追问:“那敢问药神谷的新姑爷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