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亭脸色一沉,斥道:“荒唐!”
“殷掌门既然不齿,那就归我?”荣瑟再笑:“反正我这邪魔外道抱也抱了,摸也摸了,省得你日后想起来糟心。”
“我知道荣门主是个奇人,一身暗器无人能敌,又自诩足智多谋,或许自信天下没有你搞不定的事情。”殷长亭遭遇他的蓄意挑衅,手指握拳,指节捏得啪啪作响:“但昨日之事,萧笙九死一生,几乎是捡回一条命来。荣门主若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就不该意气用事!”
荣瑟脸上永远桀骜不羁的假面就要挂不住,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想起山谷中一地的尸首和二十张上弦的弩箭,终于长吁一口气,让步道:“是藏宝图。据传,大铭宝藏的秘密就在叶虚经的封底上。”
“藏宝图!”殷长亭喃喃自语:“那就说得通了,只要拿到宝藏,大昭就能续命……”
“喂,轮到你说话了!”荣瑟心急的提醒他。
殷长亭言而有信,正色道:“那时候我还小,很多事情不懂。但我记得,他们确实将北上夺取叶虚经一事称为勤王之举,连我父亲也差点牵扯在内。”
“勤王之举,”荣瑟恨然道:“那躲在背后撺掇之人,一定就是朝廷!”
“可大昭已然覆灭,大琼的神武军为何还会盯上浮屠宫?”殷长亭蹙眉追问。
“连我都听到大铭宝藏的风言风语,朝廷惦记上有什么奇怪的,”荣瑟不屑道:“我看大琼这烂摊子,也撑不了几天了,当然得想别的招。”
“不,还有问题,”殷长亭道:“朝浮屠宫下手的是神武军,来救萧笙的却是羽林军,说明他们并不是一条心!究竟是谁要宝藏,还不好说。”
“这样的宝贝,肯定是知道的都想要呗,”荣瑟道:“羽林军才是皇上的亲兵,看来有人把天子蒙在鼓里耍。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那还了得!”
“如今本就朝堂不稳,若是被更多的人知道……”殷长亭不寒而栗:“不仅浮屠宫也会成为靶子,天下也将大乱!”
殷长亭惊惶的抓住荣瑟的手腕,颤声问道:“容我多问一句,荣门主是何时,从何处听到这个秘密的?还有多少人知晓?”
荣瑟突然反应过来,难道那也是这盘大棋的一部分!
他向来精通旁门左道,有各种所谓的“可靠渠道”搜罗消息。可真要追根究底,他哪知道这些消息的来源都是谁?又分别被多少人捕获?若真的有人蓄意搅起江湖的风起云涌,存心要看天下大乱,他也揪不出来。
荣瑟无力的摇头,只道:“我也是最近偶然听来的,其余的事,我不知道。”
两人正六神无主,房门开了。荣瑟本倚靠在门上借力,房门突然冲内拉开,他一个踉跄向后栽倒。
了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荣瑟的背,诧异的看着他们。
“荣瑟,长亭兄,你们为何在此处?”萧笙在了然身后开口。许是因为睡足了又心情好,他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让人一看就心安。
了然微微蹙眉,荣瑟已经抢先发问:“你为何不叫他殷掌门,改叫他长亭兄了?”
“咳咳,”萧笙还未出门就遭抢白,他不擅撒谎,支支吾吾道:“都认识这么久了,就改口了呗。”
“我与你认识最久,久过那和尚,你还连名带姓叫我荣瑟。”荣瑟不爽,质问殷长亭:“我昨日就晕过去那一会,你到底对阿笙做什么了?”他一句亲热的阿笙,了然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简直是恶人先告状!殷长亭气不过,当场反驳:“我对萧笙向来以礼相待,怎会和你一样行轻薄之举!”
“什么轻薄之举?”了然忍不住插话。
萧笙脸色惊变,忽而记起忘了叮嘱殷长亭要保守秘密。
“前天夜里,萧笙为救我们,又犯了寒毒,”殷长亭口无遮挡,自以为在主持公道,寥寥几字把所有的雷踩了个遍:“而后荣瑟竟然借口帮他取暖……扒光他的衣服,抱了一整夜!分明就是不安好心!了然师父,萧笙也是你的朋友,你怎忍心看他被人如此欺负!”
了然一秒黑脸,身上的肌肉骤然收紧,沉声道:“是不忍心。”
萧笙真是欲哭无泪!
荣瑟还在据理力争:“天寒地冻的,他冷成那个样子,没人能给他渡功,又不能生火,总不能看他活活冻死吧!”
“砰”的一声,刚打开的门又在他们眼前关上了。“我和阿笙有话说,麻烦荣门主走远些,不要听墙根!”了然带着三分怒意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他虽然心思单纯,却是典型的吃一堑长一智,方才扶荣瑟那一把都扶出心理阴影了,担心那没皮没脸的鬼道头子还贴在门上偷听。
荣瑟知道了然此时定防着他,不想自讨没趣的挨揍,不忿走远。和殷长亭换个地方继续商谈围绕藏宝图展开的阴谋。
“阿笙。”了然压低声音的一声轻唤,萧笙连肝胆都颤。他以前是害怕萧艳殊没错,但那一分畏惧掺杂在九分的无畏和不屑里,几不可闻。
但面对了然,只要一个眼神,或者轻轻一句话,萧笙便底气全无。明明他办的每件事都有理有据,此时却一声都不敢吭。
“你不说点什么?”了然冷冷的等一个解释。
萧笙不得不娓娓道来:“你去追凤凰之后,我们三个便想冲出去,荣瑟和长亭兄先联手灭了丁字号,之后荣瑟就体力不支了。等甲字号打过来,长亭兄才接了他两招,那老头就使诈,用毒封了他的内力。我一直都忍着没出头,可此时三人命悬一线,若我再忍而不发,就……”
“啪!”了然一掌拍在八仙桌上,低喝道:“我不是要听你解释这事。”
“这事不重要么?”萧笙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反问。
“这个……当然也重要!我以后会与你算账!”了然近乎咬牙切齿,只道:“但我现在要听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又是哪个?
萧笙想起那夜的情形,一阵心虚,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后来就开始犯寒毒,可是荣瑟和长亭兄不是受伤就是中毒,谁也没有多余的内力帮我。他们提议生火,可我害怕毒门的人追来,打算硬扛。”
“后来呢?”萧笙稍一停顿,了然便急着追问。
“后来荣瑟想到用体温帮我取暖的办法,就……”萧笙也知道此处触及了然的霉头,不肯再说。
了然搭在桌上的手掌紧握成一个拳头,指节颤抖发白,手背上青筋直跳,控制了半天情绪,才艰难开口问:“我听闻荣瑟这个人风评不好,平素又爱调戏你,究竟有没有做一些轻薄之举?”
“你不要听别人乱说!”荣瑟毕竟豁出命帮了自己几次,萧笙替他不忿,只道:“荣瑟虽然爱逞口舌之快,可对我一直以礼相待,不曾趁我虚弱占便宜。那次我带着鞭伤从建州奔赴临安,一路上都是他照顾我,哪怕是我晕倒坠马,他也只是帮我上药,没有逾距之举。”
了然见他一心袒护荣瑟,脸色更加难看。惊觉事情的性质已经从萧笙被人占便宜上升到了萧笙要被人挖墙脚的层次。
“建州……”了然倒吸一口凉气,犹自感叹:“竟是那么早的事情了,怪不得他义无反顾的帮你。”荣瑟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自己竟一直未察觉,而萧笙也装聋作哑,只字未提。
他忽然扑上来,一把将萧笙揽入怀里,而后捏着他的下巴迫他抬头,颤声问:“阿笙,是不是我太慢了?”
他只有十八岁,还承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一会是萧笙差点丢了命,一会是萧笙可能要变心。所有的愤怒和暴虐,都不过是害怕罢了。
了然失心疯的模样令人害怕。萧笙纤细的腰肢感受到他手臂慑人的力量,被人捏住下巴同样让他觉得屈辱,可眼下自己的内力分毫不能用,只能任人揉搓。他尝试过挣扎,但每一次挣扎都只换来更紧的束缚,于是识相的萧公子不敢再乱动。
两人僵持良久,萧笙被迫仰头等着了然的怒火熄灭,可等到脖子酸胀也等不到。他急中生智,忽而踮脚,吻上他两片因为生气而紧紧抿着的唇。
了然被动的接受他的献吻,萧笙使出浑身解数,才用舌头撬开他的唇齿。了然牙关一松,怒火全变了味,低下头来,不管不顾的啃着爱人,那只碍事的手绕到萧笙后脑,不许他躲,执意要给出一个世上最汹涌的吻,将自己的委屈和惊惶悉数讨还。
萧笙被他的热情抽走了气力,只觉得双腿发软,全靠了然的胳膊托着后腰才站住。
“了然……唔……”萧笙还不死心想开口说话,可他只能在狂暴的啃噬中,发出细碎的喘息。哪怕被打断数次,他也不忘初心,坚持要把想说的话说完,忍不住低喝道:“了然!”
了然停下来,艰难的给他匀出一秒的时间。
萧笙眼中水光氤氲,微凉的十指托着他的脸,情真意切的许诺:“我喜欢你。只喜欢你。真的。”
这一剂良药终于治了和尚的心病。了然微不可闻的一笑,再度低头亲上来,续上一个缠绵悠长的吻,还是萧笙最熟悉的味道。
“了然。”萧笙侧身坐在他腿上,轻轻唤他。
“嗯?”了然紧了紧胳膊,柔声询问。
萧笙枕在他肩头,看不见和尚的表情,只能伸手去摸他另一边脸,试探着问:“不生气了哦?”
“不气了。”了然脸上的肌肉随着笑容泛起涟漪,他侧过头去亲了亲萧笙掌心的嫩肉,带着些许歉意。
萧笙的一颗心终于落定,嗔怪道:“你吃醋太可怕了!”
“知道就少惹我吃醋。”了然坦白认错,坚决不改。
“这不公平!”萧笙将脑袋立起来抗议,言之凿凿:“喜欢你的姑娘那么多,我顶多耍点小性子,哪有像你这样要吃人的!”
了然用拇指歉疚的抚过他红肿的唇,那两片禁欲的薄唇此时变得丰满诱人,可他动了恻隐之心,不敢再亲,只柔声道:“好,我改。”
“噔,噔,噔。”有人在此时敲门。
“谁?”了然问。
“了然兄弟,萧笙没事了吧?”原来是殷长亭见了然变脸,放心不下,回来打探情况。“长亭兄,我没事了。”萧笙亲自答话,慰他宽心。
“没事了就一起出来吃饭吧。”殷长亭在门外邀请。
萧笙想起自己肿胀的唇,无奈道:“谢谢长亭兄,许是睡久了,我还是没胃口,晚些我自己看着办吧。”
殷长亭无声叹息,悻然离去。
了然嘀咕道:“依你的个性,怎么突然这么亲热的叫他长亭兄?”
“呵呵。”萧笙心虚干笑,心道总不能自己找死,再把殷掌门表白那事招了吧。
了然再了解不过他笑里的意味,简直不忍再问,一把捏在他腰间的嫩肉上,恐吓道:“萧笙!你最好给我小心点!”
萧笙吃痛,搂紧他的脖子,忙不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