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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白云来去,同雾气化为浓白的一抹,仿佛当年楚霄在阁子上石碑前望见的那抹颜色。
楚霄用认真的眼神望着他:“我说是因为山上太无聊,你相信吗?”
严惜蕊看他这么糊弄过去,大抵是并不想说,便识趣地不再追问。
“我师父曾经说过,人活一世,不过百年,要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方能圆满。”
“那时候我问他,若是一直呆在阁子里,如何见众生呢?”
微风拂面,尘嚣已远。
楚霄的记忆仿佛被拉回那段不知原委的对谈。
“我师父没回答我,我心里有很多疑惑,但向他求解,他却一直就笑而不答,都打算让我自己去领悟。”
“反正修行这种事嘛,没有突破就很没意思。我那会儿也在山上修了十多年了,总寻不到自己的因果。”
“没过多久我就下山了,成了这爵位加身的永宁王。”
严惜蕊仍是纠结他刚才的论述,便问道:“那你下山以后,见过众生了吗?”
楚霄叹了口气,端了副老成的架子。
“见过了啊,我觉着众生很无聊。”
但他话锋一转,直勾勾地望着严惜蕊。
“但你是不一样的,惜蕊。”
“你想想南梁遗孤在我们大周皇宫内如鱼得水,本身就是个有趣的事。”
严惜蕊稍稍错愕了一瞬,眼神便暗了下去。
“永宁王说笑,这旧身份早就没什么作用了。”
楚霄本意并不是让他想起伤心事,只好把话头撤回来。
山林里隐隐能听到野兽奔逃的声音,钻进树丛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诸家子弟在期间穷追不舍,踩过泥土时都有些闷响。
他对严惜蕊挑眉,极其自豪地说道:“我师父还说,我是千钟阁百年难遇的奇才,你感觉到了吗?”
严惜蕊觉得有些无语,但他忍住没有表现出来。
“王爷的聪慧,大约是没用在正道上。”
楚霄不服气地与他争辩:“只是你没见过罢了,眼下我与梦浮下棋,五能胜三......”
忽而一声尖啸划过,打断了他的话。
严惜蕊看着那苍鹰乖顺地站在楚霄手臂上,锋利的爪子也收了起来,问道:“这是你养的吗?”
楚霄摸了摸他光亮的羽毛,将脚腕上的信纸取出来。
“不算是养着的。”
那苍鹰啄了两口楚霄手心里放的肉以后便又扇动着翅膀飞远了,很快便消失在层叠的苍绿里。
楚霄望着他飞远的方向:“这些年它一直替我送信,关山万里,它比我自由得多。”
严惜蕊站在山崖边,与自由仿佛只有咫尺的距离,却又觉得相隔千里。
楚霄当着严惜蕊的面把信纸展开,毫不避讳地告诉了他:“这是我母亲寄来的家信。”
他与家人通信不愿意走官道驿站,大约也并不信任那位喜怒无常的兄长吧。
严惜蕊想着,但楚霄这个人正经不过一刻钟。
他见着严惜蕊愣神的间隙,便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双手稳稳地托住腰。
两人方才就站在崖边,此时此刻严惜蕊觉得下一秒就要被他丢下去,只想着不知道何时又得罪了这位王爷。
没想到楚霄将他托得很牢固,望着他紧张的模样发出满意的笑声。
“别担心,别紧张。”
他眼神往下瞄,示意严惜蕊往下看。
“我告诉你个秘密。”
“看到那里有个山洞了吗?旁边是一棵桃树,每年它结的果都很甜。”
“等我的小鹰下次回来的时候,叫他叼过来给你吃。”
严惜蕊连连答应,只盼着能将他从摔落的危险中解救出来:“王爷,先、先放我下来。”
楚霄掂了掂严惜蕊,双手在他臀上不客气地揉捏了两把。
“不放,先让我亲亲,亲够了就放过你。”
楚霄话音刚落,便把人圈在了崖边的一棵古树旁。
他伸手抵着旁边那粗壮的树干,便将吻落了下来。
楚雍先在那微红的双唇上细细地啄了几下,便趁着严惜蕊张口呼吸的刹那将舌头钻了进去,灵巧地在里面搅弄。
严惜蕊被他亲得差点一口气没渡上来,衣衫也被他扒开,在白皙的脖颈和锁骨上留下几枚痕迹。
他正准备伸手推开楚霄,但那压着他的人却迅速起身,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严惜蕊靠在墙上缓缓喘着气,等他发觉时,一支白羽箭便已经穿林过叶,只余风声凄厉的余音。
不远处立刻有野兽痛苦的哀嚎,而后便有血腥味蔓延到鼻腔中。
楚霄轻轻转了转手中的最后一支箭,低头望着严惜蕊,扬起一个笑容。
“我射中了。”
两人走过去时,周围已有几个人围在那犀牛的尸体旁,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是谁射中的,也太厉害了。”
“你怎么这么没见识?这白羽箭是宫廷御用,自然是王爷的手笔。”
那围着的几位子弟见楚霄来了,便自觉地让出位置,不再出声讨论。
楚霄将弓弩塞到严惜蕊手里,朝他使了个眼色。
“只是诸位说错了一点,这犀牛并非是我的 手笔,而是我的箭侍射中的——”
那些少年郎没见过他,便真当他是箭的主人了。
他们望着严惜蕊,现下只觉得那身孱弱的病容都像是在隐藏自身底蕴罢了。
严惜蕊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他诧异地望着楚霄。
楚霄却好似没收到他递来的眼神,装模作样地替他鼓了掌。
反正一来二去,这东西真成了严惜蕊的囊中之物了。
待到那野物被清点拖走的时候,两人便回到了牵马的地方。
楚霄解了绳将严惜蕊抱上去,此刻便告诉他原因。
“那犀牛被传得玄之又玄,好像猎了它就能成千秋功业,我要是猎了他,皇兄怎么想。”
“再者你回去以后他若是要折磨你,你大可将这犀牛角献了上去,他那个喜怒无常的脾气说不定就被哄好了。”
严惜蕊就这样靠在他胸膛上,流云与山峦都被甩在了身后。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霜冷风寒,不如贴近一点,胜过所有言语。
楚霄回程的速度慢了许多,风声都变得不那么尖锐了。
“没什么事最好,那犀牛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楚雍听侍卫来报,说是传闻中的犀牛已有人猎得。
还没等他问是谁,便瞧见楚霄下马与严惜蕊一同回来,便冷冷地哼了一声。
那两人出双入对的模样,让他嫌恶地不愿再看,只低头饮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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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九重宫阙深 蘅山松涛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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