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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三平米的□□室内,从屋顶上悬下的白炽灯不时的闪烁,造成室内明暗恍惚。
林慕凡直截了当的交代了所有和叶将成的合作计划,司刑处的人也没有再平白在他身上开两个口子。
但关于刘韵,他只字未提。
没有阳光,没有日夜,已记不清身陷囹圄了多少时日。
铁门拉开的瞬间,林慕凡有点恍惚。
林慕凡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终于可以来个痛快的了。
只是可惜,他甚至来不及她最后一面。
张长顾长身而立:“慕凡,跟我回去见你母亲。”
“林钧宸他放我走?”林慕凡兀自戏谑,他不信。
张长顾厉声喝斥道:“那是你亲弟弟!”
张长顾:“你是他大哥啊!兄弟哪来的隔夜仇?”
张长顾的语气温和下来:“你和小宸不一样,你娘打小就有意培养你的品行,教你诗书古经。你也自小就听话懂规距,深晓礼义孝悌。告诉五伯,为什么要对弟弟刀刃相向,难道就为了那个位置?只要你肯说实话,五伯保证带你出去。”
林慕凡眼中闪过犹豫,却还是叹道:“兄弟者,分形连气之人也,是我枉读圣贤书。但我答应了一个人帮她控制乾平府,就一定会做到,小侄不能告诉您更多。”
张长顾郑重道:“只要你保证日后不再干傻事,五伯不逼你。”
灯光明暗不定,林慕凡蓦然拔出卫兵腰间的匕首从右眼下方划下,留下一道一寸见长的血痕:“我林慕凡不欠任何人,林钧宸他留我一命,他日,我必还他一命。”
未及阻止的张长顾屋无奈叹道:“再说一遍,那是你弟弟。”
一老一少走出军纪部已是正午时分。
第一次经历大起大落的林慕凡,在下意识的用手遮挡太阳时晃了神,方才经历过生死,不免有些唏嘘。
“你娘那边也松口了,她允许你回青州。怎么样,是跟我回青州再找你娘,还是直接去找你娘?”
“五伯,小侄先去找个人。”
“哦?什么人?”
林慕凡原本苍白的脸色泛起潮红,确仍旧自豪道:“小侄定下婚约、相许终老之人。”
“你俩行啊,这一个一个的,老喽老喽。”张长顾笑声爽朗。
张长顾挥挥手:“去吧!去吧!早点带回青州!也让我们几个老家伙见见啊!”
次日,张长顾便与林钧宸启程前往关州。
张长顾自飞机的窗口向下俯瞰,正是因战火而荒芜的千里沃土。
不由感慨:“当年我们要不是没有饭吃,也不会上山干了土匪。安安静静的种个地,过过日子咋就这么难?”
摇摇头,张长顾不再想这些,朝向身侧的青年不解道:“你小子跟我去处理事情,为啥非要拽上文参谋长?”
林钧宸不以为意:“我们这是顺路,择元正好公派到关州玩几天。”
提起这事,林少帅就来气。当时发兵兖州前,某人信誓旦旦的说会好好休息,结果……
啧,这种事就不能信文择元。
张长顾纳罕:“公派??不就是你小子盖个章的事。”
昨日下了宴席,张长顾曾拉过熊铁刚问林钧宸怎么整场酒宴都黑着张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结果熊铁刚来了句:“五爷您劝了参谋长整整一杯酒,还指望小少爷有好脸色……要不是那是五爷您,小少爷保管让劝酒的人当场下不来台。”
这原因着实让张长顾一愣,心道自家这小狼崽子倒还真对那姓文的小子上心。
张长顾理了理心神:“等到了我让老刘给你找几个路熟的,关州倒还真是个游山玩水的好地方。”
关州与豫州毗邻,飞机来回不一趟过个把时辰。
关州,刘家大院。
刘氏大长老殷勤的迎出门外:“五爷,林少帅,可算把你们盼到了,诶?不是说参谋长也一起来了?”
张长顾:“参谋长还有其他要事,就不参与这件事了。”
“这样啊,那两位请!”
步入正堂,一方‘严己宽人’红木大匾高悬大厅之上。
长老把张长顾请到上首的那张太师椅前。
张长顾也不推辞,径直坐下。
两旁,刘家的的人早已就次落座。下首的主位则为林钧宸空了出来。
见人已齐,早有座下的长老抹着眼角、声泪俱下的开始哭诉:“少主年少,不知被什么人挑唆,打兖州回来后竟是几次三番的想要我等这些老家伙的性命。我等出于无奈才软禁了少主,哪想军队里那几个、竟公然造反,还骂我等篡权弑主,五爷我等着实冤枉啊!!!”
堂下的大长老抬手止住那人的泣诉,长叹一声缓缓道:“这本是我刘家的家事,本不应打扰到五爷。可那戴州方向的叶将成几日前公然发函、斥我等以下乱上。现在关州屋里起了火不说,外面八竿子打不着人还虎视眈眈的在那要插上一脚。里里外外、关州实在难有余力应对,还请五爷做主。”
张长顾:“依刘老的想法,我当如何做这个主?”
大长老:“青涵二州是由戴入关的必由之途,袁戟将军自然不是问题,只要五爷您不点头,他叶将成手再长也管不到我关州的事情。当然,若是五爷能帮我等出面,料想军方的人也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关州的这场闹剧也能早些收场。”
张长顾笑笑:“刘老放心,我既然答应出面调停,自是不会食言。只不过好歹也先让我见见少主人,把事情弄清楚,总不能糊里糊涂的给人当了枪使,刘老您说是吧?”
大长老干笑:“五爷说的哪里话。不是我等不让您见,只不过少爷现在的状态、怕是会伤了五爷。”
张长顾:“那小宸你自己当心点。”
林钧宸起身:“五伯放心。”
关州市井有一流传很广的句话——文不带刀,青云缥遥。
在关州,想要飞黄腾达,首先的一个要素是,你得姓刘。
刘家名门望族,又据守关州多年,家业不是一般的大。
林钧宸跟着仆役左拐右拐,良久,才停在一间小阁前。
门口的护卫见到来人、会意通报道:“少主,有人来看您。”
“滚!!老子谁也不见!!!”
林钧宸摆摆手示意下人退下,推开房门。
一只茶具迎面而来,林钧宸抬手,稳稳的接住。
屋内的人看清来人、明显楞了一下,刘云天略显颓然的坐回木椅:“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看、咱们的刘大少爷又是哪根筋搭错了。你曾说过,你家那群老头们虽然迂腐了些,但心是好的,你也视他们为亲人,不是吗?”
回应林钧宸的是刘云天的沉默。
林钧宸正了神色:“怎么了?”
刘云天垂首不答,神色落寞。
“有什么事,兄弟帮你,缺钱还是缺人,一句话。”
见对方仍是不语,林钧宸也急了:“实在不行,我带人帮你挑了几个长老的宅子!”
“算了,我试过了,我做不到……”青年终是有了反应。
刘云天神色木然的重复着:“杀他们,我做不到……”
多日情绪不定的缘故,刘云天的脸色显得有些枯黄,刘云天抬头看向林钧宸,目光中的悲戚一闪而逝依后、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毫无生气。
“明飞没了。”
林钧宸对这个叫明飞的少年的印象、不过停留在仪州和会时同刘云天的对话中。
只是当时每次提到这个名字,刘云天都会笑的很傻。
“长老们干的?”
“他们派人伪装成帮派势力,袭击了学校……”刘云天闭上眼睛,长吐了一口气继续道:“就是我去兖州的那些天。”
“想哭就哭,我又不会笑话你。”林钧宸的声音温和而低沉,依旧带着三分不正经。
“我……我他娘……当初就不该出兵,”
压抑的情绪终是不受控制,刘云天用左臂死死的抵住双目,滚烫的液体却还是不断的从脸颊滑落。
长老们觉得这是为他好。
军队里忙着和刘家分权争权。
所有人都把他奉作家主,但却无人真正问过他的感受。
“他们都说会过去的,到时候、就知道这都是为我好。可是我不想过去,也过不去。”
“那你想怎么办?”
“这个家主我当不了,你让他们放我走吧,我不想再见他们了……”
“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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