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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井师团的第一次拉网式围剿持续了近十日。

  据日后的不完全统计,至少两万人在这次围剿中丧生。

  但对于大山深处剩余的数万武装力量来说,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三一四团预定的集合地点,负责统计的武平面色沉重。

  武平:“目前,散出去的二十多个排、只有不到半数归建,且战损极高。到中午十二点,预期……”

  曹豹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口雾气:“不用算了,过不了百。”

  营副陈堪长叹:“当年厄州会战的时候,咱们团都没打到这么惨过。真他娘的第一次被人追着跑。”

  一边的蒋谦调侃:“平日里让你多动动你不听,这下知道胖是负重了吧。”

  陈胖子摇头笑笑:“我用一个团挡的了一个旅,挡不下一个军啊。不过这两天,松井师团倒没有继续打的架势,狗日的把兵屯进了村落,还在各个路口驻兵。”

  “这他娘的是要困死我们。”曹豹骂道。

  林钧宸摇头:“现在大多数队伍都和我们一样散开了,松井只有一个师团,在林子里铺开是难以集中优势兵力的。松井这步棋,与其说是困住我们,不如说他现在只能这么做。”

  稍稍冷静,曹豹望向林钧宸:“头,那我们怎么办?”

  林钧宸:“我们什么都不做。”

  曹豹自然是满头的雾水:“????”

  林钧宸却不继续了,他将视线投向身侧的文择元。

  自打知道自己拐来的小医生还带了作战属性,林团长资源利用起来那是半点不留余地。

  文择元无奈,但还是接着林钧宸的话继续道:“松井是犬封的三大主力之一,他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耗下去。松井的这次作战必然是有时限的。现在急的应该是他,而不是我们。”

  文择元看向曹豹问道:“在林子里呆上几个月,弟兄有问题吗?”

  曹豹:“当然没问题,靠山吃山,我当年就是靠这林子起的家。”

  林钧宸接道:“但松井却不能在下面的村落呆上几个月。”

  林钧宸所说的自然是松井这次的命门,十四师团不是豫州留守的驻军,而是犬封的一线战力,松井信耗不起。

  不过,既然敢接这次的任务,松井信自然有这自己的策略。

  松井信进驻各村落的第四天,配合着犬封的战机,上万张的悬赏令在太关山脉上空、如漫天飞雪飘飘而落。

  被悬赏的几乎都是太关山脉中有一定实力的头目,总共近百名,赏金从一百大洋到一万大洋不等。

  不管是谁,只要提供线索,就有钱拿。

  ————剿匪。

  松井信将这场战斗的性质、定位拿捏的恰到好处。

  这不是一场,平国国民所抵触的侵略战争。

  恰恰相反,犬封这次的利益与山中村民的利益是一致的。

  土匪流寇自然不用多说,即使是溃退到山里的政府部队,也会多多少少需要靠附近的村落来养活自己。

  但并不是所有部队、都有一个像林少爷一样的怨种长官。

  自个儿砸钱、倒贴部队。

  他们大多一穷二白,对于村民来说,这些兵与土匪又有何异?

  在真真切切的利益面前,村民们又怎会在意面前的犬封手上层层浸染的同胞鲜血,又怎会在意一群日日剥削他们的土匪生死。

  老百姓即不是伟人,也不是英雄,他们不会考虑什么战略,他们要的仅仅是当下的安稳。

  在百姓眼中,一块大洋,那是五斤猪肉,二十斤大米!!!

  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当起犬封的领路人。

  越来越多的头目被自己的弟兄出卖。

  松井师团,一如既往的无往不利,势如破竹。

  然而这一切,似乎与林钧宸的三一四团又没有什么关系。

  三一四团指挥层的临时集结地里,熊铁刚拿着一张下方写着“林钧宸”三个字悬赏令,快笑出眼泪。

  熊铁刚:“小少爷,你的脑袋值八百大洋嘞。”

  熊铁刚的重点自然不在这里:“可我估计那白鬼子八成要赖账。”

  犬封会赖账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通缉令上的林钧宸,完全、一点也不想林钧宸。

  黄色的纸张上,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一道长长的的刀疤从额头划过左眼,煞气逼人。

  一个完完全全的小说话本里的土匪形象。

  武平憋笑:“团长威武。”

  某团长怒气值飙升中。

  偏偏此时,一旁文择元又‘一本正经’道:“这都是村民的一片心意。”

  曹豹大笑:“文医生说的对,头,这都是村民的心意呀。”

  林钧宸简直欲哭无泪:“择元,你也这样!!”

  三一四团驻防烟岩七个村落,不仅没有白拿过村民的粮食、被服,还帮村民抗住了来自周虎和廖云峰两方面保护费的压力。

  人心都是肉长的,从通缉令上即能看出,烟岩的村民并没有卖掉林钧宸。

  但没有被卖是一会事,画像丑又是一回事,以平国这种落后的信息水平,以后林钧宸的形象可能就被这张通缉令定型了,说不懊恼是不可能的。

  当林钧宸还悠闲的想着以后要怎么搬回自己的形象时。其他的一些武装力量就不是那么轻松了。

  例如,廖云峰。

  土生土长在山里的村民自然比犬封要熟悉这大山,熟悉山中的廖云峰。

  三天之内,廖云峰的窝点两次被发现,伤亡惨重。

  刚刚哨兵又说、有几个神色可疑的村民在附近晃悠。

  为防万一,廖云峰只得组织下一次的转移。

  “当家的,队伍越打越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廖云峰合上眼睛,长出一口气,沉默半响。

  廖云峰自认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但又能如何?

  去反抗?以卵击石,枉送性命罢了。

  廖云峰:“道上有消息吗?”

  太关山脉以匪患闻名,不单单是应为这里的土匪数量多,更是因为这里的匪帮有着自己的一套完整的机制。

  比如黑话,比如山寨间完整的消息网络。

  伙计:“都一样,被犬封撵着打。”

  廖云峰:“那问赵大哥那边借的东西有消息了吗?”

  廖云峰一伙撤的仓皇,现在不说其他,连弹药都匮乏,不得不向外寻求支援。

  伙计苦笑:“赵大当家那边连信都没回我们。”

  廖云峰长叹:“大难当头,人人自危啊!“

  “对了。”伙计补充到:“倒是林大当家那边来了一封信。”

  林钧宸的信很简单,只有一行的字。

  并且这一封同样的信,被寄到了太关山脉大大小小四十多个武装力量的头目手中。

  ——“流中日天时,虎啸峡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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