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星秋怀着求帮忙的心思，说的却是实话。
他真的喜欢江离舟。
以前的他会躲起来，暗搓搓地观察江离舟，现在的他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却也会在大合照里面注意到江离舟，怎么看怎么觉得帅。
见了真人，他更是因为江离舟的一言一行而紧张。
在他现在认识的人里面，江离舟绝对是他最有好感，最在乎的那一个。
虽然他失忆了，认识的人不多。
闻星秋按着自己的感觉，一点点说出真心话。
“我为了你才签约绕梁，很想一直陪着你。可是，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去了B城。”
“我一直想着你，就回来找你了。”
闻星秋忍下不好意思的感觉，直视江离舟的眼睛，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眼底的诚意。
江离舟也看着他，眸中翻涌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闻星秋心下一动。
几秒后，他的胃也一动。
“唔。”他先转开眼，捂住自己的嘴巴。
江离舟愣住，“你怎么了？”
闻星秋努力忽略胃里异样的感觉，一手捂嘴，一手摆摆表示自己没事。
江离舟还是看出来了，“你想吐？”
“嗯。”闻星秋快忍不住了，只能点头，用自己憋得泪汪汪的眼睛看过去——既是道歉，也是求助，希望江离舟读懂自己的意思。
江离舟真的读懂了，“出门左转就是厕所。”
“谢谢。”闻星秋闷闷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道谢，起身往外跑。
他一口气冲到了厕所，再难受也记得在洗手池呕吐不厚道，专门跑到里面。他掩上门，来不及看门锁的位置就对着马桶吐起来。
刚才吃了多少，现在就吐了多少。
闻星秋吐完，整个人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想要深呼吸调整气息，又感觉嗓子一阵火辣辣，因为各种残留食物混杂起来的古怪行为而难受着。
最难受的还是心里。
他对着江离舟表白，然后吐了？
啊这，不是一般的拉胯。
闻星秋深深叹了一口气。摁下冲水键，再摊在地板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消化着自己把事情砸稀碎的事实。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闻星秋可不想让自己的狼狈样被别人看见，瞬间警觉，用最后的力气去抵住厕所门，寻找可以反锁的地方。
脚步声停下，江离舟那把磁性的声音倒是响起来了，“闻星秋，你在吗？”
“在。”闻星秋清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明朗一些。
“你还好吗？”
“嗯……”闻星秋先应了，再小心翼翼地解释，“我吃多了才吐了，跟刚才说的话没关系。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江离舟很淡定，重点还是在他的身体上，“我没生气。需要看医生吗？”
“不需要。我还要待一会儿，你不用等我。”
闻星秋委婉暗示，希望江离舟不要杵在外面了。江离舟在的话，他真的没办法顶着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在嘴角有几分食物残渣的丑样出去啊。
幸好，江离舟答应了，“好，我回包厢等你。”
脚步声再起，这一次是渐渐远离的动静。
闻星秋暗暗听着，确定江离舟走远了才站起身。稍稍整理自己因为坐在地上而皱巴巴的衣裤，用胳膊抹一下嘴才走出去。
外面只有他一个人。
闻星秋松口气，走到洗手池前面看一下自己。他吐的天昏地暗，以为会很狼狈，照了镜子才发现是自己吓自己。
除了眼睛通红犹有湿意，嘴唇沾染水光以外，没什么异常。头发不见得多乱，衣服也没弄脏。
闻星秋还是觉得自己不对劲。看到旁边有洗手液，漱口水和润肤露，他全部用上了，还特地用烘干机消除所有水痕才出去了。
包厢里，空落落没有一个人。
闻星秋有瞬间的惊慌，扫视一圈又冷静了下来——没事没事，江离舟穿的外套，还有那个中途拿来的文件袋都还在。
江离舟不像是丢三落四的人。要是离开，肯定不会遗漏东西的。
可能是暂时离开吧。
闻星秋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边等江离舟回来，一边想着自己怎么道歉。他还没想出合适的办法，就被似有若无的酒味勾走了注意力。
哪来的酒？
闻星秋看一眼饭桌，没见着任何和酒相关的东西。
难道是他产生了错觉？
闻星秋吸吸鼻子，发现那一丝酒味更加明显了。是什么酒呢？好像是白诗南那样香气浓密的白葡萄酒，风味厚实，喝起来别有滋味。
等等，他不记得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却能想起酒的特点。
闻星秋晃晃脑袋，希望自己不要再恢复这种没用的记忆了。
晃悠脑袋的时候，他发现往左转，闻到的酒香会更加浓郁，又忍不住把身子斜过去——闻着都这么香，喝起来更爽吧。
不知不觉之中，他循着酒香，走到了江离舟的位置那儿。
酒香更加浓郁了。
他这才发现，散发酒味的是江离舟的外套。前襟湿了一小块，应当是酒液泼洒的痕迹。
那是酒，而且是他醒来以后遇见的最香的酒。这种芳香与韵味，是他在出租房里面堆放的便宜货完全没法比的。
闻星秋完全挪不开眼，也完全控不住自己的心。
他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
江离舟觉得闻星秋还要好一会儿才回来，要了一瓶酒来喝。
为了迁就闻星秋的口味，他吃了一晚上的清汤寡水，素得慌，需要刺激点的东西来调和。不过也不能太刺激，搞得包厢都是味儿就不好了。
他选了一款葡萄酒，才尝了两口就接到了助理打来的电话。
“准备好了。”
“过来。”
江离舟让服务员把酒收了。
服务员笨手笨脚，把酒撒到了他的外套上，瑟瑟发抖，“江总，对不起，我……”
“没事，收完就出去。”江离舟发现助理已经到了，便不计较了。
服务员走了，江离舟便和助理一起布置包厢。在花盆处藏了一个摄像头，再将自己带来的文件袋放在显眼的位置。
摄像头的作用自不用说，而文件袋是空的，是一个诱饵。
如果闻星秋是商业间谍，绝对会翻他的外套，打开这个文件袋。
江离舟安排是安排了，却觉得商业间谍的可能性不大。
他已经从总部调出来了，沦落到绕梁音乐这个营收排名在集团中不咋滴的小公司里，身上没什么可以窃取的信息。
还有……闻星秋有点呆。
他没有彻底被闻星秋的美色迷惑，暗暗观察，不放过任何细节。比如闻星秋在点菜的时候说了“粉丝”，他就联想到了艺人需要的粉丝，思考退圈的闻星秋在试探什么。
然而闻星秋真的只是想吃粉丝，还特意声明是滑溜溜又容易嚼的那种细粉丝。
接下来更是奇奇怪怪的操作。闻星秋约饭叙旧只是埋头吃饭，想套近乎却结结巴巴，憋了半天来一发表白，说完就吐了。
这种人想做商业间谍，也没人愿意请吧。
他还怀疑过，闻星秋和宋知柯有关系。或许这两个人是合作关系，宋知柯先用无数次偶遇引起了他的注意，闻星秋再出击。或许这两个人如外界传言一般势同水火，宋知柯喜欢他，闻星秋作为死对头非要争抢，故意表示好感。
当然，他觉得这种可能性也不大。
因为闻星秋真的很呆。
回到包厢的第一件事，就是像小狗狗一样嗅来嗅去。嗅的时候还不愿意挪窝，屁股稳坐，身子左右摇摆像个竹蜻蜓，要把自己转飞了。
助理同样看着监控，忍不住吐槽，“他在干嘛？”
“不知道。”江离舟揉揉眉心，“你查到了什么？”
“他在Ｂ城的时候没有工作，每天只是吃饭睡觉喝酒。半个月前，他在路边晕倒，被送到二院治疗。这是他的病历。”
江离舟懒得看密密麻麻的检查报告，直接问，“什么病？”
“很多小毛病，最严重的是失忆。”
“失忆？”江离舟皱眉，“他脑子有问题？”
助理看了一眼监控里还在嗅来嗅去的狗狗秋，只说，“这很难评。”
江离舟大概有了数。
闻星秋果然是骗他的。他们不认识，闻星秋怎么会专门来绕梁音乐找他，又怎么会真心实意说一句“我喜欢你”。
不过，闻星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双眸含光，脸颊微红，声音轻颤，看起来很漂亮也很真诚。
这么呆的人，能有这么好的演技吗？
江离舟陷入沉思。
助理静静等了一会儿，才开口，“江总，接下来……”
江离舟只说：“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接下来怎么做，他需要好好想想。
助理走了，江离舟把闻星秋的资料放下来，专心看着包厢里的画面。
闻星秋已经走到了他坐过的位置旁边，蠢蠢欲动。
江离舟皱了眉，心情很是复杂。他喜欢这种猜对了的感觉，却无法忽略那一点若隐若现的失落感。
几秒后，闻星秋出了手。拿起外套，修长纤细的指头慢慢抚了上去。
江离舟心下一沉。
闻星秋没有翻找外套口袋，只是轻轻抚着。动作怜惜而温柔，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摸到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肉眼可见的惊喜与快乐。
片刻后，闻星秋将外套捧到面前，嗅了一嗅。
江离舟：……？
闻星秋闻一下，笑了起来。眨了几下眼睛，又忽而抿紧唇角，目光钉在外套上，透出几分坚定与决绝。
然后再低头，再把外套捧到面前，埋脸再吸一口。
江离舟：！！！
闻星秋再放下衣服，露出一张喜不自胜的粲然笑颜，嫩生生的耳朵尖儿都因为兴奋而变红了。微微眯着的眼睛染了迷醉的味道，柔软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启，逸出情不自禁的呢喃。
“好香，好喜欢。”
江离舟：……
闻星秋真的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