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春节的七天假期就过完了。

  周济生这七天前三天在医院里值班,后四天做了两场手术,基本上没有休息时间。到了正月十五以后,他才稍微闲了下来。大学此时也准备要开学了,徐昊冉正月初十就回来,但是听说周济生医院忙,他就先待在学校里备课,也在写自己的论文。

  等周济生有空的时候,周济生立刻约了徐昊冉见面。两人简单地说了下一个多月来各自的情况,又互送了新年礼物,然后开始商量起了装修的事情。

  徐昊冉见周济生过年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操心装修的事情,周济生买的这套房子靠近京南大,徐昊冉在大学里教书没周济生在医院那么忙,徐昊冉对周济生说装修之后监工的事情交给他,周济生有时间抽空来看看就行。周济生见徐昊冉坚决表态,十分感动,点头答应了徐昊冉。

  3月初,京南大的学生们重返校园。古色古香的校园里已经有了淡淡的春意,学生们或三三两两地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边走边聊着寒假里的趣闻乐事。

  距离正式的上课还有几天,学校教务处把这学期的课表发到了每个老师的邮箱里,徐昊冉查看了一下这学期的课表,着手安排着每日去新房监工装修的时间。

  徐昊冉去年年底被评为了副教授,这学期除了要带本科生外,研一的课也要带,除此之外京南大学的副教授还需要带其他学院的公共课。徐昊冉看着课表上写着的“法学院(一)”的字样,先是奇怪地咦了一声,而后他立即想明白了为什么原本要安排在理科学院的课会安排到了法学院去。

  与上学期的课表比,今年徐昊冉要上的课时多了四五节,但是他每天还是能抽出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去新房看一眼。在装修队要进驻新房的前一天,徐昊冉电话里跟周济生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时间安排,电话那头的人一边吃着放了两个小时才吃到肚子里的午饭,温柔地对徐昊冉说着“辛苦了”。

  徐昊冉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周济生疲惫的声音,心道论辛苦周济生比他辛苦了许多。他没将心底想的对周济生说,他又与周济生寒暄里几句就让周济生挂掉电话赶紧吃饭。电话那头周济生喜滋滋地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昊冉你是不是在关心我?”

  “你反射弧太长。”徐昊冉吐槽了一句挂掉了电话,他没发现此时自己的嘴角已经弯起了一个弧度。

  接下来徐昊冉的日子过得充实又繁忙。自从上学期期末林意涵发了一条短信给徐昊冉后,徐昊冉再一次收到林意涵的短信是在三个月后,在他和周济生新房开始装修后的第二个月。

  4月,春暖花开的时节。

  校园里的学生们迈着轻快地步子从徐昊冉身边走过,偶尔有几个认识徐昊冉的学生经过徐昊冉的身边会礼貌地向徐昊冉打招呼。

  徐昊冉一一微笑回应,但他的心情却不如头顶上的阳光那般明媚。直到走出京南大的校园,徐昊冉才将憋在心中的一口闷气全部吐出。林意涵又开始频繁地与徐昊冉联系,法学院的公共课结束后林意涵时不时地会邀徐昊冉去校园逛一逛。徐昊冉一开始是拒绝的,直到林意涵说:“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我也不希望你误会,我也不喜欢你,我们俩如今在一起不过是我爸和聂教授的意思,为了维持林教授和聂教授之间的利益线,希望你能忍一忍。”徐昊冉嗔目结舌地看着面前柔柔弱弱的女生,进而默然地点了点头。

  装修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周济生也时常会与徐昊冉一起监工,看着两人的新房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周济生感慨地问徐昊冉:“昊冉,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徐昊冉“嗯”了一声,接着握住了周济生的手。在一起了,虽然之前的过程坎坷而漫长,但徐昊冉希望接下来的路能够一路平坦的走下去。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就从指缝中溜走了。转眼到了暑假,新房的装修全部结束。周济生对徐昊冉说这段时间太辛苦徐昊冉了,他要请徐昊冉吃顿好的感谢,徐昊冉嘟囔道这也算是他的家,为自己家辛苦不是应该的么?不过话是这么说,他还是与周济生一起吃了顿好的,接着两人又马不停蹄地跑去花卉市场一股脑地买了十几盆绿植送去了新房。

  “过个两个月就要搬进来了,要不要再庆祝一下?”周济生把绿植放好,来来回回地在新房里看了四五遍,像是第一次来拜访的客人一样好奇。

  徐昊冉站在客厅里看着周济生一会往厨房里探头看看,一会跑去书房拉拉书柜,一会又四仰八叉地倒在卧室的大床上大喊“舒服”,一边拉着徐昊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搂着徐昊冉说以后他俩就这样看电视。徐昊冉趁着周济生还在兴奋劲里揶揄道:“你要不要也去阳台,看看阳光好不好?”

  周济生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徐昊冉从沙发上拖起来,拉着徐昊冉来到了阳台。几个月的时间,小区的环境有了很大的改变,环境清幽,颇为温馨雅致。周济生趴在阳台边往下看,一边对徐昊冉说:“以后我要是回来晚,你会不会在站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还要做饭,在这里发呆菜早糊了。”徐昊冉就差扶额。

  “那我就早点回来!”周济生笑着说。

  “多早?”

  “6点?”

  “我以为你会4点半回来陪我买菜。”

  “昊冉你邀请,我就尽量早些回来。”

  “你能放得下医院那些患者?”

  “不能……”刚还信誓旦旦的人立刻垮下了肩膀,然后又一把抱住徐昊冉,“只要是休息日我都陪你买菜好不好?”

  徐昊冉丢了个白眼给周济生,他能说不好么?

  暑假的时候徐昊冉回了一趟老家,两鬓斑白的母亲烧了好几样徐昊冉喜欢吃的菜,一边往徐昊冉碗里夹菜,一边询问徐昊冉在市里过的好不好。

  徐昊冉大口吃着母亲烧的饭菜,一边回道:“妈你放心,我过得很好。”

  徐母欣慰地点点头,眼泪就又管不住地流了出来。虽然过年的时候徐昊冉也一直说他过得不错,但自从年前接到徐昊冉的那个电话后,徐母就察觉到徐昊冉过得并不开心。过年的时候徐母旁敲侧击地问了些,徐昊冉虽然一直藏着话不让母亲担心,可做母亲的还是能察觉得出儿子心里有事。这次徐昊冉回来,徐母发现徐昊冉的心情与过年的时候截然不同,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她也想知道儿子在市里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人什么事。

  “过得好就好,你身体健健康康的,过得开开心心的,妈就高兴。”徐母抹了一把眼泪,对徐昊冉说。

  徐昊冉伸手替母亲把眼角的泪痕擦掉。

  九月,对于有些人来说即将步入他们新的人生,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这是他们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年。

  这是赵阁义担任京南大学文学院院长的最后一个学年,来年六月他即将退休,这一学年对文学院的教授们来说也是最难熬的一年。经过公开招聘,有三人报名接任文学院院长,激烈地角逐即将在这三人之间展开。文学院的其他教师虽然不需要去竞争,但是他们的站队也会影响到院长候选人的最终结果。

  如火如荼的院长争夺战在京南大学的文学院正式展开了,三位院长候选人开始使尽浑身解数竞争,文学院内的气氛变得压抑与凝重起来。

  身为院长候选人之一的聂汩教授嫡传弟子的徐昊冉自然也避不开这场没有硝烟的斗争,最近林意涵频频联系他,而支持聂汩的林教授也时常会邀请徐昊冉到家中做客,徐昊冉推脱了几次后,聂汩提醒徐昊冉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徐昊冉只得硬着头皮与林家父女周旋。

  徐昊冉在学校内的日子过得不平静,但是回到他和周济生的家,疲惫不堪的心总能得到安抚。

  周济生晚上回来的时间不定,但七点左右都能到家。徐昊冉今天做了青椒塞肉、清水灼西兰花、苦瓜炒鸡蛋和一锅冬瓜排骨汤。

  今天周济生六点半左右就回来了,徐昊冉正在厨房里看着火候煨汤,周济生在玄关处喊了一声徐昊冉,见徐昊冉没有答应,周济生换上拖鞋,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靠近徐昊冉,轻轻地环住了徐昊冉的腰,把下巴垫在徐昊冉的肩头,柔声地问:“排骨汤,好香。”

  徐昊冉这时才回过神:“回来了?”

  周济生察觉到徐昊冉刚才在走神,伸头看了下徐昊冉的表情,徐昊冉的眉头锁在一起,眼底的光芒也不是平日那般明亮。

  “发生什么事情了?”周济生替徐昊冉关了火,问道。

  “没什么,就是最近课有点多,累的。”徐昊冉不想把学校里的烦心事带到家里来,他端起炉灶上的汤锅,让周济生准备洗手吃饭。

  周济生发现最近徐昊冉总是心神不定的,他跟着徐昊冉来到饭桌边,不放心地问:“是不是老院长又难为你了?”

  徐昊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否定道:“不是,老院长都快退休了,没那么想不开。”

  既然不是老院长,那就是徐昊冉的老师了。赵阁义与周济生的父亲周博是至交,周济生还没和周博闹僵的时候听过赵阁义评价聂汩,赵阁义说聂汩唯利是图,如果他当文学院院长,京南大学的文学院里会充斥着一股官僚的学风。后来周济生也接触过聂汩,对聂汩没什么好感,徐昊冉也和他说过聂汩时常会将自己带的学生的论文让徐昊冉评判,他自己则什么都不做,只顾着钻营升迁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