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谢九尘欣然一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大概是……食尸鬼那次吧。”
谢九尘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语气略微带着点试探:“假若那时候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你还会救我嘛?”
“会,而且是毫不犹豫。”
这个答案江楼弃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他的眉宇间至真至诚,目光坚毅。
谢九尘微垂的睫羽轻轻颤动,乌黑的瞳仁忽而变得清澈起来,“那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没有戳穿我?”
不料对方却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居然唱起了歌: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在逼一个最爱你的人即兴表演~”
“嗯?什么意思?”
对于他的发问,江楼弃十分惋惜地叹了一声:“年度最火歌手的歌曲,九尘你平时都不听的嘛?”
那人摇了摇头,浅浅一笑,“我平时没怎么用手机听歌。”
江楼弃趴在桌上,跟他对视,眸底的温柔缱绻,嘴角勾了点欠揍的笑,“我就静静看着你表演,我不说,我还陪你演。”
谢九尘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座位上弯腰驼背的人忽地坐直了起来,“别关顾着问我啊,我也问问你。”
“你想问什么?”
江楼弃故作正经地清了下嗓门:
“在祭坛上的时候,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对方也是没有任何犹豫,坚定的回答毋庸置疑:“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
谢九尘坦然的神色,宛若清风明月一般,瞬间令人的内心雪亮如水。
听到这个绝对的答案,江楼弃唇角微翘,那笑就像清泉的波纹,从他嘴角的小旋涡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
“鱼汤来喽~”
奶白色的汤看上去浓稠且诱人,带着鱼肉的鱼骨头被熬制的晶莹剔透。
赵姨将干净的碗筷放在桌上,“让你们等久了,慢慢吃哈,小心烫。”
“话说赵姨啊,你怎么还没开连锁店呢?你从我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叨叨了,我现在都二十五了。”
江楼弃说着话,拿起勺子甩了甩水,缓缓舀了一碗移到谢九尘面前。
一听这话,赵姨不乐意地反驳:“现实不允许,难道还不让我有梦想吗?”
“开店尚未成功,赵同志仍需努力,争取把餐厅开满整个阳城!”
见他油嘴滑舌的样子,赵姨笑出声:“得了吧,就你话最多,一天没个正经,看看人家小谢多安静。”
江楼弃瞟了眼静静喝汤的男人,心神荡漾,“哪有,赵姨你快去忙吧,不要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了。”
“行行行,我走!臭小子!”
等赵姨离开后,他放下勺子,一脸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喝嘛?”
谢九尘微低着头,小口抿着鱼汤,浓郁的汤汁浸染了菲薄的唇,“嗯,好喝。”
江楼弃双眼盯着他,喉结微动,随后不要脸地开口:
“那就行,回头你要熬给我喝哦~”
“好,我做给你喝。”
黑沉沉的天幕上,只有稀疏几颗星辰,月亮已经躲到云层后面不敢露头了。
义泰酒店。
江楼弃带着几人直接走到前台,向酒店人员出示了工作证:“我们有事要上去。”
见此,服务员也不好阻拦,四下瞄了瞄,捂着半边脸偷偷说话:
“你们特务所也是为4444号房那事来的吗?我就说那个房间不可能只是简单的谋杀!而且很有可能不是人为的!”
周嘉翊笑嘻嘻地凑过去,“这位小哥哥很有推理的潜能啊,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特务所工作呀?包吃包住包对象!”
服务员眼睛一亮,“真的吗?!”
“假的,帅哥还是踏踏实实工作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说完,江楼弃一把拉过嘴欠的少年,“给我走,冥主大人还在这里,你怎么随便挖人墙角啊。”
“唔,我没有。”
江哥明明你也挖谢老师墙角!
周嘉翊在心里骂了一句,悄悄瞥了下温和带笑的谢九尘,总感觉对方怎么看都不像那个铁面无私的冥主大人。
郑武钱自从踏入酒店开始,全身又开始没来由地起鸡皮疙瘩。
空气里像没捏紧的馊饭团,散开一股潮湿酸臭的气味,还夹杂着浓重的发霉味。
头顶的格栅灯却不似以往那般暖黄,而是惨白的,无端弥漫出一丝诡谲迷乱。
只见电梯通道的左右两边墙壁都被悬挂上两幅镇邪的大符。
在看到那占据整面墙的符咒时,江楼弃一眼就发现了符线里的瑕疵,嘲道:
“这酒店上哪找的风水大师,驱邪没做到,全他妈镇在这地方了,而且还没完全镇住,也难怪会闹鬼。”
谢九尘牵起唇角,眉梢流泻出浅浅的笑意,“我觉得你可以去做个副业,替人看风水,镇邪祟。”
对方按下电梯门,疾步走了进去,偏过头说道:“诶,巧了,我大学那会就是干这个攒生活费的。”
周嘉翊左顾右盼,神经兮兮地说:
“你们说等下电梯里面会不会来点灵异事件?我可听说这个酒店的员工经常坐电梯被送去了别的地方。”
江楼弃抬手按了下往上面的楼层,没好气地骂他:“闭上你的乌鸦嘴,我办完事还要和九尘回去睡觉呢。”
结果旁边这纯洁无瑕的少年一下子就抓到了关键词,继续没完没了地调侃:
“呀~跟谢老师回去睡觉哦,你们都住一起了啊?干那个是不是更方便了?不行,我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同事们!”
江楼弃用力弹了下他的脑壳,“你干脆不要叫周嘉翊了,叫周大妈多好!”
“咳咳。”谢九尘窘迫地看向别处。
郑武钱好奇地端详起周嘉翊,“这孩子看起来年纪小,没想到懂得还挺多的。”
“那可不……啊!”
少年话还没讲完整个人就猛地抖动了一下,开始东倒西歪地站不稳。
乘坐的电梯突然一震,然后再是剧烈的晃动,头顶的电源瞬间忽闪忽灭,发出“嗞嗞”的嘈杂声。
接着,整个空间变得黑暗起来。
灯光熄灭不到一秒,就在电梯快到20楼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电梯突然以风的速度升到了35楼,又慢悠悠降到了17楼。
可电梯下降到了这一层楼却没有停,而是开始失控和急速地坠落!
显示器上的红色数字也从17楼径直降到了负18楼!
谢九尘牢牢抓住电梯的扶手,紧靠着墙壁极力保持着平衡,一半身体护着旁边的男人,出声提醒:
“背贴内壁,膝盖弯曲,脚尖踮起。”
听着黑暗中这个平静的声音,其他摇摇欲坠的几人连忙照做。
离电梯面板最近的江楼弃艰难地抬起手臂,随后急忙按下警铃,又点亮电梯上的所有楼层,激活了电梯紧急电源。
疯一般下坠的电梯忽然停了,不偏不倚停在了负18层……
周嘉翊手忙脚乱地打开强光手电筒,看着头上的死亡数字,心瞬间一凉。
他拼命拍打着电梯门,哭爹喊娘:
“我去,真让我说中了,还有干嘛要停在负18层啊,我不想回十八层地狱了呜呜呜,妈妈救命啊!”
找回重心的郑武钱颤颤巍巍地走上前,随后抬脚用力踢了踢铁门。
江楼弃迅速伸手把他往后拉了过来,“别踢啊,现在还不知道电梯情况,小心造成更严重的二次坠落。”
闻言,郑武钱立刻收回脚,尴尬地站远了一些,“哦哦,抱歉!”
“b18?酒店不可能存在这个数字。”
江楼弃眉宇微微皱着,犹豫了一会后又按下开门键。
很可惜电梯门没什么反应。
“靠,真倒霉。”
他暂时放弃了利用开门键就能打开电梯的天真想法。
谢九尘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焊死的电梯门,“不然我试试异能?”
“也行。”
江楼弃给他让出一片空地,人往后面的角落走了几步,低头玩弄着发梢。
下一秒,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一条干枯的手臂从不锈钢电梯镜里伸了出来,随后毫无征兆地勒住江楼弃的脖子!
谢九尘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眨眼来到了他身前,流动着异能的手掌硬生生掰断了男人脖子上的鬼手。
那条鬼手苍老干瘪,长长的指甲上布满了深红色的裂纹,在落地的刹那间就化作了一股黑烟消散不见。
谢九尘堵着角落里的人,眼神透满了急切,“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没事没事,差点喘不过来。”江楼弃晃了晃有点晕眩的脑袋,痴笑着抬头。
旁边传来了周嘉翊哭天喊地的叫唤:
“江哥!谢老师!救救我们啊!不要再撒狗粮了,我们有事……”
他跟郑武钱被好几条伸出来的鬼手死死抓住了双手双脚,连同头颅也没放过,整个身躯很快就要被拉进墙壁里面了。
谢九尘连忙回身,转动手腕施放出两股天蓝色的能量,立即就掐灭了他们身上不停抓挠的鬼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惧怕这股力量的原因,镜子里的东西突然不敢放肆了。
内壁里面的它们影影绰绰,投射出怨毒的眼神和阴冷的笑声。
无数张幽黑狰狞的鬼脸紧紧贴在镜子上,露出一个头皮发麻的表情,流着血水的眼眶盯向外面可望而不可吃的活人。
不过这些东西除了磨牙狞笑和挣扎呻吟以外,却始终忌惮着那个比它们更加强大的存在。
郑武钱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只能哆哆嗦嗦地苟在角落里。
突然,镜子里面的东西安静了。
“叮——”
电梯门诡异般地缓缓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