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红、轻素两人结伴去到闹市,买了好些遗子春、笔墨、和一只纸鸢。
湖中央,一叶小舟轻荡,一只风筝横过天空,两人坐在船中放着纸鸢,写着诗,饮着酒。
啪嗒,肖烛汍将手中的风筝扯断。
师琉璃问:“你这是要放它自由?”
“还不到放他自由的时候。”肖烛汍摇摇头,随即将扯断的风筝绑在自己脚腕上。
她喝了一些遗子春,借着这点酒劲,倾倒下身体,躺在师琉璃的腿上,眼神迷蒙地盯着师琉璃,翘起那条拴着风筝的腿。
衣裙慢慢滑落,露出一条白皙而笔直的玉足,师琉璃的眼睛让那条腿耀得发胀。
他赶紧偏过头,脸颊却止不住地发热。
他摸摸脸,手掌刚碰到就烫得一缩去,心道:我的脸为什么会这么烫?
“你不敢看我啊?”肖烛汍说,语调微醺,轻柔梦幻。
师琉璃依然不看她,结结巴巴地说:“男、男女授受不亲,小姐、小姐这个样子叫其他人看去怎么好哇……”
肖烛汍道:“湖中央会有什么人看到我们?你不敢看我是不是说明你其实心里有我?那为什么你不敢与我一同归隐?”
师琉璃回正脑袋,低下头,严肃地看去躺在自己腿上的肖烛汍,郑重其事地说:“我心里没有你。”
说罢,他心道:我乃前任妖域之主,你不过是一介凡人女子,我这样对你不过是找乐子消遣无聊时光而已!
肖烛汍“呵呵”一笑,伸手取下师琉璃别在花冠中的白玉簪,用力朝风筝线一划。
岸上,轻素叫道:“嗳!风筝怎么飞走啦!?”
没红不以为然地说:“那根风筝与你家小姐的缘分断了呗!”
师琉璃下意识地伸手去捉风筝线。
可放出去的风筝,那根线是那样的轻而细,太难抓住了。
肖烛汍理理衣服,坐起身,将白玉簪重新插回师琉璃的发髻里。
相比方才的醉意阑珊,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而冷淡很多,充满理智,冷声问道:“离开那种地方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师琉璃想到在十三娘梦境地看到的那棵枯萎的紫薇花树。他给到肖烛汍一个看似可能的不可能,说道:“待那片紫薇花林中那唯一一株不开花的紫薇花树开花,我们就又能相见了。”
“好。”肖烛汍答应下来,“我等着那一天。”
她居然答应下来了!
也不知她是恨得说气话,还是真的会相信一株已经枯死的花树会再此花开。
……
那天过后,肖烛汍真的帮师琉璃赎了身。
不过师琉璃既不是青楼小倌,那些赎身的银钱也无用武之地,便叫没红用木盒红布包好,在那株不开花的紫薇花树下挖个坑,将其全数埋了进去。
酒状人胆,酒使人多情,酒又叫人忘情……总之,酒在一些满怀心事的人眼里比药还奇妙。
眼看酒馆的宾客越来越少,而肖烛汍还在醉饮,轻素心里担心她的身体,便慌慌张张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坛,“小姐,不能再喝了!今日在这儿喝出事儿的人不下五个,你再喝下去就是第六个了!”
肖烛汍伸手去抢,“难道你要阻止我忘了他?”
“不是啊小姐。”轻素稍稍一扭身。
肖烛汍扑了个空。
顺势,她呆呆地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姐?……”轻素缓缓靠近,疑惑地轻唤一声。
突然,肖烛汍猛地起身,抢过轻素手中的酒坛。
正要张嘴再饮之时,轻素扑上前。
酒坛从她手中滑落,酒坛碎裂,酒水四溅。
“小姐!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撑不住的!”轻素语带责备与关心。
“……”肖烛汍只怔怔地望着地上的水渍。
半晌,她道:“轻素啊,我们回春庭花月里。”
她们好不容易才从春庭花月里出来,怎么又要回去?
轻素以为听错了,再次确认道:“什么?”
肖烛汍反问道:“怎么,你不愿意陪我回去啊?”
轻素急忙摇头,“不是的啊小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就只剩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小姐去哪儿,轻素就跟去哪儿。”
……
灯笼亮起的不是灯光,而是夜色,纸醉金迷的烟雨地。
正要去往春庭花月里的客人在路上议论道:“肖烛汍呐……肖家大小姐,才貌两绝呐!”
“哇!那她怎么会住在春庭花月里?”
“肖家叫一伙强盗打劫,全家上下几百口人全死光啦!房子也叫烧没了!也就肖烛汍长得好看才能强盗手下活下来吧。”
“那你的意思是肖家大小姐可能……”
“不然呢?谁家落魄小姐没点傲气,不洁身自好,跑到那种地方去啊?”
“嗯,你说得也对。”
“对个屁啊对!”突然,两个陌生男人出现,拦住那两个人,大喝道:“这世道一个小女子怎么承受得了,小烛定有自己苦衷!倒是你们,既要去找人家,又要贬低人家,我看你们才神经不正常,自相矛盾!”
“你谁啊!?”那两人异口同声,愤愤问道。
那男人道:“浔武阅微堂,方儒。”
“原来是被未婚妻带绿帽子了,找不到发泄口,就朝我们两个外人生气,大喊大叫。”
“你!”方儒双眼一瞪,做势就要上前抽这两人,却叫跟在身边的小厮拦住。
他气急败坏,朝小厮大喝一句:“江寒月你放手!”
江寒月不放。
方儒威胁道:“别忘了你父母怎么叮嘱你。你们江家世代刽子手,你父母想你金盆洗手,这才把你卖到方家,让你做我的小厮。你要是不听话,我这就让你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江寒月缓缓松手,立即补充道:“少爷,你天生就力大无比,一出手恐怕非死即伤。若这事一但闹大传开,你想想夫人和老爷会让一位沦落风尘的女子过门吗?”
只听他说话温吞,条理清晰又在理,模样也比方儒斯文贵气不少,一时竟让人分不清谁主谁仆。
听闻,方儒一摆手,朝那两人说道:“快滚!”
随着方儒和江寒月踏入春庭花月里,师琉璃勾唇轻笑,“哼,全员就位,我想看的戏,终于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