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直男穿进游戏后抱上死神大腿>第0193章 【微旨】二

  “那个白头发的,我觉得你像我一个已故的朋友。”岸上那人朝二人高声喊道,“你到岸上来与我瞧瞧可好?”

  语出,惊起一群鸟雀。

  那人一副高高在上命令的语气,居狼听不惯,朗声呛白到他:“已故的朋友?这话多晦气啊!我们俩说给你看就给你看,你是个什么人物?!”

  沈渊急转过身,拉上居狼弃船离开,耳后忽响起衣襟飒飒随风而起的声音。

  咚地一声,小舟往下陷入水中一小截。

  那人本在岸上,眨眼时间落到船上,挡在了沈渊面前,毫不收敛意图地上下打量着沈渊,嘴里不住地念道:“像啊……这发丝、眼睛,都像极了他……”

  说完,一只手臂兀地伸出,拦在他面前。

  看着那人打量沈渊的眼神,痴痴的,嘴角隐隐挂笑,就差把眼睛挂在他身上了,居狼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感觉,一气之下出手将两人隔开。

  那人顺着居狼伸出的手臂看去,只见是一位十八、九岁,身板薄弱的少年人,凤目冷威若冰霜,眼角立即流露出一丝不屑与轻视。

  “汪盼?——切!”那人完全没把居狼当成是对自己的威胁,继续对沈渊问道:“刚才看背影我就觉得你有十二分地像他,现在仔细一看更像了,所以我斗胆问问公子姓名?年岁?”

  沈渊抬眼,送目看到那人,只觉他的脸很像向延,不过神态、举止比记忆里的向延更老成,也没那么聒噪话多了。

  想来二十五年已过,人神在飞升之前生老病死与凡人无异,那向延也应与眼前这人年岁大差不差。也可能他就是向延?

  为探个究竟,沈渊以一句牛头不对马尾的话回答了那人的问题:“信任像骨瓷茶盏,那不知我们之间那盏有没有碎?”

  听闻,那人茫然了一会儿,紧跟着双瞳放大,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惊喜交加。

  看此反应,沈渊明了——眼前这人就是向延。

  他对向延做了个禁声的口型,然后按下居狼的手臂,出言支开他:“幼枝已死,浩昌双腿已残,现在妖域平沙需要你去主持大局,你先回妖域吧。如果问起来为什么是你代为主持平沙,你就说是我让的,还是质疑你的话,你就将质疑你的妖关起来,杀鸡儆猴,便再没有异议。”

  居狼尚不知幼枝、浩昌的情况,听到这番话,信息量太大,一时难以消化。

  他楞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时,沈渊与向延已经一跃而起,稳步落在幽婆川岸边。

  双脚刚落地,向延迫不及待地问到沈渊:“阿渊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好像刚从战场厮杀回来?尚池城净潭里可是你的尸身?如果是你的尸身,你怎么到妖域来了?身边还跟着一只长得和汪盼一样一样的小狼妖?”

  他有很多问题,全都一股脑的抛了出来,“幽婆川的河灯可是你们放的?哎呀,这可真是救了我九离的众多将士们呐……”

  外貌虽变化不少,但该话痨还是话痨,一点没变。

  以前就烦向延那张叽里咕噜讲不停的嘴,现在也是。沈渊抬起手,啪啪啪,用力地拍了两下他的后背,故意拍得他不住地咳嗽。

  “怎么好端端地咳嗽了呢?”沈渊明知故问,叮嘱他道:“行军打仗身体可是本钱,向大将军可得注意啊。”

  向延回头坟了沈渊一眼,而后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邀到沈渊,“阿渊,你骑上我的玉狮子,我带你回营帐。”

  “不用了,我们两个一起慢慢走回你的营帐吧。”沈渊道:“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那好吧。”向延牵起玉狮子,与沈渊并肩缓慢地走着。突然,他提议道:“回去我立马派人告诉梦访你在这儿。一别二十五载,我们三个再聚一聚吧。”

  提及何梦访的名字,沈渊的神情黯淡下去,“……梦访不会来的……他怪我,怪我杀了他父皇母后……他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为他们报仇……”

  “嗯,他怪你这倒是真的。他一喝醉了就跟我说,恨不得将你用链子锁起来,永远关在玄铁牢里!”向延模仿着何梦访的语调。

  说着,他反言道:“不过怪是怪你,他没有恨你,不会把你碎尸万段的。我们从小玩到大,我知道梦访他心里到底怎么想。”

  除了何梦访,沈渊那晚杀了他全家,最后当着他的面掐断了他母后的脖颈,他怎么能不恨自己,还能和自己杯酒言欢。

  虽说他有难言之隐,即是“难言”,怎么说出口?

  说了,何梦访会信他吗?

  ——何梦访亲眼看见的事,眼见为实,怎么可能会信他。

  再说,他的确做了,不奢望何梦访听他的难言之隐,原谅他。做了就是做了,何梦访怨他,恨他,就是应该的。

  他们之间可是隔了灭门之仇。

  沈渊苦笑一下,没有再说话。

  隆冬清晨的温度远在冰点以下,泥土冻得梆硬,玉狮子的四脚铁蹄踏在上面发出咯哒咯哒清脆的声响。

  当时情况危急,居狼背沈渊出来时根本没想着换套衣裳,他依然穿着那天在大殿上与浩昌的一众士兵酣战的劲装。

  向延看到他的衣服,无数道口子,每道口子下面都露着一处肌肤,伤痕累累,血口子一道道,早就结了黑红色的厚厚的血痂。

  忽地鼻头一酸,他吸了吸鼻子,脱下铠甲上的绒披风为沈渊搭上。

  沈渊这具身体什么感觉都没有,自然不觉得冷,但作为好友的好意,他也没有推辞,反而拢了拢披风,将它裹紧了身体。

  “你好像刚厮杀回来……”向延兀自开口。

  “我废了浩昌的双腿。”沈渊没打算瞒着向延,“此后,妖域就是我的。”

  “什么!?”以向延对沈渊的了解,他绝对相信沈渊不是贪慕虚荣的人。他短暂吃惊一会儿,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原因。以前典山还是个楞头,典后就将传国至宝吕华笛交给他,那意思就是在说他是九离以后的君主,而你可以将吕华笛抢过来,可你没有。”

  沈渊淡道:“我的确跟典山抢了吕华笛,还把它摔成了两半。”

  “可当时大家都认为典山不能,他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只有你才是九离未来的君主!”向延情绪激动,显然他非常不满典山。

  沈渊道:“为臣者,以忠为大。臣忠则君安,君安则国立。为了九离你不能这么说你的君主。”

  “典山无道,九离迟早危已,光臣忠有个屁用,九离的全权者又不是我们!”向延道:“阿渊,你明明可以提早的、轻而易举地得到九离的!”

  “得到九离又怎么样?我终究还是个祸世的,典山迟早要成为九离之主。”沈渊注视着前方的道路,语气平淡,“典山也并非你说得那样无道,他还重用你呢。上位者是不敢用对他怀有明显敌意的人,像浩昌那样,他连自己的亲骨肉都怀疑,逼死他们。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见典山还是很清正廉明,很适合君主这个位置。”

  路边枯草覆上一层厚厚的白霜,碎钻似的,闪烁着晶亮亮的细小光点。

  “母亲还好吧?”沈渊问道。

  如果说他还有牵挂的人,那就是他的母亲——典婵。

  “自典山继位后,我就再没见过典后了。”向延奇道:“说来也奇怪——我被父亲禁足,直到典山继位大典那天我才被放出来,一出来父亲就拉着我参加典山的继位大典,大典上我亲眼、亲耳地听见典后宣布典山将不日继位,而她则退居皇宫,不再上苍梧殿议事。自典山继位后也没说不让我进出皇宫,我依然可以自由进出。这九离的皇宫我、阿渊和梦访,从小到大都可以自由进出,每一块砖头我们都认识,更没有什么禁区。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典山继位大典那天后,我就再没有在皇宫中看见典后的影子了。”

  沈渊道:“可能是你每每都与母亲错过了吧。”

  “可二十五年了,不可能每次都遇不见吧。”向延回忆道:“以前就好奇典后哪里去了,曾问过很多宫女侍卫,他们都摇头说不知道,且个个神情慌张。”

  听闻,沈渊蹙眉,觉得事情不简单。

  不过至少,母亲不会是死了,她是神,弑神要遭天谴的,就算是九离之主典山也不能例外。

  “说来可气,父亲不将我禁足的话,阿渊你也不会……”向延实在说不出“死”这个字,“在那之前,我肯定已经把你从玄铁牢中救出!”

  沈渊道:“是我把你打晕交给梦访,并让他对向老将军下令说:不待这件事情彻底结束不让你出门。”

  向延道:“之前你就听汪盼的话畏罪潜逃出蓬莱岛,奈何沉岛凶手没找到,所以你怕再次畏罪潜逃的话,沉岛这个罪名你就坐实了。”

  沈渊点头,“是的。”

  向延伸手摸了摸玉狮子的头顶,问道:“那么以现在的你做决定,你还会像之前那样选择吗?”

  沈渊长吁一声,白花花的雾气仿佛云朵般从他口中飘出。他回答道:“还会像之前那样选择的。”

  向延不解,甚至为沈渊的傻和执拗感到生气,“为什么?!二十五年前西轩门你还没吃够亏吗?你得把命留着才能慢慢查出真相!”

  沈渊道:“我觉得如果我承认了,就永远被扣上那个帽子摘不掉了。”

  听了,向延被气得发出一声笑,怒得涨红了脸颊,提高了一阶音量,“可现在呢?你没有承认,却依然被扣上了那个帽子,还没了命!”

  沈渊无辜地注视着向延,笑道:“我不好好在这儿嘛……我是沈渊,不是别人,我就是这样一种性格、行为模式、处事办法。”他摇摇头,“山河易改,禀性难移,我没办法改变。置身事中,不是所有的事都会像一开始想的那么理想化,我是我,所以我还是会那么选择……除非我不是我,我失忆了……”

  “我只看结果!”向延高声打断了沈渊的话头,“我只看到你不愿意暂时地承认自己是沉岛真凶!你坠下西轩门,内脏摔碎了,心口一个血洞,死无全尸!外面的人还说你是羽渊那个至人间瘟殃灾祸不断的魔神!是你疯了!你大开杀戒,杀了梦访全家,屠了东海龙族,那天一眼望去东海海水都是血红的!你的那个选择只会让你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大错特错!!”

  说着,他落下两行清泪,“我相信你,我一直在想你做这些事的原因……可是……可是我真的想不出来……那可是梦访的全家人和整个东海龙族啊……”说罢,他抬起手,利落地擦去脸颊的眼泪。

  经向延一提及,沈渊忽地想起那一个月的经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恐惧不安。

  忽然觉得冷,他拢紧了向延给他的绒披风,哆嗦着嘴唇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可以的话……你去净潭看看我的尸身……你就知道为什么我会做那些事了……”

  向延察觉到沈渊的状态不对,正要开口询问,忽闻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送目看去,他手下一位士兵正疾驰而来。

  很快便到了他面前,下马,单膝跪地,恭敬地抱手,禀报道:“向将军,我们在原地发现一个洞穴,里面是万人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