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唔……”他弯腰咳嗽作呕,似要把珠子咳出来。
居狼抚着他的后背,一面帮他顺气,一面道:“以逸舒君的脾性,他绝不会认错。方才那颗应该是丹药。赤水水君虽是风雨雷电的操控神,可也是药师一位,精通炼药之法。”
听闻,安之直起身,将信将疑地缓缓活动右臂,果然如居狼所料。他欣喜道:“真的哎!我的手臂好了——!好神奇哇!——”
赤子厄一只脚已经跨进皎月坊,听到安之的惊呼声,他轻轻扬了扬精致的嘴角,退回皎月坊门外,转身朝安之二人喊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本事比这厉害多了。你们还不赶紧进来吃饭。”
安之提步跟上,嘀咕道:“明明是你误判了叶岚的身份……还不承认自己错误……”
他扫过坊中琳琅满目的吃食,在糖炒栗子上多留恋了几眼,而后才跟着严舒上到皎月坊二楼。
皎月坊二楼的布局布置与普通住宅平层别无二致,一派窗明几净,檀木桌椅、家具,形制简约清爽,不失大气沉稳。
细闻之下,这方空间充盈有幽幽兰花香。
严舒抱着叶岚先引四人入座,随即带着叶岚去到内室。
安之看着严舒的背影说道:“我走都走累了,他抱着叶岚一路走来,居然连喘都不带喘的。”
“有一种东西能把不能变成可能。”居狼卖起关子。
安之上臂支在桌上,身体往前微微倾去,注视着坐在对桌的居狼,问道:“这么厉害,岂不也能把我变得无所不能?”
赤子厄抢答道:“你现在这身板连我一记手刀都接不住,还是别逞强了,量力而行。”
安之坟赤子厄一眼,坚定地问到居狼:“到底什么东西?”
“感情。任何一种感情。”居狼盯住安之,真诚地说道。
安之蹙眉,大惑不解。
赤子厄一旁笑道:“世间有‘妇人弱也,而为母则强’一说,可哪有什么从前做不到,现在就能做到?硬撑罢了。感情保质期太短,如要说是感情,责任则更为贴切。一旦肩上有了责任,那些做不到的东西,咬咬牙也能坚持。”
安之偏头看到赤子厄,“每个人身上都有责任,哪会区分为母则什么,为父则什么。”
赤子厄道:“所以有些话不能全信,更不可断章取义为己所用,那是在教坏人。”
安之奇道:“那你说得这些是好是坏?”
赤子厄拿起腰间葫芦放到桌子上,低头笑笑,没说话。半晌,他才道:“阿渊,趁现在没人赶紧把面纱换成面具。”
安之摸了摸面纱,手感丝滑,微带冰凉,“我觉得面纱挺好。”
赤子厄道:“面纱容易掉落,也太麻烦。刚才得亏是我给你喂药,换个人绝对没那速度,一会儿还得吃饭,你是准备把上半张脸遮住,独留下半张脸出来吃饭吗?”
安之在脑子里过了下那画面,觉得那太引人发笑,便答应了赤子厄的提议。
少顷,安之换好黄金半脸面具。
严舒也从内室走出,随即,从内室传来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他一面走来,一面解释道:“岚岚这几天一直被武梁关着,都没好好洗漱清洁过身子。”
一刻钟之后,严舒已经把早早料理好的食物端上餐桌。
赤子厄四人自是没有吃东西的需求,但此顿饭是严舒为还他们人情所设,不动上几筷子意思意思,恐怕双方都过意不去,虽然听严舒当时设邀的语气非常敷衍,好似是顺带着请上他们。
安之盯着面上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迟迟不动筷。
见状,赤子厄故意呛白他道:“我们跟着你才蹭到一顿饭,你不吃怎么说得过去呢。”
安之心道:这游戏世界里饭菜能吃嘛?别吃到嘴里的是一堆代码……
温言嘴里包着食物,很糊不清地说:“你就放心大胆地吃吧……”
见温言大胆地吃饭,那这些饭菜大概率能吃。安之将信将疑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食物,送到口中浅尝一小口。
——与平常所尝食物没大区别。
四人寥寥地吃了几口。
赤子厄最先放下紫竹筷,问到安之:“我说小子,你想喝遗子春嘛?”
“遗子春是恒耀的国酒。”严舒解释道:“听说,是从何梦访继位不久后被封为国酒的。自此各家大事小事,红事白事都只能用遗子春。”
“这也能强制规定?梦访也太霸道了点。”安之举例:“这遗子春要是很贵普通人家供不起,难道还不办事或者被抓起来吗?”
“自是做了这种规定,遗子春也是人人都喝得起的,并不会借此抬价。倒,不会被抓。”严舒嗓音干净清亮,语速舒缓,“世间不少古酒失了传承,遗子春能一直流传至今,口感与香味没多大变化,也是多亏了这个规定。”
安之道:“遗子春会不会很难喝?”
“你以前最爱遗子春,难不难喝你还能不知道。”说着,赤子厄拿起手边的葫芦,“啵”地一声拔开塞子,直直送到安之眼前。
安之探头,送鼻浅浅闻一闻,一股辛辣味冲鼻而来。
——遗子春是烈性白酒。
他忙后倾身子,疯狂地摆手摇头,“我以前没有痛觉,尝不出酒的辛辣,只沉迷醉感,所以才爱喝。如今我啤酒还能沾点,白酒就算了,一口倒。”
赤子厄蹙眉,“嘶,这就奇怪了,你以前千杯不醉,尚能在云台阁和我喝个对开。”
椅子与地面擦出“呲啦”一声,居狼猛地站起身,险些带倒椅子。
严舒眼疾手快,伸手扶了把椅子,才不至于砸到地上。
居狼绕过严舒,直径大跨步到安之面前,“你真的不能喝酒?”他居高临下俯视安之,仍是不带波澜的语调,却有微微颤声。
“我……”安之见他来势汹汹,大有一副要打架的架子,不自觉地躲避他,渐渐地后背抵上檀木桌沿。退无可退,他虚声道:“我的确不能喝酒……”
“我不信。你是阿渊,怎么不会喝酒。你一直轻口薄舌,贫腔扯谎。”说罢,居狼抢过赤子厄手中葫芦,扼住安之下颏,用力捏两腮。
腮帮子即刻发酸发胀,不得已,安之只能大张嘴巴以缓解酸痛。
赤子厄已凝眸观望长久,只见居狼夺过自己手中葫芦,竟直直往安之嘴里灌酒。
“畜生!敢在我面前用强的!”他怒斥一句,抬手反扼住居狼脖颈,用力往地上一摔,皎月访二楼地板应势裂开一条缝。
“砰”地一声巨响,缝隙处坍塌,居狼径直从二楼摔到一楼。
待尘埃落定,赤子厄站在缺口边往楼下望去,见居狼的双脚还在废墟中动弹,便朝下喊了句,警告道:“你若控制不了自己,以后就不要跟在阿渊身边,不要让我看到你!”
安之用力抹去嘴边酒渍,揉了揉尚且隐隐发酸的两腮,啐出嘴里残留的遗子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