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直男穿进游戏后抱上死神大腿>第028章 【去疾】二

  浔武,座落于九离极北,与贫瘠的极北荒漠仅一条赤水河之隔。

  瘟疫的原因,浔武大街一片死寂,很多乌鸦秃鹫从空中掠过,仿佛鬼域传来的锁魂信号。

  大概是这里压抑沉重的氛围,让汪盼和何梦访不约而同地绷紧神经,注视环伺四周,生怕危险出其不意地降临,或者错过任何一位百姓,而失去询问瘟疫的机会。

  高度警惕之下,他们没发现沈渊没跟上来。

  然而,已经在浔武街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他们也没发现任何一位百姓。

  何梦访提建议道:“直接敲门进去吧。”

  汪盼点点头,“好。”

  于是,两人分开,在左右两边敲着门。

  “请问,有人吗?”汪盼扣门问道。

  沉寂半晌,无人回应。这是汪盼敲的第七家。他转身正准备走。

  “咳咳咳……”

  从屋里传出微弱的咳嗽声。

  汪盼立马回转身体,“能起身开门吗?”

  又是半晌——“咳咳咳……”

  看来是不能了。

  “抱歉。”——汪盼总能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礼貌、庄重,多一分太严肃,少一分太嬉笑。

  说罢,啪地一声,提脚踢开木门。

  瞬间,一股药香混合着浓浓的霉味扑来,汪盼蹙了蹙眉毛。

  浔武大街也是这股味道,但这屋空间有限,味道不足以淡化在天地间,所以浓烈异常。

  “咳咳……”——又是一阵咳嗽。

  汪盼捕捉到声音方位,他忍着味道深入屋中寻找,一会儿,在厨房找到那人。

  只见那人裹着黑布靠在灶边,旁边架着一口药罐,底下炭火早已成灰,冷灰冷灶,看来已有几天没起火了。

  汪盼在那人身边蹲下,他在指尖凝出一团灵力,直直送入那人额间。

  ——竟完全探不出是什么病!

  “我的事你别管!”

  忽地,一道陌生女人的声音传到汪盼耳畔。

  他猛地一收手,朝窗外看去,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他正想起身去追,却听那人惊恐道:“你、你的头发!!”

  在汪盼记忆中,母亲便是白发,他一生下也是花白头发。他淡道;“不足为奇。”

  “方汵(hǎn),是方汵这个白发妖女又回来了!她要让我们都死!你……你的头发!……你跟她是一伙的!!”那人激动道。

  人间之事总是反反复复,汪盼暗道。

  他问:“那你可知,方汵为何要这么做?”

  “她是天生的妖女,作恶还需要原因?!”

  “妖女?怎么个妖法?”

  “她生来跟我们不同,天生白发,明摆着妖异之像!是异类!!咳咳!咳咳咳……”那人说得理直气壮,到激动处竟剧烈咳嗽起来。

  听闻,汪盼有些失望,低声喃喃道:“既不是妖族之后,鬼域之魂,只是生来便与众不同,便成了妖异之人?……”

  那人仍说道:“她是,咳!……是瘟疫的源头!对!她们才是源头!!对!咳咳咳……”

  汪盼淡道:“你先莫要动气。”

  谁知话音刚落,那人乍然起身,一双眼睛怼到汪盼眼前,咬牙恨道:“方汵才是源……头!……!”说罢,那人胸膛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用力地呼吸着空气,却仍是一口气没喘上来,跟着白眼一翻,径直朝后仰了去。

  方才,两人距离不过咫尺,汪盼清楚地观察到那人的脸,心下一惊。

  那人浑身裹满黑布,独留一双眼睛在外,这般近距离之下,能隐隐看见眼睛周围——黑灰的皮肤,竟还长了一层灰色绒毛!

  他心中不安渐渐升起。

  呆愣半晌,才伸手拈开那人的黑布。

  随即,脸色一青。

  ——活生生的人身上居然长了尸斑,甚至已经发霉!

  他理解不了,沉郁地走出那间屋子。

  “里面有人的话就开个门啊……我是蓬莱岛学生……喂……”

  稍远处,何梦访仍在敲门。

  汪盼走过去,衣摆一拂,又是一脚直接踹开了木门。

  只怕自己进去,又会让人惊恐,胡言乱语一堆,他对何梦访开口说,“你进去,直入主题,态度语气宽缓些,问问具体病症、因何而起、病起多长时间了。”

  何梦访不禁诧异地看向汪盼——本以为汪盼会很客气礼貌地等待屋主回应,没想到如此直接,那自己还顾什么礼仪,反倒婆婆妈妈了。

  对汪盼方才一番话,他恍若未闻,只顾着点头、进屋。

  浔武大街,莺啼燕语,宅舍万间,红尘繁华俱全,本应一片软红千丈,人稠物穰,现在却悄无人声,天愁地惨。

  二十年来,汪盼从未见过如此血淋淋的场面,氛围仿佛置身于一处鬼域,地处人间的鬼域,那蓬莱岛书本上记录的人间疾苦,终究是经过修饰的。

  “我呸!那人居然我鼻子说我是败家子,说将来何式恒耀会易主!他敢不敢跟我说易哪位主?等我找到他,先给他一记长剑直刺了结了他!”何梦访在那屋被里面的人气得不轻,独自一人气哄哄地在自言自语。

  但也由于那人一番话彻底激怒了何梦访,而他一生气就喜欢找沈渊。

  这下他们才发现沈渊不见了,赶紧原路返回。

  沈渊给何梦访指出另一种方法,“了结他做什么,收为己用岂不更妙?等你继位恒耀,身边便得了一位得力助手。”

  沈渊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通透。他的话要么直戳重点,令闻者豁然开朗,但有时候也太犀利,让人气愤、下不来台,容易得罪人;要么就是嘻嘻哈哈,豪语相当潇洒,令人破颜一笑,但太过了就有些冒傻气。

  “哎——好方法!”何梦访瞬间开朗,很快又郁郁下去,“但我哪儿知道将来恒耀会易主谁?……”

  沈渊道:“再去问问那人。”

  何梦访道:“问了,那人说‘天机不可泄露’,死活不愿说。”

  沈渊无言。半晌,笑道:“不一定的事,说不定那人胡说八道。那些没什么货的人总喜欢说车轱辘话……”

  “为什么?”汪盼兀地开口。

  沈渊转而看向汪盼,“什么为什么?”

  汪盼道:“为什么明知人间反复无常,却不断有人投身与她,摒弃不了?”

  这属实是把沈渊问倒了,汪盼从未出过蓬莱岛,对人间远阔一概不知,解释起来比较难。

  思付半晌,他指向浔武街一座阁楼,对汪盼问道:“你看那座亭楼,感觉它怎么样?”

  汪盼应声看去,目光丈量一番。

  飞檐青瓦,梁脊上坐一排琉璃群兽,日华照耀下闪出莹莹细光,亭楼凌空高耸,云雾缭绕周围。

  他道:“典雅瑰丽,与蓬莱阁相当,不过亭楼相当的新,应该才建成不久。”

  “是的。”沈渊颔首,接着又问:“当年蓬莱阁建造多长时间?”

  蓬莱阁建造之时汪盼还没出生,不过蓬莱岛内另有一座与之相当的药阁——是为楚云所居的阁楼。虽然药阁与蓬莱阁一同时间建造,但楚云却一直把药阁挂在嘴边。

  汪盼就着回忆道:“大概三天。”

  沈渊又问:“那你知道那座阁楼建了多长时间吗?”

  汪盼摇头。

  沈渊道:“那座阁楼是我和典山刚出生那年,母亲父亲为典山建造,为了让他平安喜乐,无恙无灾,所以取名:无恙阁。以凡人之力大概用了十年,而且是匠人夜以继日动工的结果。你看无恙阁很新吧,因为一个月才建成完工。”

  “我知道我知道,”何梦访插一嘴,“说是无恙阁底下那块地是典山的病宫所在,要盖个楼压一压。这都压了十年了,典山还是那个傻样。”

  沈渊坟了何梦访一眼,“侄儿,你当着我面说我弟,就不怕我……”

  何梦访嘀咕道:“小时候你不也经常说典山傻嘛……”

  “嗯?——”说罢,沈渊扬了扬拳头。

  “你继续你继续……”何梦访呵呵笑道。

  一阵风吹过,除了吹来三人早已习惯的奇怪味道,也吹起一挂风铃,空灵之音响起,叫这静得仿佛透明的浔武大街瞬间枯骨生肉,鲜活一丝。

  沈渊枕以风铃声道:“所以你瞧这浔武大街,现在如此琳琅喧闹,那是世世代代人积累的结果,它经历了多少个十年,上演过又寄托了多少悲欢离合,爱恨嗔痴。想到这些,你我舍得让它荒废成一座死城?”

  汪盼抬眼望向沈渊,他的一双杏仁眼着实明亮,好似倒映了一整片星河。

  咚咚咚——胸腔里又泛起奇怪的鼓动感。

  此间清风未停,怕它暗送秋波,汪盼立即出声掩盖过去,“可……可是人间苍黄反复,鬼域以前也是一片不夜城,如今却成了暗不见天日。有些事我们阻止不了它的发展,如春夏秋冬,四季轮转,无可更改。”

  沈渊拍拍汪盼肩膀,老气横秋道:“人间嘛……纵使滂沱大雨,天灾人祸,只要还有一丝火种,就能重新成燎原之势。这种反复无常也代表无限种结果,你又怎么知道没有闲散神仙羡慕人间的反复呢?岛主嘴里那个不识教、轮回反复、咎由自取的人间,虽然总让人失望,却也叫人既薄又怜嘛。”

  说着,他伸手一勾汪盼脖子,迫使汪盼弯腰低头,他正好在耳边道:“平都之所以变成鬼域,肯定是因为没遇见我们。”

  勾着脖子的姿势实在令人不舒服,汪盼一抻脖子,想直起身来,稍一抬眼,竟叫两人四目一对。那沈渊一挑眉峰,嘴角微扬,杏眼弯弯,对他笑道:“少岛主,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汪盼只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和惊吓很像,让人心惊胆颤,后背冷汗滋滋。

  他猛地抻直身体,理了理衣领,愠声道:“成何体统!”语毕,快步向前走去,与沈渊拉出七丈远。

  他独自抑制胸膛的剧烈起伏,喃喃低语,“沈渊那样子太吓人……比那魑魅魍魉吓人千万倍……”

  何梦访对沈渊抱手一揖,道:“你居然敢勾他脖子,侄儿佩服,佩服。”

  沈渊奇道:“他是琉璃做的,易脆,碰不得?”

  何梦访低低一笑,“也不是,主要你跟他不熟。”

  沈渊偏过脑袋,声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啧!”随即着了魔似的停下脚步。他一脸凝重沉默,双眼微微眯起,眼下两片卧蚕跟着隆起,注视着一家店铺。

  何梦访不明,凑上前问道:“咋了?你要跟他‘分道扬镳’?”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接上

  自吃个饭都能遭雷劈之后,沈渊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好几天骨头疼。他从小没有痛觉,这点小痛几乎要了小命。

  他开始有意远离汪盼,仿佛躲瘟神,避而远之。但汪盼总能出现在他视线中,每次都主动靠近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沈渊心道:肯定是听岛主的话来监视我。我偏不让你看到我。

  于是,转身离开,只留一个背影给汪盼。

  汪盼抬步,想追上沈渊,可人已走远,再追也徒劳,只能收脚回去,呆立原地,喃喃低语地说:“你有没有事?……”

  从那次故意不理汪盼之后,他也很知趣地没再出现在沈渊眼前,就算不得已碰到一起,也会主动与其拉开一段距离。

  这把沈渊乐坏了,又可以放肆玩耍,没有人监视。

  好景不长,汪盼的母亲误把他当做汪盼抱着投了井,三个月后再醒来,一切都变了模样。他对汪盼的讨厌,转变为一种对他的愧疚,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愧疚?大概是汪盼母亲抱着他投井,他的母亲没了,而他却活了下来吧。

  他开始不再有意逃避汪盼,一些场合能与他呆在一起,偶尔合作也可以,但总归不是与何梦访、向延一般从小玩到大,非常要好的朋友,心里依然憋着对他的讨厌。

  所有都情绪爆发在一天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