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还没弄清眼前状况,好端端的,赤子厄骂人干嘛?真是嘴臭。

  忽地,耳边轻风拂过,他的寒毛直立,好似有人在耳边吹了一口气,可别墅内,哪儿来的风?

  他转过脸,却陡然对上一双眼睛。

  “看你长得不错,饶你一命。”说着,那人调戏似地轻轻刮了下安之下巴。

  再一眨眼,人就消失不见了。

  “夫人夫人!!——”董天逸追出去,苦苦哀嚎。

  夫人?

  方才,安之听到那人的声音了。

  那分明是个男人!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公子——”

  忽听身后有一颤抖的声音,安之转身看去,只见付游面带两行清泪,哭道:“原来,原来公子当真是沈渊——”

  只听他的口齿比刚见面时更清晰,语调也很斯文,起码现在的他不像是脑袋不清醒,可说得话就不是如此了。

  安之蹙眉,道:“你不早知道我是沈渊了吗。”

  “呵呵,原来我为公子坚持这么久——是我错了——”付游垂下脑袋,失望地直摇头。

  安之直盯着他,“什么?”良久,见人一动不动,他道:“你先走吧,这里恐有危险发生。”

  话音刚落,付游猛地抬头,眼底透着阴冷。他沉声淡道:“这里最大的危险就是你。”

  安之下意识后退一步,只觉得眼前的付游与刚才叫他“公子”的付游不太一样。

  乍然,后颈袭来一股巨大的冲击,震得他眼前阵阵发昏。

  ……

  “唔……”娇滴滴得叫声,好像一群狗在撒娇。

  安之迷迷糊糊道:“狗子,天还没亮,你先下去。”

  “呵呵……”

  耳边有个声音在低低嗤笑,猛然一惊,他这才反应过来还在游戏世界中,自家小比熊怎么可能在这里。

  他用力弹坐起来,但又发现自己整个人被绳索捆绑在一张椅子上,无法动弹。

  “睡得可好,沈渊?”在他的斜前方响起一道浅浅的声音。

  寻声望去,那里站着一个男人,正背对着自己。

  安之一脸轻松,“显而易见,挺好的,你把我放了可能更好,是不是,付游?”

  付游转过身,脸上写满惊恐与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是我,难道你恢复记忆了?”

  安之余光瞥了眼堂前挂着的画,上面画着位身披青衣的白发人,画里那位不是沈渊是谁?再回想权权对他说:在付游家看到一幅画,画中人与他一模一样。结合一下,面前那人就是付游,而这里就是他家,而且,昏迷前,自己眼前看见的只有付游。傻子都知道是他吧。

  当然,安之不会告诉他自己怎么猜到是他。

  安之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不光是记忆,你信不信现在我动动指头就可以杀了你?”

  说着,展眼瞧去付游,捕捉到他瞳孔里那阵战栗。

  暗笑一声,安之继续道:“在我没动怒前,你最好放了我。”

  “哈哈哈!”付游笑得前呼后仰。

  “笑什么,不相信我?”

  听闻,付游停下大笑,嘴角勾起一抹笃定的微笑,转眼目光又幽沉下去,几个大步走到安之面前,“如果你真的恢复记忆,不可能这么沉稳,你忘了,你是位疯子!会发疯的!”

  安之心中暗道:眼下情况,我觉得你更像疯子。

  “如果你没到这个边陲小镇,这里就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它有点寥落却很温馨。容家不会世代守着你那破院子,不知变通,容融更不会因为你而死!”付游俯身下去,双眼满是颓唐的红血丝,他恨恨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被害者与受害者一直以某种相对公平的规定作客观评估,但人作为封闭的单体,看到的片段不同,对此理解定义也不尽相同。

  安之噎住——真,无可争辩。

  付游直起身,走到画前,一把撕下,再转过身来,将画举至安之眼前。他指着画里的沈渊道:“看到了吗?你旁边画着副枯骨,你对我说‘纵使世间有枯骨生肉之术也不愿回到人间’,可你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凭什么!”安之吼道。

  付游愣了一下,看着安之稍显愤怒的面孔,吼回去,“你说什么!?”

  两人对视一秒,付游眼里充满杀意,安之虚下几分声音,道:“我的意思是、是我们不能用局部去代表整个事件真相。生死之事,除了沈渊自己,别人不能去为他做决定。你替人家做决定,这不是犯罪嘛。”

  “那又怎样!”付游长叹一声,恢复极缓极轻的语气,说:“一个镇子的人都没了,如此残忍的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的阐述。

  安之又是语塞——沈渊即是魔神,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好像……也挺符合设定……

  “瞧瞧这是什么好东西。”付游又出声。

  安之送目看去,看到付游手里拿着一支玻璃管,里面东西黝黑黏腻,正四处蠕动,顺着管壁攀爬。

  安之问:“什么东西?”

  付游淡定地回答,“应声虫。”

  安之瞳孔锁紧,“你怎么会有应声虫!?你不会想把那东西给我用吧?!!”

  付游不顾安之情绪,继续问:“董天逸和容家阿祖把事情跟你说过了吧?”

  没想到付游“武器”都亮相了,却依然用嘴炮“攻击”。

  不过能拖就拖,说不定已经有人在赶来救他的路上。他说谎道:“哦、哦……没多少,刚说一半被打断了。”

  付游问:“那你想听听我那晚跟随容融在曹元放家外看见什么了吗?”

  安之不想,但要拖延时间,便点着头说:“想。”

  “那天晚上,我在街上无意发现容融,正想与她叙叙旧,可她却没注意到我。她行色匆匆,我便亦步亦趋,一直跟到曹元放家门口才现身,我劝她不要与曹元放走太近,她不听。死倔!我不放心容融,在窗外偷听她和曹元放的谈话。一直到容融回了家,曹元放一点破绽都没露。正当我准备回去时,便听见他骂了句‘蠢货!’,然后我从窗户缝隙看到里面……够恶心的……”付游皱了下鼻子,“我看见他手里拿着应声虫,他正在吞吃它们!”

  “就是自那天晚上后,他们都认为我疯了,我才没疯!愚蠢的人!他们没经历过,不知道那些虫子的可怕!我在述说事实!”付游咬牙切齿,“就是因为你出现在镇上,那些虫子就跟着你来了,所以只要你死了就好,一切都不会再次发生。”

  说着,他拿着那管应声虫朝安之走来,“你现在这么弱,是杀你的大好时机。弑神会遭天谴,你是神族又怎样,我已经活了很久了,活够了!”

  嘶哑的声音在堂前回响,显得那样森然。

  “唉!你虽然亲身经历过那件事,老实说,对!很可怕!沈渊也确实疯,但说不定他疯也是被别人害得,对不对?谁没一两个隐情?”安之剧烈挣动,企图以他那点力量挣脱,实际起到的作用却很小,根本不足以挣断绳索。

  “系统,咱能别这么矫情嘛——反正很废柴,就说有什么外挂,让我使使吧。”

  【好的。】

  【作者有话说】:今天还是双更。老样子,晚八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