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现在是公务员,一切行动都要听安排,哪里能想不干就不干?”
宋明知道今天是跑不掉了,身体一歪,将自己的伤势演出了三倍重,“您怎么来这里?路上有不好走,别再累生病了。”
“我不来能见到你啊?”银发老者身材不算高大,也不够壮实,穿着合身的风衣,有些过分纤细,“十年了,也差不多了,早点回家。再这么下去,我哪天咽气了,连个送终的都没有。”
“您别这么说,”宋明知道爷爷已经太老了,作为一个人类,活到这个年纪十分不易,“我把事情查清楚就回家,您放心,当年害我们家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
老人咳嗽了几声,在宋明的搀扶下回了吉普,“爷爷,我知道您心里的坎,我爸妈,大伯一家,还有叔叔婶婶,我不会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
“他们当年那样暗算我们,您叫我怎么放心?
“这些年他们不断试探,不还是想……爷爷,我知道该做什么。”
老者的脸庞布满风霜,但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英俊,特别是那双乌黑的眼睛,似乎并未遭受岁月的摧残,依然如当年的青年一样神采奕奕。
他有一个响彻风城城市群和临近几个城邦的名字,他姓西斯,名是阿瑟。
“弗兰,我的小孙子,一定要记住,家族随时是你的依靠,”老人如同枯骨的手握着宋明,眼里多了许多担忧,“我老了,你也不要再为没能见到奶奶离去自责,法法安临走时有我和你几个姐姐陪伴,她走得很安详。”
提到奶奶,那位爷爷供养了一辈子的前妻,宋明阴沉的心境才有了一丝波澜,“爷爷,我一定会尽快查清楚真相,您答应我,一定要等到我回家!”
“好,好,”阿瑟·西斯没了平时作为城邦执政者的高高在上,此时也不过是个见到疼爱孩子的老人,“我等你,一直等着你回来。”
吉普车离去,宋明望着消失于黑暗中的车灯,久久没能移动半分。
爷爷已经很老了,太老了,自己真的能让他不抱任何遗憾离去吗?
二十五年前,西斯家族作为嘉宾进入风城参加木犀节,来了十一个人,只有八岁的他活了下来。
大伯家的堂妹就死在他怀里,小小的孩子,前一天才刚学会叫哥哥。
尽管,那时的弗兰·西斯也只是个孩子。
那一场袭击不仅仅是取消了木犀节大集会,也差点让人类和灵类开战。
爷爷的隐忍换来了联邦同意阿弗兰邦的半自治,同时同意阿弗兰军队驻军绝望要塞,控制了风城城市群与外界联系的咽喉。
“灵类!”宋明捏碎了抽了一半的烟,目光如毒蛇般盯着散尽的晚霞,“仇灵者!”
安全屋,胡志一见到宋明已经是进来的半个月之后。
“事情都查清楚了,主城里也基本清理干净,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家。”
宋明公事公办地拿出三份文件,“这是保密协议,麻烦你们看过之后签一下。”
胡志一呆坐在沙发上,没去拿,可能是一个人待太久,尽管第十天之后他们三个可以见面,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心理产生了某些变化。
那种变化是他不想要的,也是不符合他一贯对人生抱有的积极心态。
胡志一没动,叶啸也不动,欧密拿了文件,疑惑地看两人。
宋明知道胡志一心里有疙瘩,有些变形的手指点那份文件,“看看吧,对你们有好处的。”
点了六下,中间还停顿了一秒。
胡志一注意到宋明的动作,眼神微微一动,拿起了文件。
文件的机构名称是手写先填好的,可是字迹和气味……
他愣住了,急急去看宋明,后者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宋明说,“好好看看,以后就没有机会接触到了,都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胡志一敏感地抓住了字眼,没机会接触不代表不存在,为了‘安全’!
字迹是周一晨的,墨水里有青青草的味道。
胡志一红了眼眶,他明白了。
逐条看过后,匆匆签了名,随后摸了摸那些干涸的字迹,或许……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如果她还活着,为了安全,也不可能再出现在风城,甚至城市群也不可能。
为她高兴,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块,让还差一个月成年的少年第一次尝到了失恋的滋味。
即便是还没说出口的爱慕,即便是自己都没认识清楚到的情感,但,已经结束了。
胡志一抬头,直视宋明阴沉的黑眸,“这一次我能相信你吧?”
宋明耸了耸肩,居然透出一丝不屑,“这次还行,以后再说。”
木樨花开了,风城进入了香气四溢的季节,也进入了躁动的时节。
叶啸将胡志一送回家,还不忘吃了后者承诺的牛肉面。
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大罐牛肉酱,他不想要的,因为这样下次就没有借口来了,可架不住胡叔叔和胡婶婶想要报答救命之恩的坚持。
回到家里,叶啸头一次发现待不住了。
胡志一回家的时候全家迎接,尽管抱头痛哭有些羞耻,被围着询问有些窘迫,可也好过……一个人。
管家送来了热毛巾,“老爷和夫人晚上要参加宴会,少爷,您要和三小姐一起用晚餐吗?她三个小时之后会回来。”
苍白的理由也掩盖不住家人的冷漠,叶啸说自己吃过了,只想休息。
管家看着他的背影,是熟悉的叹气。
叶啸对叹气的程度和时间能预感得十分精准,刚好在他关上门结束,之后会有一两句可怜他的话,但他不想听。
在这偌大的家里,没有人会进属于他的区域,更不会有胡志一说的那种妹妹突然冲进房间要跟他一起睡,或者妈妈来掀被子叫起床的情况。
自从他懂事起,他和他的家人们就有各自的私人区域,这类似于林子里的野兽有自己势力领地。
除非有了配偶或者出去鬼混,不然就只能像叶啸这样独自待到天亮。
睁开眼,早上六点。
本以为这一场奔波之后,自己会好好睡几天,结果第二天这么早就醒了,太折磨狼!
“还好,今天周一。”
想到今天可以去学校,校霸居然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兴冲冲去洗漱。
唰一下拉开衣柜,伸手拿校服的时候,叶啸愣住了。
开学啊!这可是开学!
自己一个不喜欢学校的狼为什么要对上学这么高兴,有病吧!
捂着脑袋,可脸上的笑压不下去,“完了完了,这么早出门肯定会被管家质疑,到校早了还会被莫山他们嘲笑……”
可,最终还是没能克制住,下车时已经看到了校门。
刚按下大门遥控器的保安跟叶啸在晨风中孤独对峙,后者强行面无表情走进学校。
疯了疯了,肯定都是因为胡志一那家伙天天在自己耳边念叨学习,不然自己不可能有这么做的理由!
“胡志一这家伙什么时候才来?”
【作者有话说】:今天先这样啦,明天……
宋明:再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