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松柏就一直僵直着望着那些木偶渐渐远去, 他一点都不想看那些狰狞的眼睛,可极度的恐惧让他连眨眼都做不到,他就一直看着,直到视野里只剩下茫茫黄沙, 他才终于能动了。

  眼球跟着火了一样火辣辣得疼, 脖子降得酸疼, 他不住揉眼睛。

  一边揉一边浑身打颤, 幸好身边还有这两个大佬,不然他一定死定了。

  可耳边响起脚步声,这个方向……

  他立即睁眼,就瞧见关岁理和季开竟然跟在了木偶的后面。

  他压着嗓子喊:“你们干什么?”

  “跟上。”

  傅松柏犹豫片刻,还是拍拍土跟了上去:“跟着他们要干什么?”

  一开口就被季开警告:“小声点, 别又惊动他们。”

  傅松柏心里叫苦,怕惊动不是应该赶紧走人吗?

  季开观察着前方的人群:“跟着看看, 最危险的时候应该过去了, 总要知道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不然没办法对付。”

  “对付?”傅松柏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玩意有办法对付?”

  关岁理忽然开口:“是东西就有办法对付。”

  季开满意点头, 傅松柏觉得自己真的是跟了两个疯子。

  季开走了一段, 手背上的疼也后知后觉泛上来,他一瞧手背上光滑的截面, 竟然还有心思称赞:“关所长下手真漂亮, 这伤口都不用怎么处理。”

  关岁理懒得开口, 接过季开自己抽出的药和绷带, 一边走一边给他缠上, 药物迅速生效止血, 可来不及凝固的血依旧浸透了绷带。

  季开刚想提醒这绷带不行, 关岁理已经果断打了结:“别浪费,待会儿再给你换。”

  季开语气一噎,忽然有种自己还不如一卷绷带的错觉,他瞧着那个精准到完美的小蝴蝶结,没忍住:“关所长这个结比之前……”

  玩笑开到一半,之前一下子被勒住的回忆猛地跑了出来,仿佛再说下去又要来一遭,他心有余悸迅速收回手,明智止住了话头。

  关岁理不懂季开又要作什么妖,但季开主动停下来也就没追究,他们难得安静走完了这一段。

  之前跑出来时生死时速,这么跟着往回走却觉得其实也没有多远,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跟着来到了之前栖身的山洞,木偶无差别闯入洞穴,寻不到人后,才又晃了出来,继续前进。

  傅松柏看得干吞口水,他不敢相信,要是他们没跑出来,现在是个什么后果,他更闭紧了嘴。

  出了山洞后,木偶们没有再走多远,忽然停了下来,不等季开他们察觉到端倪,头顶那张网已经迅速回收,无数木偶惨叫着腾空而起,飞到一半瞬间消失了。

  关岁理和季开迅速追上去,却一点踪迹都找不到了。

  这么凭空消失,他们无一不震惊不已。

  傅松柏还猛仰着头:“这,这上面有东西?”可研究半天,也什么都没找到,“这是联盟搞出来的?”

  关岁理和季开没办法告诉他真相。

  季开神色凝重:“看来我们很难找到他们的弱点。”

  关岁理立刻作出了结论:“我们没有权限,既然找不到弱点,遇上这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过去,我们对上这东西很难有胜算。”

  季开却还在思索:“真的见到了,要躲过去也很难,除非能提前预见。”

  傅松柏越觉得这个人简直是在胡说八道了:“这个风来得一点征兆没有,你要怎么预见?”

  季开却意味深长看向了远处:“这不是一个人的事,要是想活下来,光靠我们太难了。”

  傅松柏瞬间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你想干什么?”

  “这里的环境太糟糕了,权势倾轧,资源剥削,还有神出鬼没的这股风,我要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季开说完这句,情不自禁转头去看关岁理,却发现关岁理异常平静:“你早就猜到了?”

  关岁理眼皮子都懒得抬,指了指地图上多出来的无数个详细标记,那是他们来的路上季开一直在做的事情,他点点头:“这是你的工作,”又问,“需要我做什么?”

  季开忽然笑起来:“亲爱的,当然有很多事情要你帮忙,不过现在能做的,”季开一提傅松柏,“你跟他或许有点共同语言,帮我劝劝他?”

  傅松柏忽然被提到两个人中间,立刻全身一凉,那种面对大领导的感觉又出现了,这些人果然是要让他干活!

  啊啊啊,他就知道那个可怕的大个子对他居心不良,他抱着自己拼命大喊:“不行!不可能,我是不会屈服的!”

  “就这鬼地方,不要做梦了!”

  关岁理一愣,默默移开了视线。

  这个活,不适合他。

  ***

  傅松柏当场就想跑,可是在关岁理和季开面前,他的体力就是个摆设,没几步就被提了回来,反手扔进了一个新的山洞。

  他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简直怀疑这两个人是什么特殊人物,他很担忧自己的人身安全。

  他实在很想辩解,可是关岁理走过来,往那一站,凉飕飕的眼神看过来,他一下子就不敢说话了。

  总觉得这位大佬脾气不好,一个拳头就能砸下来。

  傅松柏战战兢兢等着,可是关岁理依旧没有开口。

  他心里更七上八下,不会这位大佬是不耐烦了,准备直接暴揍他一顿吧,他简直要被吓坏了。

  可他都准备求饶了,关岁理竟然走了。

  走了?

  傅松柏简直风中凌乱,他实在看不懂这个发展啊,这些人要干什么能不能给个痛快。

  关岁理不知道傅松柏的心理活动,他走出来,就看见季开靠在洞口思考。

  几步走过去:“抱歉,我不知道怎么说。”

  季开也不意外:“没关系,我让你试试,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服他。”

  关岁理惊异地看向季开,像是第一次发现季开竟然会有觉得做不到的事情。

  季开被这么一看,不免羞赫:“我也不是什么都能做的,”他不自然干咳了声,摸了摸脸,“要让他干活的法子是不少,威逼利诱都行,应付一般的工程也够了,可要在这里建立项目,光靠这些不够。”

  他实在被看得不自在,扭头磨牙:“我不知道维斯特穆那帮老头子平时都怎么说我的,不过关所长,你看人可不是只听人说吧?”

  关岁理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也迅速移开了视线。

  季开这才终于如释重负,关岁理的视线实在太难招架了。

  可关岁理转过了头,话却没有停下:“抱歉,我确实听到过一些言论,我无法改变别人的看法,也不知道你作为联盟第一执行官究竟合不合格,我还没有资格评价那些。”

  “不过就我个人而言,”他停了下,声音沙哑,可他语气专注,认真到像是在做报告,“很高兴认识你。”

  季开啪地捂住了脸。

  他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关岁理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简直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