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开回来的时候, 把闯关者们都带了回来,关岁理都不知道他找这些人是要干什么?
尤其季开一说他们打算清场,闯关者们脸都绿了,他们可没忘了之前惹了这帮小生物有什么后果, 这帮小家伙凶残起来, 可是真的要杀人的!要把这帮小生物赶走?那是要出人命的。
关岁理瞧了一眼, 转身就要自己动手, 时间不多,实在不行,他只能用点手段。
可是季开拦住了他:“别啊,你这样,显得我太没用。”
关岁理都有点好奇, 他还能做出什么来。
季开走了过去,在那边随便说了几句, 原本还害怕的人, 脸上的犹豫就逐渐淡了下去。
“这个关卡的关键就在池隼身上, 把他解决了, 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我们可以直接从他身上拿到供奉品, 离开这个关卡。”
“这是我们最容易实施,风险也最小的一个方法, 机会只有一次, 能不能抓住, 就要看你们了。”
刀胳膊直接拍胸打起了包票:“我能找着消息, 那可不是靠运气, 放心吧, 这点事我怎么办不成?”
他的手下们连声叫唤, 宋晴山和苏格也点了点头。
然后,乌泱泱一帮人就朝着前面冲了出去,劝人的劝人,亮胳膊的亮胳膊,忙得不亦乐乎。
娄闻看着这帮人的背影叹了口气,一脸生无可恋瞧了季开一眼,这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耻。
不对,好像来了十序列里,这人更不要脸了,至少以前不至于先跟人下了脸子,还没等吃口饭顺下气去,就又能哄人去给自己卖命了。
关岁理看着这帮人就那么欢天喜地去了,简直怀疑季开偷偷给这帮人下了药。
他之前是听说,干季开这个的,最擅长的就是骗人给他卖命,尤其到了季开这种职位,更是心黑脸黑,堪称个中翘楚。
他忽地就对季开多了一点警惕。
季开把人都忽悠走了,转头就得意扬扬要跟关岁理炫耀两句,就对上关岁理审视的眼,他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关岁理还退了一步:“以后你少说话。”他懒得猜季开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索性干脆不听,不然说不准哪句话就被骗了。
季开看见关岁理现在的样子,就想起那帮整天怀疑他们,没一句敢信他们的那帮老科学家,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政客和科学家难道最后都会变成这样?这都是什么魔咒。
“我没想过要骗……”
“因为那是他的本能,他根本不用想。”娄闻终于找到机会拆了台,气顺了,心满意足地去给季开卖命了。
季开瞧着关岁理一瞬间离自己老远,叫也叫不回来,气冲冲去找娄闻出气了。
这么多人动起来,几乎没多久,就清出了一片空旷的区域。这块地足够平坦足够大,最重要的是边缘还正巧有一圈山脉环绕,把这里跟外界隔了开来,他们的屏蔽网撑起来,几乎立刻就成了一片独立的空间。
至于池隼,他们暂时动不了他,就干脆铲平了他那块的土地,整个挪到了这里。
一群人站在逐渐闭合的屏蔽网外面,看着蓝色的光一点点把关岁理和那团疯狂扭动的枝条包裹起来,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
到了这里,即使是季开,也只能站在外面等着,那是关岁理的战斗,他们只能祝愿他成功。
季开紧皱着眉,看着关岁理闭上了眼,即使看不到,他也能从那些颤抖的树枝间,感觉到那股磅礴而又可怕的力量,那力量足够颠覆一个人从出生以来的全部认知。
他记得关岁理进去前说的话:“我不确定这个屏蔽网能不能挡住,要是出了问题,第一时间打断我,我能应付。”
季开并不知道强行打断会发生什么,可他依旧点了下头。
他转头看了下周围:“再清一圈,加一层屏蔽网。”
其余人虽然有些疑问,但各自奔了出去。
***
头顶的光暗下去又亮起来,关岁理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疲惫。
他一直紧闭着眼,毫无所觉地坐在那里,好像已经失去了全部的防护能力。可面前的枝条也同样停在那里,分明毫无桎梏,却好像被无形的巨石紧紧压在了那里。
忽地,关岁理的眼睛睁开,他身体恢复控制的第一时间,急速向后滚去,他刚刚离开原地,被压死的纸条就迅速挣脱抽了过来。
主体里池隼扭曲的脸挣脱而出:“关岁理,你居然也能用心理颜色干涉法,告诉你们,别想再控制我!”
关岁理皱着眉头,环顾周围,团子也从松散的枝条间露了出来,他茫然又恐惧,见到关岁理的第一眼就眼前一亮:“关哥!救我!”
关岁理甩开乱甩的枝节,没跟他说过任何一个字。
关岁理终于退了开,他望着前方的枝条,思考着现在的情况。
他最担忧的干涉逸散暂时没有出现,但是已经过了三天,他依旧没有找到池隼的突破口。
池隼脑中被修改过的结点太多,要梳理修正本来就很困难,池隼本人又对这实验格外抗拒。他这个人太聪明,已经学会从关岁理的干涉下及时避开,那些反复被修改过的结点,就是他最好的支撑杆。
正常的方式实在走不通,可如果强行干涉,即使实验成功,池隼也很可能直接就废了。
关岁理抬头看了下头顶的4,决绝地重新闭上了眼。
他不可能放弃——
关岁理闭上眼的瞬间,那股能量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出去,直接将远处叫嚣的池隼和团子全部包裹了进去。
余波威势不减,直接撞上了周围的屏蔽网,那样坚不可摧的网,竟然直接出现了龟裂的痕迹。
好在他们的第二层屏蔽网已经搭成,季开担忧地看了眼里面,吩咐下去:“你们去二层等着。”
所有人向着外面撤去,宋晴山在最后,他快要走到了门边,却发现季开仍旧停在原地,目光专注地盯着那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白色身影。
他叹了口气,苏格习惯性要拉他出去,宋晴山却早先一步退了一步,正好跨出了那扇门,也躲开的苏格的手。
苏格咬着嘴唇,跟在后面关上了那扇大门。
***
关岁理睁开眼,入目是一座繁华的商业楼,开阔式的街道一层层交叠向上,几乎穿透到云层里。
这样高又奇特的建筑,却是通体透明漂亮的。从建筑的外墙,到里面或奢华或梦幻的装扮,每一件商品,每一位导购,甚至是往来的顾客,没有一处不美。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这建筑都没有一处缺憾,就像陈列在玻璃柜里的精美艺术品。
每一层里,客人们踩着有力的步伐行走在开阔的玻璃栈道上,剔透的商铺穹顶被无数纤尘不染的鞋底踩在脚下。
偶尔有人低头不经意扫一眼,扫到那无数商品中稍微中意的,就从透明的旋转楼梯走下去,拎上东西就走。
商品离开陈列柜的一瞬间,大楼的终端就会自动从他们的账户中扣除相应的款项。
这是关岁理这辈子都不可能来的地方,联盟最大的销金窟——透明大厦。
世界各地最优秀的那一拨商品都会被严密保护,经过严格的筛选和运送之后摆上这里,用纯金的价签点缀,盛放的托盘雕刻着大师级别的工艺。
关岁理只来过这里一次,目睹了这座剔透的珍宝被高处坠落的人体砸出成滩的血,就像半空中盛开了一朵脏污的花。
但所幸回收系统及时,那人在不到五秒的时间内被透明清洁机器人收走,这里的透明机器人第一次染上了颜色,穹顶上残余的痕迹被迅速擦除,就好像刚刚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人们也在一瞬间的惊讶后,恢复了本来的从容。
关岁理逆流而上,从清洁机器人那里把乱七八糟的人接了回去,漫长的抢救后,那人遗憾地活了过来,上天并没有觉得他的灾难可以结束,他仍要醒过来,面对自己面目全非的爱人。
在不久之后,他会在另一个地方,重温今日的一切。
他是被池隼厌恶背叛,从大厦顶楼跃下的崩溃者,是还没有进入法涅斯就已经经历绝望的人,他的名字关岁理不可能再次忘记。
他叫贺齐。
今天,关岁理重新出现在了这里,几乎瞬间,他就预感到会发生什么。
果然,一个深色的人影从头顶坠了下来,砸在面前,摔成稀烂的一团,大片的血迹迸溅开来,滚到脸上还温热着。
心跳急速飙升,然后……不等恢复,砰地,又是一声。
关岁理站在那里,穹顶上的血被清理了一次又一次,他脸上的血却越聚越多,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前进,只有他被遗忘在了原地,永远无法离开。
鼻翼中积攒了各式各样的香水味,浓到粘稠,还有女士香烟和男士香烟混在一起的味道,他逐渐生出了难以忍受的反胃感。
他站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弯腰吐了。
他看着清洁机器人急匆匆赶过来清扫,终于记起了自己为什么那么讨厌季开的香水味。
因为当初他见证的那些灾难中,总是有这样烟和香水混在一起的味道,闻久了,他以为那是自己的罪恶。
关岁理吐完,撑着一张苍白的脸站起来,他的手指紧紧攥着玻璃的栈道,就好像跟谁较劲一样,再一次精准地盯住了那即将下坠的地方。
砰地一声,鲜血再次迸溅,他腰一弯,又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