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秦穆担心戚景行, 一时不察,竟在那一推之力下连退数步,直到被戚辰扶住, 才堪堪停下了脚步。
在场众人业已惊呆, 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连忙眼观鼻鼻观心, 恨不能赶紧躲得远远的。
就连戚景行都屏住了呼吸,一时忘了言语, 震惊地看着跌在地上的戚巳。
青衣卫建立至今, 敢对教主出手的,戚巳还是第一个。
而那人却全然没有丝毫后悔的表情,脆弱又无助的眼神担忧地看向戚景行, 直到确认他的瞳色已经恢复正常,才松了口气。
“戚巳,你放肆!”戚辰怒喝一声。
在五根银针的折磨下, 戚巳虽然醒着,却早已没了意识, 他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 挣扎着想往起来爬。
可他试了半天也没成功。
戚景行终于回过神,一时心痛不已, 小心翼翼地把人搂进自己的怀里,抖着手去擦他嘴角的血迹。
“对不起, 是我来晚了, 没事了, 没事了, 有我在, 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那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约莫是忍痛时伤了舌头。
戚景行慌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戚巳如此脆弱的模样,只觉一颗心被放进了油锅里,密密麻麻的痛连成一片。
或许是戚景行的安慰有了效果,又或许是戚巳熟悉了身上刮骨一般的剧痛,他缓缓睁开眼睛,认出了眼前的人,“阿景……”
“嗯,我在,我在,你怎么了,哪里痛?你告诉我。”
清醒过来的人反而连低低的□□声都没有了,他摇了摇头,苍白的脸冲着戚景行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又挣扎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颤颤巍巍跪好。
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么多的人在场,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当着教主的面举动如此亲密。
教主向来唯我独尊,说一不二,便是他再疼爱戚景行,也不会容许他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
教主和少主之间的矛盾,也万万不能如此摆在明面上来。
这么多人看着,他总得给教主一个台阶。
“私自离开破月教一事,是属下教唆少主所为,还请教主重罚。”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飘的,实在不像是一个能受的住重罚的人。
戚秦穆眉目阴狠,狠狠一脚便要往他腰腹踹去。
“阿公!”
戚秦穆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戚景行,双眸眯起,散发出危险的光。
“来人,将少主压下。”
“我看谁敢!”年轻的戚景行眉目一凌,向来懒散的双眸中骤然爆发出迫人的威压,竟与戚秦穆不相上下。
听令上前拿人的青衣卫被那气势所震,一时竟不敢上前。
戚秦穆怒极反笑,“戚景行,你当真要为了这么一个卑贱的隐卫,与我如此违逆!”
戚景行不让分毫,“他从来不是普通的影卫,阿公,他是我的心上人,是我愿意与之共度一生的人,除了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了。”
此言一出,周围霎时一片寂静,众青衣卫均不可思议地看向戚景行,个个瞠目结舌。
少主大人对青衣卫统领有意思,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甚至一度还有人调笑过,若是将来统领大人成了少主的房中人,他们青衣卫是否也能跟着沾光。
毕竟,主子将影卫收入后院,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床上能满足主子的欲.望,床下能帮主子斩杀敌寇,忠心,听话,不会奢求太多,即便是不喜欢了,也能说扔就扔,只消将影卫调到别处,不必担心再有纠缠。
是的,就算得了主子中意的影卫,也只是个听话的玩物,仅此而已。
心上人,共度一生?
这实在是个笑话。
且不说影卫是个男人,单就身份而言,一教少主和青衣卫统领,玩一玩,是主仆相宜的佳话,若是真在一起,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你……”戚秦穆额头青筋曝起,指着戚景行,怒极之下,反手从戚辰腰间抽出长剑,架在他脖子上,大喝一声,“孽障!”
戚辰大惊,忙上前阻拦,“教主息怒,少主还小,你莫要一时之气,伤了爷孙的和气,为一个影卫,不值当。”
戚秦穆只有这么一个孙儿,自然是舍不得伤了他的,手里的剑也不过是气极了想要吓唬吓唬人,只消戚景行认个错,服个软,他自然而然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可他常年在外,毕竟不了戚景行有多么执拗。
那道目光不曾有过半分退让,反而更往前走了几步,他推开戚辰,“阿公,我希望你明白,这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了,除非我死!”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坚定如雪山之下坚硬的寒冰,不可更改,不能回转。
戚秦穆一震,往后退了两步,怒极反笑,“孽障,与其让你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毁了我破月教数十年基业,倒不如我现在就了结了你,也好过我戚氏一族,断子绝孙。”
他说着,手腕一转,竟真的起了杀意。
锋利的剑刃撞在戚景行脆弱的脖颈上,留下一条血线。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正在此时,原本满面决绝的戚景行忽然瞳孔一闪,目光竟涣散开来,他只感觉到后颈一震麻木,止不住的晕眩从大脑传来,眼前阵阵发黑,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戚巳安静地站在他身后,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他低着头,嘴唇轻轻动了动,戚景行依稀分辨出来,他说的是——“对不起”。
一阵无名怒火猛然涌上心头,却依旧压不住大脑中阵阵的晕眩,最终怒火变成了浓重的无力。
混合着气怒和悲哀,昏迷的前一刻,戚景行只来得及抓住戚秦穆的袖子,近乎哀求地说了一声,“阿公,莫要……伤他……”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