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涟漪本以为, 像神族这种六界之首的种族,必然是最难攻破的。
怎料,他带兵进入神武门后, 却在门内没有看到一兵一卒,甚至于, 连一个普通的神官都没有。
君涟漪觉得有点奇怪,微微偏头,冷声吩咐,“事出反常必有妖, 清姬, 吩咐下去, 让手下的士兵们都注意一点。”
可话落之后, 他却久久都未听到清姬的答复,不由越发蹙紧了眉头,不耐转头朝身后清姬看去, 厉声道:“本座说……”
谁知, 身后却空空如也。
刚刚明明还和他一并进入神武门之人, 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见了踪迹。
君涟漪有些诧异,他无论是听觉还直觉, 明明都是十分敏锐的, 但这些人的消失, 他却是无半分察觉。
皱眉抬眼看向身后那扇大门, 君涟漪眸中神色越发冷厉, 然后毫不犹豫转身, 看向了那一望无际的云阶, 随即抬腿, 毅然决然地朝云阶上走去。
他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是不可能再回头了的。
至于其他人会如何?那是他们自己能力不足造成的,又……与他何干?
闭目一笑,君涟漪再次抬头睁眼,一步一步迈上了云阶。
这云阶看似高不见顶,实际也就千来阶,君涟漪没费什么气力的,就登到了顶。
果然电视剧诚不欺人,在那云阶之上的上空中,凌空浮着一座繁华的宫殿,而在宫殿四周,是萦绕着的七彩祥云,几近与近几年看到的仙侠剧里的天庭一般无二。
君涟漪看着那座繁华的宫殿,缓缓勾了唇角,然后毫不犹豫踏风而起,朝宫殿内飞去。
这座宫殿的主人似乎很喜欢桃花,君涟漪自从踏入殿门的那一刻起,那殿中回廊的一路上,都是盛开着的桃花树,一眼看过去,犹如到了世外桃源一般。
可……君涟漪此刻却并无半分赏花的心思,脚下步子不曾停歇,径直朝那宫殿中,最高的那个大殿走了去。
那大殿名为月神宫,君涟漪看到这宫殿的名字时,心里竟是没由来的一紧,就连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些许。
他有一种直觉,直觉这宫殿里的人,不会是他所想看到的人。
可是,他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头。
微不可察的皱皱眉,君涟漪还是再次抬腿,一步一步上了那宫殿的台阶。
与一路走来的情况一般无二,这大殿之外,亦是没有一人看守。而大殿之内,在那高台之上,也只有一人,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那是一个雪衣雪发的青年,他身形修长,头发半挽着,只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束起,两根面具上的长线,自耳后蔓延至脑后,在脑后交错着,打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是那样的熟悉。
那是……他亲自打的蝴蝶结。
君涟漪一愣,一时竟是有些恍神。
那高台之上之人,却是先反应了过来,缓缓转身面对了他,声音清冷,却又带了几分他熟悉的柔色。
他道:“阿漪……”
出声之人面带半张狐狸面具,下半张脸精致俊美非常,正是先他一步,不告而别的月。
君涟漪微微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背影,喃喃开口:“月……”
月芜寂轻应了一声,随即踏风而起,直接落到了君涟漪身前,再次开了口:“阿漪。”
君涟漪不是没有怀疑过月的身份,毕竟,他这样的人,太过耀眼,是很难让人不注意到的。
只是,那时的月,与他并无恶意,而二人亦是不怎么熟识,他实在没什么必要,也无需去招惹这样一个,他自己都觉得棘手的人。
后来二人倒是熟识了,只是一时的贪欢,不可能会有的天长地久的结果,让他实在无意,也觉得没有必要花心思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直被他刻意忽略之事,真相竟是让他如此吃惊。
怪不得他能斗神兽如逗猫,怪不得神鸟所灼出来的伤,他都能治,怪不得……他每次总能,那般适时的出现。
原来,他便是那个人人敬仰供奉着的……神尊大人啊……
只是,神尊大人又究竟是谁?为何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蓄意靠近?又为何要一次又一次的……不顾一切的帮助他?
君涟漪怔怔地看着他,瞬间变得有些迷茫起来。
他茫然地看着月对上他的眼时,那一闪而过的慌张,以及之后难掩的一丝不知所措,他再次听他喊自己,“阿涟……”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月,君涟漪心里莫名感觉空了一块似的,不疼,却是让他感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感。
他三番两次错过的去探寻月真容的机会,这一刻,他却无比的想要知道,那藏在面具之下的,究竟是怎样一张脸。
于是,他不顾月还在喊他的声音,只看着月的那双眼,然后缓缓朝他伸了手。
月芜寂一愣,手瞬间就轻颤了起来,虽重若千斤,但还是艰难的抬起,握住了君涟漪那想要去摘他面具的手。
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月芜寂轻轻摇了摇头,“别看,不好看的。”
可这会,君涟漪却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
他甚至没多给月芜寂一个眼神,手固执地依旧向前伸着,并未有半分想要放弃的心思,“你究竟为何怕本座看到你的脸?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月芜寂一怔,看着君涟漪那双无比坚定的眼,深知已是再瞒不过,终究是只能颤抖着放开了他的手,任命一般,缓缓闭上了眼。
他不敢去看君涟漪看到他的脸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亦是不敢去想之后君涟漪会如何看待于他,他甚至于,现在根本就没有了面对君涟漪的勇气。
君涟漪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与月芜寂,会有再见的一天。
但更令他想不到的是,月芜寂竟是从未从他的生命里退出过,二人竟还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认的。
随着面具的摘落,右眼角处被妖魔之气侵蚀的血红印记便暴露在了君涟漪眼中。
虽然心底还是莫名难受着,但君涟漪却也不得不承认,在看到这印记时,他还是不由得心间一疼,微微抽了口凉气。
神族之体是圣洁的,容不得半分妖魔之气的侵蚀,而月他……却是曾用自己的身体,吸食了冥界之泉的一半鬼气。
这印记的由来,已是不明而喻之事。
虽然至今,君涟漪也未曾弄明白过,月曾经口中的徒弟是谁。
可是下一秒,当面具全部摘落,那张脸彻底暴露在君涟漪眼前之时,什么心疼怜悯,在君涟漪心里,便彻底化为了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沉痛的心寒。
月芜寂。
月……竟然是月芜寂。
‘啪嗒’一声,是面具掉落在地的声音,君涟漪看着这张与从前一般无二,只左眼角多出一块凹凸不平的红印伤疤的脸时,竟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心,瞬间如坠冰窟。
他的月,怎么可能是月芜寂?
君涟漪不敢相信的摇着头,只觉瞬间有人将一盆冷水从他头顶浇下,一直冷到了他的脚底。
月芜寂听到声音后,缓缓睁眼,看他如此神态,心瞬间像是在被人凌迟一般,绞痛非常。
他缓缓开口,再次叫他,“涟漪……”
是涟漪,不是阿漪。
与月在一起的美梦再一次被月芜寂敲碎,君涟漪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喉头滚动,终于怒吼出声,“住口!你不要叫我的名字!”
月芜寂被吼得一愣,目光悲伤的看着他,竟是真的不再开口。
月是月芜寂,这个事实,君涟漪光是想想,就觉得胸腔有一股窒息之感。
他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亦是没办法去面对,自己曾经竟生过,若是回不了家,就回去小院子里,和月过一辈子的想法。
可笑,简直是可笑至极。
愚昧,愚昧到像猪一样蠢笨。
他竟是又一次,又一次被月芜寂骗了,又一次爱上了月芜寂,又一次,让月芜寂在他千疮百孔的心上,扎了一刀。
“哈哈哈……”君涟漪仰天大笑着,笑自己的天真愚昧,笑自己的再一次的痴傻深情错付,笑自己可笑的一生。
修道者的一生很长很长,可他在短短的三十二年的时光里,竟是被同一个人,欺骗了两次,且每一次,都让他如此的……痛彻心扉。
君涟漪的笑声越来越大,其间所蕴含的魔气,竟是带了股毁天灭地的气势,竟是震得天宫都为之一颤。
这是天怒,是人怨,是君涟漪哭泣的心,在一点一点的碎掉。
月芜寂心痛无比的想要上前,却被君涟漪呵止,“你不要过来!”
月芜寂一愣,果真不再动。
等笑够发泄完了之后,君涟漪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的眸子里不再有温度,看向月芜寂的眼中,亦是无爱无恨,冷冷启唇道:“神泉在哪里。”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之前所做的决定是,若是回不了家,就回月的小院子里,和月过一生。
而不是,一开始就放弃回家,同月在小院子里过一生。
因此,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逼问着月芜寂。
他想,只要能够回家,他就可以忘记这个世界的一切,他就可以重新开始,他就可以当这里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回家,他一定要回家!
可是月芜寂却依旧只是悲伤地看着他,难以启齿,却还是缓缓开了口:“涟漪,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异世界,你所在的世界,不……”
“住口!”君涟漪再次愤然喝住他,根本不去在意,他到底想说什么,狠狠咬牙,再次问道:“神泉在哪里?”
月芜寂目光微动,双唇紧抿着,却不再言语。
君涟漪心下越发冰冷,恨恨看月芜寂一眼,也不再固执去问,转身欲出大殿,“你不告诉本座,本座就自己去找。”
“涟漪!”
却被身后的月芜寂叫住,可君涟漪却不欲搭理于他,脚下步子依旧不停。
不得已,月芜寂不得不咬牙,再次开口:“你不用去找了,神泉在我这里。”
君涟漪终是顿住了脚下步伐,转头冷冷看向月芜寂,等待着他的后语。
月芜寂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随即缓缓抬手,放到了自己的心脏部位,艰难开口:“我的心脏,便是神泉。”
君涟漪眸中神色微不可察的闪了一下,却并无太大波动,缓缓伸手,已在虚空中,召出了自己的魔骨鞭,朝月芜寂抽了过去。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休怪本座出鞭无情了。”他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不舍来。
月芜寂实在没有想到,哪怕他们有了月的那一段相处时日,他的涟漪对他,竟还是能如此毫不留情的出手。
暗自苦笑一声,那鞭子还没落在他身上,他便已觉心口被人狠狠扎了一刀,眼中痛色顿现,他却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
只是,他未躲,君涟漪也未收手,那鞭子,还是撞上了一道无形的结界,甚至于将力量反弹了回去。
力量之大,竟是迫得君涟漪倒退的脚步都有些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月芜寂见状,瞳孔猛地一缩,就想要上前,却听得君涟漪低低地笑声传了过来。
“呵呵……”君涟漪笑着缓缓抬头,并未有半分刚刚被击退的狼狈之态,依旧挑衅一般,朝月芜寂挑了挑眉,“月芜寂,神泉,本座势在必得。”
他深知若是月芜寂真与他打起来,他绝对不可能是月芜寂的对手的。
但……今日他会站在此处,便已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不成功,便成仁。
他已然没了退路,他不可能再有第三条路可以走了。
君涟漪再次执鞭而上,这一次,他却在月芜寂眼中,看到了些许慌乱之色。
他不懂月芜寂眼中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神色,但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是不可能停手的。
和月芜寂,君涟漪并不想与之缠斗太久,再加之和云玑一战中,本就让他消耗巨大,于是这一击,他几近在鞭子里注入了他所有的魔气,所击之处,正指月芜寂的左心房。
可……不待他碰到月芜寂,月芜寂却先一步,朝他飞扑而来,竟然强硬的将他拥入了怀中。
而他的鞭子,亦是偏了轨迹,竟是偏移了心房的位置,刺中了月芜寂的左肩。
“唔……”
“噼啪……”
一声巨大雷鸣,以及月芜寂的闷哼声同时入耳。
君涟漪皱眉,甚至还未再次做出反应之时,他便被月芜寂大力推开,一把剑,竟是透过了月芜寂的心房,却未伤着月芜寂半分,径直刺入了月芜寂怀中,他刚刚的所在之位。
君涟漪一愣,这才缓缓抬头看向刚刚他所袭向的,月芜寂之处。
那里已是一片焦黑,显是被雷劈中的痕迹。
容不得他过多思考,耳边月芜寂少有的惧怕之声,传入了他耳中。
他道:“涟漪,快逃!”
君涟漪拧紧了眉头,虽还有些茫然,但失明时身体自动生出的警觉性,却本能地感知到了危险,抬手,挡住了那再次落下的一剑。
‘叮’地一声,是利刃相撞之声。
君涟漪抬头,终于看清了,那一直隐在暗处,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出手之人。
那是一张十分冷厉的脸,一双黑曜石般的瞳中,是无一丝情绪的冰冷之意。
冷到……竟是比之月芜寂第一次看他之时,过之不及。
君涟漪被他看得心间没由来的一颤,他根本就不认识此人,也没有见过他,亦是无论从原主的记忆或者原书中,有过半分,此人的印象。
他是谁?
不待他想清楚这个问题,那人已是冷冷开了口:
“乱他心者,杀无赦!”
声音冰冷,犹如万年寒冰。
话一落,那人再次不见了踪影,隐入了虚空中。
君涟漪收鞭后跳着,顿时警惕起来。
可四周之处,除了他和月芜寂的气息之外,他完全感觉不到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又怎能与之一战?
正一筹莫展之时,那边月芜寂及时开了口:“涟漪,左边!”
君涟漪反应极快,立马出鞭,挡在了左侧。
果然,那剑再次与他的鞭子碰撞,摩擦出一阵火星。
幸在,他及时挡住了那一击,不然的话,那一剑刺中的,就是他的左胸口。
竟是月芜寂……又帮了他一次,
君涟漪再次收鞭,复杂地朝月芜寂那里看了一眼,才发现他竟是像是被什么格挡住了一般,正急切地朝他这边看着,手握成拳,竟是在不断的捶打着格挡他之物。
那般急切的模样,倒好似他真的……有多在乎他似的。
君涟漪复杂收回眼,继续警惕着,以免那人再次出其不意。
却听那边的月芜寂道:“涟漪,是天道,你用法力是感知不到他的存在的,你要用心去感知……”
后面说了什么,君涟漪明明看到他的唇瓣一张一合的,却是再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不只是听不到月芜寂说什么,就连眼前的景物,都变了模样。
眼前不再是残破不堪的天宫,而是一片漆黑,他的脚下无一丝触觉,耳边无一丝声音,就连鼻间,也未能闻到任何味道。
他失了五感。
几乎是在下一秒,君涟漪就得出如此结论,不由沉眸,握紧了,他并无一丝抓握之感的手。
但身体的本能保护意识,却仍在危险真正来临之时,兀自出了手,挡住了对方那出其不意的一击。
这种本能,是他在不能视物时,月芜寂曾教予他的,没想到现在竟是派上了用场。
君涟漪不知月芜寂刚刚说出之语是什么意思,亦是不知他口中的天道,为何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恶意,好似不要了他的命不肯罢休一般。
但,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受制于人的人,虽然他仍旧恨着月芜寂,恨他再一次欺骗了自己。
但是这一刻,他还是按他所说,借着五感尽失之境,干脆闭了眼,开了心眼,用心感受着,敌人究竟在何方。
*
月芜寂从来没有想过忤逆君涟漪的想法,哪怕他在归位之后,想起了前世的种种,也依旧如此。
哪怕君涟漪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异世界,想要他的命,他也依旧会允他。
可他允他,天道却不允。
天道,他月芜寂,真正的师尊。
他不但不允,还会杀死,任何一个,想要将他徒弟拉下神坛之人。
所以,他绝不会允许君涟漪活着。
月芜寂被困在结界之中,第一次与人下了跪,一遍又一遍的求着,他的师尊能放过他的涟漪。
终于,那青年在他面前现了身。
青年面色冰冷,全身都泛着一股冷漠之态,冷冷开口:“芜寂,你真的太让为师失望了,爱恨两劫,你一劫都没渡成功,现在还因为一个妖灵下跪来求为师,你如何能对得起为师对你的栽培?”
可月芜寂却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般,依旧只是跪求着,求他放过他的涟漪,“师尊,辜负您的期望,是弟子的错,弟子知道错了,你放过他吧……”
谁知,青年眼中神色骤然一冷,并未理睬他半分,竟是直接转了身,“已经太迟了。”
月芜寂一愣,有冰凉的液体自眼角缓缓滑落。
是泪,可那泪,却不是清澈透明的,而是猩红的血色,在月芜寂眼角,留下两道赤红痕迹,自眼角一直蔓延到下巴,最后滴答一声,落在他脚下的那片地上。
恰逢此时,那在他眼前消失的少年,又陡然出现。
只是,他的少年不再明艳,而是浑身沐浴了一层血色,那血是从他心口流出来的,染红了他的衣襟。
他终是斗不过天道的,不止是他,就连月芜寂他自己,亦是斗不过他的。
因为,他太弱了,他保护不好他自己喜欢的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一次又一次,看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终于,眼前的结界消失了,月芜寂泣不成声的爬到了君涟漪面前,将他拥入了怀中。
这一刻,他竟是连对不起都说不出了,只紧拥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叫他,“涟漪。”
君涟漪的五感仍旧没有恢复,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是在黑暗中,他看到了一丝光明,那道光明名为家。
历经千辛万苦,他终于看清了回家的路。
在光明的那一头,他的母亲和他的女儿在向他招手,跟他说,“欢迎回家。”
君涟漪看着他们,微微勾了唇角,也朝他们伸出了手,道一句:“妈妈,我回来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们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完结,不是be,不要打我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