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晚喝了酒，但是生物钟还是让周舟一早就醒了。一睁眼，下意识往边上看，床边哪还有什么人，只有喝了半瓶的水。
周舟看自己的手，无意识动动指尖。
好像以后都能牵手了？
周舟笑起来。下楼的时候还看了看宋开心的那扇门。
早上给做什么吃呢？甜一点的吧。
宋开心还在楼梯口的时候就闻到了浓郁又香甜的桂花味。
“快吃早饭。”周舟招呼他。
宋开心坐到桌边，问：“做什么了啊？”
周舟听着心情挺好的模样，“你尝尝。”
宋开心咬了一口，是桂花糖年糕。又甜又软糯的糯米带着着桂花的香味，在口齿间弥漫。
这玩意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好的吧？
“你……什么时候做的？”
周舟也在对面坐下来，不甚在意地说：“刚刚。”
宋开心呆了片刻，“你……什么时候起床的啊？”
“不费事。”
他哪里是不费事，只是心里乐意，所以干什么事都有劲头。一早起来要去外面摇桂花，还要清理，再碾成汁，化到糯米团里，揉匀。没有干桂花，所以外头淋的那层蜂蜜就不是桂花蜜，但是依旧香的人食指大动。得亏这糯米粉是现成的，不然这早饭得中午才吃得上。忙活了一早上，也就蒸了这么几块。现在全在宋开心的碟子里。
“桂花的季节要过去了，过几天一下雨，就什么都没了。再不吃就只能等明年。”
宋开心又咬了一口，点点头，心道，船船太好了。
吃完了早饭，周舟出门，昨晚跟那几家店达成了协议，今天要送货过去。宋开心站在门框边，问他：“中午回吗？”
周舟估算了一下时间，估计是回不了，就说：“估计难，等会你去我家。你下午有课，我下午回来送你去。”
“你来得及吗？”
“来得及。”周舟骑着自行车走了。
宋开心摸着回去，把家里几个梨用袋子装好，准备到村口的快递站寄出去。他几次去村口都是坐在车上，不认识路。在手机上把导航调出来，发现竟然走过去要三十分钟。
走就走吧。宋开心背着包，点着盲杖出门了。
宋开心一路都靠边走，怕磕碰。好在这里车都不多。
乡村道路导航都不太准，耳朵里机械的女声让他左转，结果宋开心盲杖往左一探过去，探了个空，远处有人大喊：“啀！……”
宋开心没探到路就已经准备不走了，却被那人喊懵了，吓得不敢动。
那人山风一般卷过来，一把扯开宋开心，吼他：“眼瞎啊！往水塘里走！”
他喘着，似乎跑岔气了，后续明显窒了一下，好像看到了宋开心的盲杖跟眼睛，反应了过来，讷讷道：“真看不见啊？”
宋开心静静望着。他震惊于宋开心纯澈的双眼，不好意思道：“不是故意那么叫你。”
又问道：“……你，你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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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开心跟着那人走，盲杖还是“嗒嗒”点着。那人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怕宋开心跟丢了。
“你家里人就这样让你一个人出来啊？”他抱怨着。
“……我家里人这几天忙。”
他似乎不太赞同，摇了摇头，只是宋开心看不见。
走了一会，那人说：“就在这，你进去吧。”
宋开心很礼貌的说：“谢谢你。”他从包里把梨拿出来，掏了一个往他那儿递，“给你一个。”
那人挺惊奇：“你就寄这几个梨啊？”
宋开心点点头。
他突然笑了，接了梨，问他：“从周舟那小子那里买来的？”
宋开心动作一顿，“你认识？”
他挺不讲究，没洗，直接“咔嚓”一口啃了起来，含着梨水含糊地说：“算吧。”
宋开心感觉他好像对周舟不太友好，就不再问了，进去给宋林枫寄东西。本来还有六个，给了这人一个，就剩五个了。
按照快递老板的要求，宋开心写好了地址，还特意交代：“老板，麻烦你给包得好一点。”然后给他哥发了消息，说给寄了东西，让他收。
做好了这一切出来，突然听到那人的声音：“走，送你回去。”
宋开心没想到他竟然还在。
那人没扭捏，直接往前领路，宋开心只好跟着走。可能是因为都认识周舟这个事，他打开了话题，问宋开心：“梨你从周舟那里买来的？”
“不是。”
“那他送你的？”
“嗯。”
宋开心面对陌生人不太说话，就一句一句答着，没想到他听到这嗤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周舟不是跟春池食品合作了吗？还有余量白给啊。”
他这话里半分讥讽半分嘲笑，宋开心不满的拧起眉毛：“给不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那人停住脚步，回头看他，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挺好笑。
“你跟周舟关系挺好？”
宋开心抿着唇不回答。他一点愠色也无，自顾自道：“看来关系挺好。行了，不说，你走不走？我这赶时间，家里等米下锅呢。”
宋开心彻底不想理他了，点着盲杖从他边上走过去，就是不想继续跟着他的意思了。
那人看着宋开心的背影，嗤笑一声，还挺有脾气。反正后面都是平坦大道了，自己走就自己走吧，他自己扭头回家了。
·
章锦华到家就被章菲菲吼了，“两小时前就说下班了，厂里到家的路有这么难走么？等着你的米下锅呢，现在都几点了？”
章锦华赶紧把米袋放下，讷讷道：“我路上看到一个小瞎子，领他走路呢。”
他没敢说自己为了看秋梨园的状况，跑到隔壁镇去了。
事实证明，这也实在太像一个随口扯的借口了，章菲菲简直无语，挺着快七个月大的肚子，想揍他都不敢使劲。
章锦华赶紧凑到老婆身边，摸她肚子，让她消气，“我说真的啊。小瞎子长的可好看呢，眼睛水灵灵的，就是太凶了。”
章菲菲拍开他的手。跟所有当妈妈的人一样，总忍不住跟肚子里的小娃娃说话。
“警告你，可千万别像你爸。”
肚皮被踢了一下，使劲踢的，怪疼，章菲菲赶紧要坐。章锦华登时紧张起来，扶她在桌边坐下。他冲圆滚滚的肚子瞪眼睛：“不许欺负你妈，别乱动。”
可怜小娃娃还没出生就被爸妈双向教育，他不满地又踢了一脚，章菲菲哭笑不得，“你别跟他说话了。”
章锦华蹲在她面前，紧张地问她疼不疼。
章菲菲摇摇头，其实这几天她胃口一直不好，腿脚也肿得厉害，但是她不愿意让章锦华再操心，就没说。
“没事。”她喘口气说：“刚才厂里张叔打电话来了，找你呢，你给他回一个电话。”
章锦华不做声，章菲菲敏感地觉察到了不对，“怎么了？”
章锦华不想在老婆怀着孕的时候操心这些，但是章菲菲是个心思细腻的妻子，她试探问：“厂里不好？”
“……没事，我会解决的。”
章菲菲扶着他的脸，又摸着他发间的零星白发，心疼的受不了。言辞恳切道：“我知道，这些人都是爸爸的老部下，但是我们现在……实在无能为力。如果厂里不好，你不要有负担，你为孩子考虑一下，行吗？”
章锦华抱着章菲菲，靠在她胸前，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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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舟午饭后没多久就回来了，宋开心坐在门口的小凳上喝柿子。
屋后有棵柿子树，现在正式成熟的时候，一颗一颗橙红橙红的挂在枝头，特别好看。柿子要软了才是成熟的，可又不能在树上等它软，这样落下来就会烂掉。所以大家都会在它刚刚变得橙红但质地稍硬时就摘下来，放在相对密闭的小桶里，再放几个苹果在一起，没几天就软了。
软乎的柿子，当地人不叫吃柿子，叫“喝柿子”。
宋开心喜欢这甜甜的水果，喝得嘴角都是柿子汁。他听到自行车在门口停的声音，立时坐直了身子，问道：“船船？”
周舟看到他乖乖的模样，心里都软成一团，说道：“嗯，我回来了。”
邹丽娟听到声音也出门来，问他有没有吃午饭，周舟说在县里吃过了。邹丽娟一直在厨房忙活，跟哄小孩子一样，拿着一个柿子让宋开心坐门口吃，现在注意到宋开心嘴角的汁，哈哈大笑，说他是个小花猫。
宋开心不好意思地张望，想找纸巾擦，周舟递给他，他下意识舔了一下嘴角，才拿纸巾擦了。
周舟缓慢从他脸上移开目光，干燥地直咽口水。
宋开心擦干净嘴巴，就说要上课去了，周舟“嗯”了一声。
在二伯家借的自行车停在了二层小楼那里，周舟就骑着邹丽娟的小电驴送他。
宋开心坐在后座，周舟把他的双手绕到自己腰前来，嘱咐：“一定要抓牢。”
宋开心两只手紧紧抓住，答应着：“好的，快走吧。”
上课不赶趟了都。
小电驴比自行车快，到了学校竟然还有五分钟的富余时间，周舟问他：“快不快？跟你说了迟不了。以后都这么送你？”
宋开心看着他不说话。
周舟：“怎么了？不喜欢啊？”
宋开心还是喜欢坐自行车，虽然有时候屁股硌得疼，但是……周舟的呼吸就在周围，感觉……很安全的样子。但是硬要人家骑车来带，好像有点过分。
“好吧。”宋开心说。
周舟揉揉他的头发，跟他交代：“我这几天要出门，你在家乖乖，别乱跑。”
“去哪里啊？”
“隔壁镇。”
宋开心一股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涌上来，连说话都没什么精气神了，“要几天啊？”
“十几天。”周舟握住他的手，现在有了牵手特权，周舟就很喜欢捏他的手。
“我事情办好马上回来。”
宋开心感受着双手传来的不容忽视的力量，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