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公子领邱泽天坐上车，对一切毫不知情的他疑惑：“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对了，我哥打了好几个电话，生怕我们丢了……”张邵还在絮絮叨叨，突然发现邱泽天安静到不对劲，捧着他脸讶异，“宝贝，怎么哭了……你这是干嘛。”
“没什么。”邱泽天吸吸鼻子，挤出笑容，“回家吧。”
张邵蹙眉，隐隐约约感觉是自己做错事了，想摸他耳朵却被邱泽天下意识躲开。
“不舒服。”邱泽天哑声：“别碰我！”
张邵怔愣，不知所措收回手。独自思索一番后，叹气准备启动车子，邱泽天却猛地揪过他衣领，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他恨不得抬手给张邵一拳，往死里打，把这张虚伪的脸皮撕下来。
可是看着张邵完美无瑕的脸，眉里那颗小小的痣，眼里充满了怜爱和疑惑。他下不去手，连质问都说不出口。
他怕张邵不要他了。
“你怎么了……”张邵伸手摩挲他的脸，柔声安慰：“没事，我哥说家里有甜酒汤圆，回家吃夜宵吧。”
邱泽天眼眶湿润，忍不住哽咽，倔犟的咬唇，一扭身将脑袋偏放在车窗上，直勾勾看着外面的风景树无声淌眼泪。
那副怄气的模样让张邵暗自神伤，他抽出纸巾凑过去给他擦泪，耐心哄道：“怎么一回来就哭，大过年的，说给我听啊。”
邱泽天这些天受的委屈，比他一年都经历的多，憋屈愤懑，回想起刚刚俩情侣的对话，脑子里又闪过张邵对林山钰的柔情。
他气得牙痒。
“泽天？”张邵见对方一动不动，眼泪跟决堤似的擦都擦不过来，他心里不好受，抱过邱泽天轻拍他的脊背：“说话，怎么哭成这样。”
邱泽天抿了抿嘴，半晌后，陡然抬起赤红的双眸，“你准备多久不要我……”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张邵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他垂目望了眼怀里的人，窸窸窣窣摸出手机接通：“哥，就回来了……在路上，嗯好……”
挂了电话，两人目光交汇，张邵拨弄他额前的刘海，拇指指腹轻轻刮抚邱泽天的眼袋，叹气低头吻了吻他微凉的唇，随后若无其事道：“回家了。”
这样的回答让邱泽天失望，张邵在他这里装聋作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直起腰离开温暖的怀抱，眼神逐渐黯淡，阖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一路上他调整好情绪，毕竟不想被张邵看出端倪，也不希望这副模样应对他家里人。
回到家张邵的爸爸也在，邱泽天格外拘谨的喊了声叔叔，坐餐桌上埋头吃汤圆，悄悄抬起头打量着中年男人。
男人端坐在桌前，腰杆笔直，连眼尾的皱纹都透着稳重踏实的气息，不苟言笑却平易近人，他洗完澡穿着跟花婷一样的棉睡衣，有种莫名的反差和亲切。
饭桌上其乐融融，花婷不停在给张深明里暗里张罗相亲，情绪高涨激动，甚至想让张深过两天就去见一见，好好聊一聊。
“我工作忙，没时间。”张深语气寡淡：“事业要紧，这不是上升期吗。”
“你要这样犟，迟早把我气死。”花婷放下碗筷，“再执迷不悟，你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妈，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张邵挑眉不悦：“我哥都这么大的人了，什么都懂，天天追着他结婚做什么。”
“你也是，都已经二十了，从小到大连女孩名字都没提过。”花婷柔声细语：“邵邵，我是被你哥搞得有前车之鉴，妈妈不阻止你恋爱，知道吗？”
张深闷闷不乐放下手中的勺子，瞥了一眼自己天生基佬的弟弟，心里五味杂陈，伸手揉他头道：“邵邵的事你也别管。”
“我是你们妈！我不管谁管？”
中年男人神情自若，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态，冷不丁放下手里勺子，目光看向邱泽天，两人对视使邱泽天紧张到不小心吞下了汤圆，呛着咳嗽。
“慢点吃。”张邵拍他后背忍不住调侃：“又不是小孩了，吃个东西怎么这么……”
“这男孩在上班？”男人嗓音沙哑，眼神颇为慈祥，下颌微抬道：“真懂事。”
邱泽天瞬间脸涨红，无措地垂目结巴：“没、没什么的。”
“这孩子，看着也小。”一桌人打趣他有趣可爱，张邵嘴角上扬拍了拍他的大腿，示意他不要那么拘谨不安。
守岁吃完夜宵，已经是两点多。
邱泽天明确拒绝了今晚不想跟张邵睡，可惜邵公子没答应，深夜跑过来敲他房门。
邱泽天不情不愿开门，盯着张邵期待和热枕的眼神，心里别扭却倍感虚荣满足，稀里糊涂把人给放了进来。
“这么多信息怎么都不回。”张邵搂住邱泽天看他玩手机，颇为意外，“我还以为你没社交圈子呢，想不到比我的信息还多。”
邱泽天恹恹道：“群发。”
“怎么了？”张邵把他翻过来对视，“从小卖铺回来就这样，到底碰见谁了？”
“没。”邱泽天心灰意冷，客套道：“谢谢你带我回家过年，你爸妈人确实挺好的，你哥更别说了，他要喜欢男的，我已经爱上他了。”
“什么跟什么。”张邵失笑掐住他嘴，“别他妈打我哥主意！”
邱泽天心里难受，贴上对方的胸口，他眷恋张邵的体温、柔情、味道，哪成想这些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沉沦，到头来自己成了别人嘴里的笑话。
他是捞了笔钱，但心里却不见得好受。
张邵答应的那十万，还没到他手里，理应是有些期待和盼望的，可他居然都不在乎那整整十万了。
“怎么又这样撒娇。”张邵把手伸进他衣摆里，勾唇失笑，“这副模样还不让我跟你睡，玩欲擒故纵是吧。”
邱泽天不在状态，拿出他的手，用没受伤的手勾住他脖子轻轻吸嗅，呼吸粗重，“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多久才算早呢？”张邵自顾自说起来，“那就早到我俩都是蝌蚪的时候……”
“蝌什么蚪！”邱泽天哭笑不得，随即又正色道：“在你认识林山钰之前。”
张邵轻笑，习惯性一言不发。
“他有那么好吗？”邱泽天心里憋屈，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玩笑道：“我不也挺帅的吗，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没在看你吗？”
邱泽天冷哼不悦。
张邵挑眉捏他的脸，“表情这么拽做什么，对了，今天哭什么？”
“没什么。”邱泽天耸肩冷淡道：“因为想家了。”
“就……因为这个？”张邵颇为意外却毫不怀疑，叹了口气后揉他脑袋安慰：“是不是在我家过年太拘谨了？过几天我们回长沙的房子吧。”
“真的？”邱泽天闻言心里一暖，窸窸窣窣抬起头，眼睛水润明亮，“我俩吗……”
“你还想带谁？”张邵曲指轻抚他脸，“宝贝，到时候陪你去拆石膏。”
邱泽天终于高兴了，频频点头，紧贴着张邵的胸前，“不许反悔。”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听这话邱泽天抿紧嘴唇，在黑暗中凝视对方，内心充满矛盾和惆怅。
他清楚张邵的性格，只想玩暧昧，单纯喜欢对人好，要是摊牌他就会跑远远的，典型的乐意照顾却不愿意负责任。尽管邱泽天心知肚明，可还是忍不住亲上张邵的唇。
两人因利益捆绑在一起，似乎做爱的时间比聊天的次数都要多。他们以前没什么话要讲。刚开始打着朋友幌子做交易的第一个月，邱泽天抗拒又羞耻，甚至对着张邵的脸总硬不起来，毕竟是自己曾经讨厌的人，哪哪儿都怪。
两人出去吃过那么多次饭，张邵确实很照顾他，买单、接送、叮嘱。甚至做完之后还会小心翼翼给他擦身体喂水伺候，还抱紧他睡觉，吻他的额头。原本邱泽天也没觉得什么，直到相处下来才发现张邵特别懒，所做的这些事情就显得格外“珍贵”。
邱泽天心跳又乱了，张邵正单手解开他的衬衫纽扣，温柔地含住他的耳垂，温热呼吸声传入邱泽天的耳朵里，他仰头索吻，张邵眼神深邃混沌喊了句，“泽天。”
邱泽天被他沙哑低沉的嗓音拨动心弦，一手攀上他的肩膀，“再喊一遍。”
“泽天，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张邵柔情吻他的唇，舔舐将其描绘湿润，含糊轻问：“新年礼物，想要什么。”
邱泽天认真回应着他舌尖，霎那间心跳加速呼吸不畅，他颤抖握住了张邵乱游走的手，望向他声音暗哑，“我想要……你。”
他们隔如此之近，彼此的呼吸都洒在对方脸上，热热的、痒痒的。张邵怔愣住，没有回话。
“张邵，你跟我谈恋爱吧。”
“恋爱……”他深深地看着、端详着邱泽天白皙俊美的脸庞，半晌，无奈叹一口气，“你不听话，我不敢要。”
邱泽天眼睁睁看着张邵起身穿上衣服，坐在床边抽起了闷烟。他恢复了冷淡平静的模样，吐烟圈一言不发。
“我听话……”邱泽天窸窸窣窣爬起来，单手搂住他肩膀撒娇，“答应我。”
张邵默默抽烟，垂眼帘沉思。
“我手都为你这样了，背也痛，头也痛。”邱泽天外套也没穿，着急忙慌地走下床蹲跪在他两腿间，握住张邵的手贴嘴边吻了吻，语气霸道：“答应我呀。”
张邵闻言打量了一番他受伤的手，还有额头上看得见的疤痕，斟酌再三强调：“我不想谈恋爱。你们想要的东西我给不……”
“不行，答应我。”邱泽天挺直腰，直勾勾看着他，“你都愿意带我回家了，真的不喜欢我吗。”
张邵挑眉又沉默，邱泽天泄气将头枕他腿上蹭了蹭，没受伤的手不停摸他大腿，语气娇嗔：“你跟余逸风都可以，为什么不能跟我。我明明比他认识你更早。”
“你还敢提这件事。”张邵嘴角上扬摸他的头，“别蹭了，跟条小狗一样。”
“我什么都听你的。”
张邵失笑，“什么都听？”
邱泽天毫不犹豫点头，情不自禁起身亲他嘴角。
“好了。”张邵扭头捏了捏他的脸，语气平淡：“上床来，等等感冒。”
邱泽天难以自抑地心悸，钻回床上兴奋不已，赶忙催促张邵上来，然后紧紧圈住他的腰，狠狠吸嗅张邵身上的味道。
被窝里两人目光交汇，邱泽天热切亲吻他的眼睛、鼻子、脸颊，语调欢快，“你这，是不是答应了？”
张邵寡淡嗯了声，哼笑抱着他脑袋，“人精。”
“张邵……”邱泽天深吸一口气，猛地坐起来单手脱衣，动作粗鲁，还伸手扯拽张邵的睡衣裤腰。
张邵莫名其妙，安抚似的拍他胳膊，“你怎么了。”
“做爱，快起来做爱。”
“喂喂……你这样子像要吃人。”张邵被逗乐了，坐起来将他脑袋扣在胸前，温柔抚揉他的秀发，手掌停留在他后颈，来回摩挲着发尾。
无言的抚摸让邱泽天身体软下来，依偎在张邵怀里，他喉咙发痒，全身发热，撑起身子啄了口张邵的脸，勾唇腼腆羞涩道：“我好像喜欢你。”
张邵神情自若，眯眼笑道：“我知道。”
“我其实是，第一次谈恋爱。”
张邵闻言瞬间肠子都悔青了，木讷呆板地说：“我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邱泽天窝在他怀里，略带羞涩和甜蜜道：“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