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齐,邱泽天多大了。”
秦时齐打哈欠脱口而出说到比秦海小。
而秦海是秦时齐的堂弟,比他小一岁,还在读高三,是秦家品学兼优的人才。
邵公子震惊直起腰,目光如炬盯着他脸,磕磕巴巴:“别,别开玩笑。”
这样一算起来,邱泽天比张邵小了快接近两岁。修理厂的人都喊他“小泽天”,原来是出在这年纪上。
这举动让秦时齐疑惑瞥向他,诘问道:“最近怎么老提他呀,你又想干嘛?”
张邵面色难看,连忙摇头说随便问问,又躺下阖目养神。心想以前都是同级生怎么会有年纪这么小的人,未成年,居然是未成年。
邵公子暗自神伤,怎么说这邱泽天看着人高马大,说话、做事什么的也不像这个年纪的男孩啊。
他内心惭愧万分,更是有些发怵,一下子都没了要回家的喜悦。
候车室正对着空调直吹,秦时齐知道张邵从小到大怕冷,贴心地从包里掏出防晒外套给他穿上,嘟囔道:“你别感冒了,这么冷睡觉。”
张邵任由秦时齐像个“妈妈”一样帮他穿衣服,拉链呲啦到顶,秦时齐不耐烦拍拍他脸,“越来越懒了,都胖了。”
“明明瘦了几斤,吓唬我是吧。”张邵轻笑伸手揉捏把玩秦时齐后颈,这是他的习惯。
秦时齐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摸自己脖子,但他也习惯了,无聊翻看手机突然一拍脑袋,急忙查起日历咋咋唬唬:“对啊,得亏你提醒,今天他妈是邱泽天生日!我给忘了!”
张邵心里有丝丝触动,望着候车室大厅的显示屏一言不发。
邱泽天请了假,准备独自去五一广场逛逛,还没出门就被李义电话惊一跳,他开着外放双手系鞋带,“怎么了义哥?”
“你生日去哪儿玩啊!晚上回不回家啊?”
他倒也耐心,告诉他等等去到处逛逛吃点东西,然后回家等他下班去吃夜宵。
“嘿,整挺好。那你注意安全,哥回家给你带条烟意思意思。”
“芙蓉王啊,别买白沙,知道你小气。”
你一句我一句嬉闹争论小会儿,挂了电话他走到门口,心里莫名空落落的。叹气开门手机又响了,还是李义,他蹙眉问道:“搞什么不一次性说完。”
“小泽天,你朋友来店里啦!说给你过生日,找你人呢!”
邱泽天抓起钥匙急匆匆跑下楼,十多分钟路程还拦了车。
到修理厂他跳下车,看着店门前的秦时齐,他眼睛倏忽干涩,走上前生硬道:“你怎么来了。”随即又发现了他身后的张邵,表情有些错愕。
“过生日怎么不提前说啊!”秦时齐烦闷勾过他肩膀威骂:“以前都不是这样的啊!操,怎么变得这么……”他摸索着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骂人的词汇,觉得人家今天生日,又不会说出口,气急败坏锤他后背,“真他妈不是兄弟。”
“齐哥……”邱泽天贪婪打量着他侧脸,反应过来张邵还在,扭头红着眼眶望向他。
张邵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叼着烟冲他意味深长的笑,随后别开脸当跟他不熟。
而这次邱泽天一改往常,走上前轻问:“你不是说哥哥回家了吗?怎么跟他交代。”
张邵眼眸里闪过讶异,手抖动,烟灰垮散飘落,十分不解注视他的脸。
“干嘛!”秦时齐皱眉走上前问道:“怎么回事?你们私下真联系了?”
“他前几天帮你洗车。”邱泽天一本正经胡诌,“我为高一的事给他道歉了。”
高一,张邵还在县城读书。
他为人低调,性格内敛沉稳,还是深柜。年轻不懂事,在学校一直拒绝跟秦时齐走太近。一怕别人发现,二是秦时齐太过跋扈张扬了,还当了什么高一的“老大”,让张邵不太希望与之扯上瓜葛,引人注目。
邱泽天也是个爱瞎混的人,所以跟秦时齐亲近玩的好。他嗅到两人之间好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偷偷留意过张邵几次,看他是哪哪儿都不爽。
虽然当时张邵个子不高,品味却很好,依然有很多人会倾慕评价他,人群中都能混个眼熟,因此邱泽天无意间得知他还有钱。
邱泽天年纪尚小,是典型的仇富,本来就看不惯他,戾气上来找了个借口带人去堵张邵准备揍一顿。
张邵莫名其妙,还好当时他舍友瞧见赶去帮忙,只是破皮擦伤,并没多严重。
这事发生一天不到,秦时齐就找到邱泽天质问,两人在无人角落争执不休,最后越演越烈,秦时齐怒火中烧说他们就此分道扬镳别做兄弟了。
“为什么啊!齐哥,别、别生气!”
“你他妈为什么去找张邵麻烦!”
“我看他,明明是你发小,还对你爱答不理……”
“这是我俩的私事!操,轮不到你来管!”
秦时齐的脾气是典型的易怒暴躁,甚至动手打了他。邱泽天委屈流泪还想追问个所以然,结果对方就真不再搭理他了。而这一冷落,就是整整一年半。
邱泽天后来才弄明白这奇怪氛围的他们,原来是恋人。
他是跟一群人走操场散步的时候,不小心窥见在小树林接吻的两人。他们难舍难分,十分激烈,秦时齐甚至投入到一把抱起张邵放石墩上,手伸对方的校服里,压着他深情又温柔的低语呢喃。
他没见过这样的秦时齐。
邱泽天一直打心里崇拜他。秦时齐脾气不好但人特别仗义,刀子嘴豆腐心,好像什么都会。
那一夜目睹两人“奸情”之后,他的敬仰突然变质成了仰慕,逐渐演变成疯魔的爱恋。为什么他可以喜欢男人,不能喜欢自己?
邱泽天偷过秦时齐的校服,收藏了很多他的照片,远远看着他如何屁颠屁颠跟在张邵身后,对人千般好万般好,张邵却不温不热理所当然接受人家的爱。
他遥不可及的东西,对方不仅唾手可得,还能腻了丢弃,简直是踩他的心、辱他的意、抽他的脸。
邱泽天是真恨张邵,更多的还是挥之不去的羡慕嫉妒。
所以当张邵彬彬有礼站邱泽天面前,示好、体贴、照顾,无微不至的关怀,他邱泽天就算不为了别的,也享受这种诡异的成就感。
店门口三人干瞪眼,张邵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但话都说这份上了,无奈点头附和:“是道歉了。几年前的破事,大家都不懂事。”
秦时齐黑下脸,不依不饶质问:“所以他还告诉你深哥回来了?他亲哥。”
邱泽天表情无辜,点头说顺便聊了几句。
看他们表情认真都不像撒谎,秦时齐泄气叹息:“你们真是……算了,咱们去玩玩吧。”
张邵有些情绪,面无表情睨了邱泽天一眼,心里烦闷过后生出一股厌恶和排斥,他讨厌邱泽天故意在秦时齐面前与自己攀熟。不过上车时还是下意识绅士风度,示意邱泽天去副驾驶,自己坐后面。
前脚刚上来,邱泽天就钻到他身旁坐下,故作惊讶:“你没坐前面?”
邵公子紧盯他脸缄默,冷淡挪靠在窗边,要是现在下车坐副驾驶反而更让人起疑。
“搞什么飞机!”秦时齐不耐烦囔囔,从后视镜观察两人,发现没什么情况他才安心发动车子。
张邵注视着窗外风景,这座城市高楼耸立,车水马龙,道路旁人头攒动,晌午艳阳高照,人们的影子被踩在脚下,那是被灼日强制剥离的脚印。
等红路灯时,远处垃圾桶旁有一只毛发成条的流浪狗,张邵多看了几眼,霎时间感受到身旁的人不老实。
邱泽天有意无意用鞋尖触碰张邵的小腿,来来回回被张邵发现他别有用心,悄悄捏了把他的腰,示意别太过火。
邱泽天偷情似的不亦乐乎,趁着秦时齐不注意一会儿手伸他后背抚摸,一会儿抵他鞋。张邵也懒得阻止,忽视这些小动作闭眼睡觉,由他任性。
“你身上有虱子吗!”秦时齐沉声道。
邱泽天这才收敛,把脑袋伸前面嬉笑:“齐哥,你今天一天都陪我吗?”
“我……”秦时齐斟酌再三,语气柔下来,“我晚上的车赶回去。”
“好吧。”邱泽天瘫回到座位,肉眼可见的失望,他拿起手机给身旁的张邵发信息:【你呢?】
张邵手机抖动,拿起毫无反应,按几下又闭眼假寐了。
邱泽天看着“陪你”二字嘴角微微上扬,捏紧手机注视前方路口纷乱复杂的交通,心里升起一股暖流。
三人闲逛许久,吃饭时秦时齐说去趟洗手间偷偷结了账,回来的时候还提了个蛋糕。邱泽天还是没忍住眼泪,感动的一塌糊涂,吸鼻子盯着秦时齐的脸。
“去你妈的,大男人哭个屁啊!蛋糕是邵邵订的。”秦时齐不耐烦把纸巾丢他面前,“别他妈忘了你以前打我弟的事!我对你真的……烦死人。”
邱泽天抿嘴小声说对不起,用衣袖擦擦眼泪,觉得自己是太娘们唧唧。但是感动这种情绪完全忍不住,心情难以言喻,他要一个人吃顿好的到处逛逛也不是什么坏事,甚至算得上放松开心。
他不是没人陪,找以前兄弟朋友也能凑一桌,但是跟秦时齐一起,他没有太奢望过。
秦时齐七点要赶车,小酌一杯就动身准备离开,临走时还不放心把张邵拉到外面。
“等等舍友真有事?不会偷着留下来陪泽天吧?”
张邵点起烟吊儿郎当,“没有。别天天操心这个操心……”
“邵邵!我他妈认真的。”秦时齐捏住他胳膊担忧道:“我知道你喜欢这型的,但别对他动手成吗!泽天他……算我重要的兄弟了。”
“行,我知道我知道。”
“你还一脸不耐烦!他年纪小,比秦海还小……”秦时齐愁容满面,抽出他嘴里的烟,“你什么时候才能把那个傻逼放下啊!我觉得泽天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你不要动歪心思了。”
张邵听这话登时窝火,一把拍开他手抢过烟重新叼着,理直气壮冷声:“我不像你,山盟海誓一堆又说忘就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能别这样揣测来揣测去吗。”说完,他别过脸颇为讽刺地说,“我是爱玩。可我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放弃感情的人。这种事情你有什么理由说教我。”
“我……”秦时齐小臂隐隐作痛,眼底零碎的受伤与悲怆,他眼眶瞬间干涩湿润,胸口起伏了几下恨铁不成钢地低骂:“你就是大傻逼!我不管你了!”
见他要走,张邵还是追上大喊:“车里东西别忘了带回去!丢三落四。”
秦时齐头都不回骂道:“我他妈不用你提醒!”
张邵烦闷抓头发,将烟蒂用力碾灭,垮下脸倚栏杆上苦思冥想。秦时齐一番话虽然让张邵倍感受伤,但他更为自己幼稚的言语羞愧后悔。
刚准备走进去找邱泽天,秦时齐一脸怒气又冲进来,把外套塞给他暴躁喊道:“晚上穿着!感冒了还他妈不是麻烦老子!操,冻死你个负心汉。”
张邵实在没忍住扑哧一笑,拍他脸哄着答应,“我错了行吧。答应你,我答应你,不对什么邱泽天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