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到病房里的司腾，露出几分意外的表情。
“您是唐先生的朋友吧！”男人礼貌地打招呼。
司腾抿着唇没说话，看到男人很自然地走到唐与莲身边，将保温盒放在桌子上。
对方摘下围巾和手套，又将被雪打湿的外套脱下来，露出里面精壮的身体。
男人的身材很好，不过司腾只是扫了眼，就断定对方是泡健身房练出来的类型。
爆发力可以，但持续力不够。
司腾看着对方一边关心地询问唐与莲的身体，一边熟练地将床尾自带的床桌拉起来，推到唐与莲面前。
“孟瑾瑜，我请的私人护工。”唐与莲出声，对司腾道。
说完，唐与莲又转头跟孟瑾瑜介绍，“司腾，我朋友，今天刚从国内过来。你叫他腾哥就好了。”
“好。”孟瑾瑜很乖顺地点头，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很阳光。
“腾哥，您好！”孟瑾瑜对司腾再度打招呼。
司腾脸色阴沉，有些不满唐与莲刚才的介绍。
因为唐与莲介绍的时候，只对他说了对方的名字，但却教对方怎么称呼自己！
这让司腾感觉唐与莲对对方，比对自己更亲密。
面对孟瑾瑜的第二次打招呼，司腾无法再忽视，只能微微点了下头，回了声“你好”。
“今天国内过年，我特意包了饺子！唐先生，您跟腾哥一块儿尝尝吧！就当我们也庆祝了！”孟瑾瑜热情又开心地道。
估计是在这个特殊的节日见到同胞，孟瑾瑜脸上洋溢着喜悦。
孟瑾瑜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但司腾却笑不出来。
孟瑾瑜往唐与莲身后垫了靠枕，细心地确认唐与莲坐得舒适后，才在小桌子上垫上一块一次性餐布，将保温盒小心地放到上面。
保温盒是双层的，孟瑾瑜用保温盒隔层盛了一半饺子出来递给司腾。
“腾哥，您来尝尝我的手艺。”
司腾却没接，低头看着还不知道什么馅儿的饺子，就语气不悦道：“你平时就给他吃这个？”
司腾质问的话一出，孟瑾瑜的表情和动作都顿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司腾的责备意味明显，还是在不清楚缘由的情况下就责备对方，其实显得有些不讲理。
而且司腾的身份只是唐与莲的朋友，训斥孟瑾瑜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是我说想吃饺子，所以瑾瑜才做的。”
唐与莲拿着筷子已经夹了一个吃起来，出声替孟瑾瑜解围。
司腾听到唐与莲亲亲密密地喊对方瑾瑜，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司先生，这个饺子有好几种馅儿呢。有牛肉，也有胡萝卜和玉米。”孟瑾瑜解释道。
孟瑾瑜改叫司腾为“司先生”，一下子拉开了距离，估计是感受到了司腾的不好相处。
“你是哪个国家的人？”司腾鹰隼般的目光突然看向孟瑾瑜。
孟瑾瑜再度顿了下，虽然不明白司腾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自豪道：“我是中国人啊。”
他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还有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难道还不明显吗？
孟瑾瑜转头看向唐与莲，目光里满是疑惑和不解，好似在问：你朋友的脑袋，没问题吧？
唐与莲微微勾起嘴角，没说话。
“作为中国人，那你应该知道怎么照顾病人吧？这个东西能养身体吗？”司腾沉声质问。
孟瑾瑜听得一脸问号，中国人还有专门照顾病人的法子？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作为一位照顾了唐与莲一个多月的护工，孟瑾瑜觉得还是有必要跟司腾解释，“司先生，医生说唐先生现在还不宜吃太补……”
“瑾瑜，他不愿意吃就算了。你过来陪我吃吧。”
唐与莲突然出声，转头看了眼床边的椅子，示意孟瑾瑜坐过来。
司腾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低头看了眼面前孟瑾瑜还端着的饺子。
“呃……司先生你还要吃吗？”孟瑾瑜犹豫地问道。
司腾喉结微动，突然绷着脸站起来，“你们吃吧。”
说罢，司腾走出了病房。
孟瑾瑜有些懵，目光在门口和唐与莲身上来回转。
“不用管他，你坐过来吃。”唐与莲出声道。
因为孟瑾瑜见唐与莲一个人住院，所以这一个月来，孟瑾瑜都是送饭过来陪唐与莲一块儿吃。
今天包的饺子也是两人份的，但孟瑾瑜看司腾在，于是主动将自己的那份让给了司腾。
不过司腾显然并不接受他的好意。
孟瑾瑜尚不清楚唐与莲和司腾的关系，只当司腾是不好相处的家属。
“唐先生，我还是把饺子留给您的朋友吧。他刚来，我怕他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孟瑾瑜道。
“不用管他，他树叶都能吃，饿不着。”唐与莲语气轻淡地道。
站在门口的司腾，听到唐与莲这句话，脸色阴翳地离开了。
“吃完你帮我准备一下，我要洗个澡。”唐与莲又道。
孟瑾瑜算了算日子，“唐先生，您还不能洗澡吧？要不我还是打水，照例您简单擦一下就行了。”
唐与莲却摇了摇头，“没事，复查恢复得挺好的，小心点就可以了。”
孟瑾瑜闻言便没再反驳。
吃饺子快，十来分钟两人就吃好了。
唐与莲住的单人间，有配套的洗浴室。
孟瑾瑜给唐与莲放好了洗漱用品，然后拿着一卷透明保鲜膜过来，要给唐与莲的腰部缠上几圈防水。
唐与莲正要掀开上衣的时候，司腾进来了。
“我来。”
司腾沉声走过来，直接拿过孟瑾瑜手里的保鲜膜。
“你回去吧，今晚我在这里。”司腾又道。
孟瑾瑜为难地看向唐与莲。
唐与莲朝他笑了笑，“瑾瑜，那你先回去吧。谢谢你的饺子，很好吃。”
司腾将唐与莲对孟瑾瑜的笑容纳入眼里，狠狠地被刺了一下。
孟瑾瑜点点头，出去推进来一个全金属，就连坐的地方也是金属板子的轮椅。
这种轮椅是医院配备，专门为了给行动不便的病人洗漱用的，就算淋湿了也方便擦干，不影响使用。
司腾正要给唐与莲缠保险膜，听到声音，迅速地用身体挡住唐与莲。
司腾回头看到孟瑾瑜，不悦道：“你怎么还没走？”
孟瑾瑜没回答司腾，拿起自己的毛巾和手套，提起保温盒。
想了想，孟瑾瑜还是道：“司先生，您抱唐先生的时候，手要尽量撑在他的后腰，不然容易牵动到他的伤口处的肌肉。”
司腾一听，脸色又黑了几个度。
孟瑾瑜提醒完，跟唐与莲打了招呼后就离开了。
唐与莲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司腾阴沉如水的脸色，没说话，低头开始解衣扣。
“他抱过你？”司腾盯着唐与修长灵活的手指，突然问道。
唐与莲手里的动作没停，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怎么能让他……”司腾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但话说了一半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大概是终于意识到，唐与莲作为一个躺在床上无法正常活动的病人，护工抱他的行为太正常不过了。
唐与莲解开了衣扣，光洁白皙的肌肤映入司腾的眼帘，同时还有左腹上包着一块十几厘米长的纱布。
司腾的目光暗了暗，眼睛骤然一热，缓缓地蹲下来盯着那块纱布。
纱布底下是伤口，中间还隔着愈合的药物。
虽然看不见是什么样子的刀口，但司腾此刻的心情非常难过。
他当兵期间受过大大小小的伤，骨折过，肋骨断过，也被炸弹的流片插进七八厘米深的肉里……
但他从没喊过一声疼和难受。
可是现在看到唐与莲身上的纱布，他的心却好像被人捏住了一般。
“我自己来吧。”唐与莲见司腾发呆，朝司腾手里的保鲜膜伸出手。
司腾没有回应，对着唐与莲的伤口突然颤抖地伸出手。
大概是想轻轻地摸一摸，但还没碰到纱布，又害怕地瑟缩了回来。
“……疼不疼？”司腾抬头，轻缓地问道。
唐与莲微微一笑，“不疼啊，你都没碰到。”
司腾的眼里好像坠着万千细碎的光斑，有液体要夺眶而出。
唐与莲移开目光，轻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还缠不缠了？”
“……缠。”司腾声音嘶哑地回道。
收回目光，司腾低头扯开保鲜膜，小心谨慎地贴上唐与莲的肚子，好像在维护贵重的文物一般。
唐与莲的腰好细！
当司腾拿着保鲜膜绕过唐与莲腰部的时候，脑海里强烈地蹦出这个意识。
平时穿着衣服不易察觉，但如今近距离感受、偷偷丈量，司腾第一次对“不足盈盈一握”的腰有了真切的感受。
缠好纱布后，司腾转头嫌弃地看向那个硬邦邦的金属轮椅。
“把我抱上去轮椅，然后推进浴室。”唐与莲以为司腾不知道下一个步骤，于是轻声提醒道。
司腾却起身，走向自己的行李箱。
唐与莲无声地注视着司腾，看到司腾从箱子里找出一件羊绒毛衣，然后仔细地铺到了轮椅座板上。
唐与莲目光微动。
司腾又走过来，弯腰头置于唐与莲胸前，整个小手臂撑在唐与莲的后腰。
“搂着我的脖子。”司腾轻声道。
唐与莲看着司腾近在咫尺的脑袋，抿了抿唇，伸手轻轻地搂上了司腾的脖子。
司腾缓缓起身，小心稳妥地将唐与莲抱到轮椅上。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步距离，但司腾的某边脸，连同耳朵部分，却完完全全地红了个透。
将唐与莲推进浴室后，司腾发觉难题才刚开始！
洗澡？怎么洗？
脱不脱？脱多少？
司腾低头纠结地盯着唐与莲。
唐与莲似乎看出了司腾的问难，便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司腾闻言，却脱口道：“那个人平时是怎么给你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