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春犬的狂热>第37章

  “想控制到哪种程度?”

  翻动着厚厚一叠化验单,李卓在病历上做着标注:“跟没毛病一样你就别找我了。”

  快人快语,面对几乎坐满病人的候诊区,这样的态度很正常,卫凛冬出诊时也如此,他简短道:“尽量治吧。”

  李大夫掀起眼皮,扫了对方一眼,指间的笔头敲击着化验单,啪啪啪。

  “两个方案,从精神上干预,修身养性自律节制,定期过来接受治疗,我们有一整套诊疗体系,就是慢,超级超级漫长,你要耗得起精力,花得起时间,像这样从你给我打电话到你出现在我诊室隔这么久不可以;另一个就是吃药。”

  李大夫挤了些免洗手液,边搓边低头看单子:“你很多指标都有问题,不仅是多巴胺,睾酮,雄激素,泌乳素这些都不太好,我可以把它们控制得接近正常值,而副作用不像那类精神管制性药物,但它会影响一部分功能。”

  一秒的垂眼,卫凛冬继续看李卓:“性.功能?”

  “高擎没跟你说也是考虑到一般人没那么容易接受,”李卓笑了笑:“起来总比起不来强,对吧?”

  见过太多这样的病患会显得麻木一些,开开玩笑不为过,卫凛冬轻微一个点头。

  “你也不要那么大压力,”李大夫起来倒水,饮水机咕噜噜冒着泡:“先磨磨性子,清心寡欲一些,效果不明显还可以请假歇歇,吃点精神药物加以控制,实在不行才上降指标的……再说你心态不放得很好么,能接近正常生活没有太多影响就可以了,对吧?”

  卫凛冬点点头,起身。

  “我下周三在,来我这边给你讲疗程,”李卓咽下一口水,一指诊室的门:“走时把门带上。”

  下一位叫号随即响起,在卫凛冬抬脚走出时。

  “卫,凛冬?”身后有人叫他名字,试探的叫法拉大了字与字的间距。

  男人回过头,眼前是一个五官漂亮得挑不出任何瑕疵,身材纤瘦高挑的……男人。

  片刻踌躇是因为这个人扎着高马尾,浓郁的阴柔气质过于严重以至于干扰到判断,最终是看到脖颈上那粒喉结,卫凛冬才收回视线。

  他默然地看着对方,没有表情。

  这人貌似有些不自然,先伸出自己的右手:“你好,我叫于彬,咱们……见过的。”

  “谁?”卫凛冬从手看到脸,问。

  摆在两人之间那么大的一只手就这么被忽略掉,都不是尴尬可以形容得了的,于彬是在成少泽办的那场小规模婚礼上被以闺蜜身份介绍卫凛冬认识的,男人当时不失礼貌,极为程式化地点了下头。

  一个点头而已,根本配不上‘印象’两个字。

  于彬讪讪地收回凝固在空中的手,只得重新自我介绍:“我是成少泽的发小,叫于彬,干勾于,彬彬有礼的彬。”

  卫凛冬只是稍许地扬起脸,依旧没有接话。

  这个人远比成少泽描述得还要冷,连最基本的社交温度都不具备,在他面前似乎一切显得那么地无所谓,没有可以让他互动的因素。

  长期在镜头前做直播,应付过那么多五花八门的粉丝,于彬都没像现在一样透了一后背的冷汗,他急于暖场:“泽泽经常跟我提起你,卫凛冬这三个字是他嘴里的高频词,所以我才会那么熟悉,一直在他那里听到关于你方方面面的事情,总会在脑中建立一些形象,如今见到本人……还真是很奇妙的感受呢。”

  于彬温柔一笑。

  “客气。”

  男人终于说话了。

  第一次听到卫凛冬的声音,于彬胸口狠狠一个悸动,好悦耳。

  果然,够味,够骚,够……荡漾。

  于彬舔了下发干的嘴唇,盯着卫凛冬的眼睛诚恳道:“能请卫大夫吃顿饭么?我也是来看病的。”说着一指那边睡眠障碍科,试图营造起偶遇下一种自然的社交感。

  “不了,”卫凛冬穿上大衣:“有人在等我。”

  任何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已经成为一具不可逆转,即将远去的背影。

  身后的于彬提高声调说:“泽泽去出差了,你知道还有谁跟他一起么?”

  “谁”这个字明显被着重处理过,发音十分独特。

  卫凛冬停下,转过头。

  胳膊被压得麻嗖嗖,边野直起背两手撑在屁股后面,仰头向上望,眼前是光秃的枝桠以及蔚蓝的晴空。

  过了二月气温逐渐回暖,天空看起来没那么清冷了,纯净轻浅的一抹自然色落入眼里稍稍带起些温度,好舒服的。

  边野眯起眼,手背搭到额头,意外地,指缝间一粒小小嫩芽,出现在干巴枯槁的枝条上,他拍拍屁股站起来,来到树底下,把头仰到极限。

  ——是春天的味道。

  边野笑了。

  ……

  结膜出血不需要治疗,静养即可,卫凛冬不准他出地下室,为期一天,边野却顺从地呆了三天。

  工地不用去了,那他的世界就完全可以裁剪成这个小小的地下室。

  已经不能再满足了。

  卫凛冬会一天三趟地回来做饭喊边野上来吃,时间不会很准却仍是三顿的间隔,慢慢地,边野终于确信抱着卫凛冬迷迷糊糊啃了口的那天也是这个人特意回家为他投食。

  某次,他上了楼,靠在厨房门框一眨不眨地盯着灶台前那个宽厚的背影。

  眼光不仅在描摹男人的轮廓和线条,还会快速地在拉开柜门拿的油罐,架上的调味瓶,翻动的炒勺,抖起来的锅底上依次扫过……边野或是紧抿着嘴,或是默念什么地张张合合。

  到了第三天中午,卫凛冬放下车钥匙换鞋,一股油烟混着饭香的味道真扑过来,他眉尖动了动,趿着拖鞋向里走。

  进到厨房,一桌子饭菜和汤。

  男孩在椅上坐得十分端正,肩部平直手背后,双腿并拢,是那些课堂上小学生的坐姿,等待着老师批阅检查——

  那副认真得都生出些许喜感的神色使得卫凛冬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才把目光落向桌面,无需多言,就是想让他吃一口尝尝。

  门诊,急诊,检验室,手术室,病房,特需诊区……自己在这些地方像个陀螺似的流转着,回家没办法有固定时间,而这些菜却是温热的。

  手背摩挲着盘边,卫凛冬坐下,夹了口放进嘴,很好吃。

  话将将就在嘴边却因为看到了某样东西,卫凛冬又把嘴闭上——

  男孩右手手指以及手背不同程度地有些痕迹:不小心摸到热锅或是滚烫的水没倒好浇到手的烫伤,去拿调料,着急火上的食物没留神被柜门碾着的擦伤,从冰箱冷冻区拿出的肉没解冻就急着在水管下冲洗的冻伤……

  卫凛冬的眼光实在无法称之为友好,边野如芒在背地挪动了一下屁股,低下头。

  他不会做饭。

  孤儿院有伙房,餐食都会定点提供,来到边家又被限制自由,边慎修不会允许他做这些,要的只是穿他喜好的衣服,打扮成他想要的样子,又或者根本什么也不让他穿……边野总是会被打药,醒来自己就变成另外一副模样,有几次还被上了妆,只要微乎其微的一点改变,哪怕抹去嘴上艳色的唇膏,都会被再次强行剥夺意识。

  这也是为什么边野一袭修身白衫和束腰短裙出现在边慎修那些聚会的背后逻辑——他不想睡就能顺服,只有这样,才可以获得一次逃亡的机会。

  拉回思绪,边野抬起头。

  卫凛冬的脸,身体,动作,哪怕细微到极致的任何一个可以透出讯息的地方边野都不会错过,然而这个男人……

  没有任何反应。

  除了餐桌顶灯照出夹菜时胳膊晃动的影子,以及被吊高光线映得更加深暗的眼窝之外,居然没有可以称之为‘变化’的东西。

  只是吃,其他一概没有。

  边野执起筷子,眉间不禁一皱,右手是他的惯用手,做饭用它,吃饭也用它,弯曲的手指不知牵动哪里有些疼,他做出平常的样子,往嘴里塞着菜和饭。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放下筷子,卫凛冬起来收拾,边野没有抬头,耳边一声碗盘互蹭的细碎摩擦音,像是手滑了下的样子……边野愣了愣,然后迅速仰起脸。

  扫了眼卫凛冬跨下后,他蹭的一下站起来,起得太急脚踝磕到桌腿,很响的一声。

  “没你的事。”

  卫凛冬的手跟着就按到边野肩上。

  听得出咬字在喘,面颊也红了,因为出声喉结不断地滚动……可即便是这样,叠到一起的脏碗盘依旧没有放下。

  就这么猝然,这个瘾病强行的,公然发生在吃饭时。

  想象不出如果在其他公开场合,不是独自一人在家又或是在自己车里,那会有多么糟糕,手术台上又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它就像一个栖息在身体里的魔鬼,残忍而邪恶,阴晴不定,只要它想,随时随地让你丑态百出,尊严扫地。

  “我给您放洗澡水,进去就是温的,楼上还是楼下?”

  摆脱掉卫凛冬的手边野就要往浴室跑,没等他离开餐桌,一声碗碟的冲天巨响,他的领口被人一把揪上。

  是怎么夹进卫凛冬和桌子之间他来不及搞懂,后腰重重承力,撞在金属包边的桌沿上,疼与不疼都不是重点,边野一下子将眼眶扩张到极限。

  什么饱胀的东西抵到他相同位置,瞬间全身的血液奔流而下,下腹滚热,边野几乎窒息,他失神地看着卫凛冬,耳边是自己雷鸣不止的巨大心跳声,卫凛冬的话被包裹其中,快要听不清了——

  “感觉到了么?”

  自己好像应了声:“是。”

  “就要让我这么难堪?”

  不仅仅直白的‘看到’,也不是那种粗喘或是呻吟的“听到”,而是用皮肉更加生动地感知。

  像是完全摆脱掉大脑的控制,边野听着皮带扣发出的响声,像个旁观者一样,看到自己正在动手解卫凛冬的裤子。

  作者有话说:

  虽然东窗事发了,但你们还是会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