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锦襜和江初走的快，不一会儿便跟上了大部队，张成军看到他们两个人上山，随口问了一句：“那个金小子呢？”
度锦襜懒懒地解释：“他不想爬了，回去了。”
“哦，”张成军没有多问，倒是拉着度锦襜继续刚刚的话题，“咱们走的路你知道当年是怎么修出来的吗……”
继续向上走了一段，他们来到一片空旷山地，山坡上大片绿色草地蔓延至下，山顶上环荫围绕的木阶蜿蜒而上，一眼望不到尽头。
山涧起了些雾，将小路的尽头都掩盖了不少，一片白墟无妄中，隐隐能看到三两道人影，像是来到世界的尽头，寻找通往生的门。
江初又落后了一些，他的性子本就偏冷又社恐，在集体活动中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减少存在感，远离人潮，享受独处时间，眼下大家都成群结伴地走着，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但度锦襜却不自主地回头寻找江初，刚刚在路上遇到了不少登山爱好者，张成军跟那些人聊了起来。
度锦襜用余光看到落单的江初，自然地拍了一下张成军的肩膀，让他先走，随后放缓脚步，等江初追上来。
山顶阵阵风吹过，吹散了身上的热气，度锦襜停下脚步打开水壶喝了一口水，等到江初走到身边，问道：“累了吗？”
江初愣了一下，没想到度锦襜是专门等他，随后也停下脚步，轻轻摇了摇头。
度锦襜看到江初的刘海被露水打湿，把脱下来的登山帽重新给他带了回去，还用拍猫的姿势隔着帽子拍了拍江初的脑袋：“你往前走走，我给你拍照。”
江初眼眸里透着惊讶，他抬手按了按帽檐，低声道：“不用了，你自己玩吧。”
度锦襜往前轻轻推了一下江初，将他推到自己的镜头里：“出来玩肯定是要拍照的，来，对着镜头笑一个！”
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江初用那双漂亮的眼眸看着度锦襜，纯净的瞳孔不参杂半点情绪，仿佛能看透世间任何污浊，圆润的瞳孔多了些茫然，少了冷气，显得更近人情。
江初站在天地之间，身后未知的白雾与身侧青葱的草地填充相机的空白，漫天弥地的青褐成了衬托精灵的背景，度锦襜按下快门键，将这一刻的静谧保存下来。
恍惚间，度锦襜好像又闻到了江初身上那股好闻的信息素味道，清凉冷淡的香味，和这山顶上的风景融合，仿佛将他带入到一个无与伦比的仙境，沉醉其中。
度锦襜让江初往后退一点，拍全身，江初冷冷清清地站在木阶上，明明面无表情，可度锦襜却仿佛知道江初的羞赧，不由唇角勾笑，让江初多换几个姿势。
江初一边假装冷酷，一边又乖乖地按照度锦襜的想法换动作，忍不住羞红了耳尖。
看到度锦襜拍的成品后，江初眸中闪过惊艳，度锦襜的拍摄技术确实可圈可点，相机里的他看起来高冷又酷盖，有种拍大片的既视感。
背景里广袤无边的白云和一望无垠的青草地，衬得他渺小却又不可或缺。
少年立于天地之间，或若比鹰翔飞。
江初把相机还给度锦襜，认真夸赞道：“你拍的真不错。”
度锦襜感受到江初跟他在一起的放松，觉得与江初的距离感拉近了不少，这让他莫名心情舒畅，谦虚道：“我觉得是因为模特养眼，把我的拍照技术都拉高了不少。”
江初感觉脸颊热了一下，目光不由地移开，清亮的瞳孔闪烁了几下，弯了弯唇角，肉眼可见地开心。
*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了大半程山路，江初落到了队伍最后，慢慢往上爬。
度锦襜跟着大部队在看台上休息了一会儿，江初才慢慢跟上来。
江初在度锦襜旁边的木椅上坐下，将登山包放在腿上，均匀地喘着气。
度锦襜余光瞥着江初的动作，发现他走了这么久都没有拿出水来喝，忍不住问道：“你不渴吗？”
江初轻轻摇摇头，把垂落下来的头发重新夹到耳后：“还好。”
但度锦襜看着江初的唇瓣都有些微微发干，这一路上走的山路很多，太阳晒在身上，不喝水很容易脱水。
江初其实带了水，不过刚刚遇到了一个小女孩，他把自己的水给了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跟着父母一起来爬山，山路太远，女孩爬了一会儿便累了，打滚着不想往前走，路上带的水被她打翻了，现在没有水喝，吵着闹着要下山。
女孩的父母对她也不是娇生惯养的态度，母亲抱着双臂站在她面前，理性地跟她说：“是你答应跟我们一起爬山，还保证会坚持到山顶，但现在才爬三分之一，你就开始气馁，不愿意继续爬。带的水也被你撒了，路上不可能有卖水的小摊，我只能在山顶上给你买水，所以现在站起来，坚持一下，跟妈妈爬到山顶，听话。”
但成年人的理性对小女孩来说难以接受，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又累又渴，她蹲坐在石阶上，委屈地撇着嘴，眼泪在眼框里打转，双手撑着下巴，生闷气。
“不要，妈妈，”小女孩赌气道，“我现在就要喝水！”
女孩的爸爸带着一副无框眼睛，俯身透过镜片平视她：“那我们也没办法，你要是不想走，我和妈妈就在这里陪着你，直到你想走。”
一家人就这么硬耗着，妈妈见女儿还在赌气，索性不管了，扭头依靠在围栏前，眺望美景，偶尔回头看向老公，饶有兴致地对老公说：“这边的景色确实不错！”
爸爸时不时地看一眼女儿，但生闷气的女儿好像并不想理会爸爸，跺着小脚，头埋地低低的。
江初看到这一幕，默默上去把自己带的矿泉水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本来垂头看着石阶上的苔藓，蓦然眼前出现一瓶矿泉水，握着矿泉水瓶的手细长干净，她惊奇地抬起头，视线顺着手游弋到眼前大哥哥的脸。
“喝我的水吧。”江初唇角微微勾起一道弧度，友好地对小女孩说。
其实妈妈的目光也一直未离开小女孩身上，在注意到江初走过来后，她略带防备地看着江初，不过她很快便放下戒备，因为江初看起来实在是人畜无害，漂亮得不带有攻击性。
江初对小女孩的父母展示了一下未开封的瓶口，再将水递给小女孩，杏眼轻轻眨了眨：“加油哦，其实你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再坚持走一步，你就能成功登顶了。”
小女孩的手蠢蠢欲动，但她还是先将目光投向妈妈，在得到妈妈的准允后，她才欢快地伸手接过，第一句话是：“谢谢姐姐，姐姐好漂亮。”
“小枝，错了，”妈妈开口，“是哥哥，不是姐姐。”
小枝扑闪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带着晶莹的泪珠，惊讶地张大口：“哥哥！”
江初抿了下唇瓣，点点头。
小枝随后学着江初的动作，眨了眨眼睛：“哥哥说的是真的吗？我快成功了？！”
“是的，”江初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拍小枝的脑袋，“坚持住，哥哥在山顶等你。”
*
江初的水给了小女孩，所以他一直忍到现在没有喝水。
跟在父母身后爬上山的小枝看到休息的江初，高高兴兴地摇了一下水瓶：“谢谢大哥哥的水！”
度锦襜这才明白怎么回事，直到小女孩的背影走远，度锦襜才开口问：“水给人家了，你自己就不喝了？”
江初的脸颊发红，红晕有渐渐蔓延到白皙的脖颈趋势，不知道是晒的还是羞的，他撇过头，白嫩的指尖敲击着木栏杆，“忍忍就到了。”
山顶上应该会有卖水的小摊。
度锦襜不知道该拿江初怎么办，只能无奈地将自己的水杯递给江初，“喝我的吧，距离上山还有一段路呢。”
江初刚想说不用，但看着伸过来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冲锋衣的袖子被撸到半肘，露出修长结实的小臂，修长的五指握着透明水杯，透亮的水随着度锦襜的动作晃动。
不知道是看了那只漂亮的手，还是看到纯净的水，江初本来将欲脱之于口的拒绝被他咽了回去，小巧的喉结幅度很小地滚动了下，随后接过度锦襜的水杯，小声地说了句谢。
江初虽然说不渴，但接过水杯很诚实地喝了大半杯。
少年兴许是真渴着了，喝得有些急，晶莹的水珠顺着漂亮的下巴流下来，被江初抬起手背随意地擦了一下。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擦水动作，却被江初做的又欲又纯。
度锦襜余光看到江初的喉结咽水时上下滑动，被水洇湿的唇瓣重新泛粉，光泽饱满，像夏日的水蜜桃般诱人。
让度锦襜忍不住想，如果亲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但随即他就被自己的想法震住，连忙慌乱地收回视线，脸颊一阵发热，忍不住五指握拳，放在唇瓣前轻咳一声。
真是放肆啊，度锦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