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朱红淡褪了的宫门上缓缓打开,门钉上的金漆被岁月和风雨无情剥落,往年的浮华铅尘像是被清风吹拂,渐渐隐于无声的喧嚣之中。

  顾云昭看着江晚舟,目光留念又不舍:“云昭可以唤你姐姐吗?”

  江晚舟咬了咬下唇,感觉到手上传来偷九天的捏动。

  她点头:“好。”

  顾云昭舒了口气,笑道:“姐姐——”

  江晚舟微微颔首。

  寒天看了眼偷九天,摸摸鼻子,抬头看天。

  顾云昭走上前,握住江晚舟的双手:“这次分别,不知多久还能再与姐姐相见。”

  江晚舟嘴角挑起:“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若有缘分,必会再见的。”

  顾云昭深吸一口气:“云昭知道,姐姐从未在皇宫里生活过,想来定不能忍受这压抑的四方天地,宫墙深深不及江湖辽阔明朗,那里才是姐姐的归处。”

  “若有一天,云昭能走出这宫门,姐姐可愿接待云昭,让云昭也好好体验一下江湖的万种风采?”

  江晚舟点头笑道:“好。”

  顾云昭不忍分离,抬手抱住江晚舟,哽咽道:“姐姐,要保重身体,你的眼睛,云昭会想办法的。”

  江晚舟神色动容,抬手回抱她:“无事,我已经习惯了,不必为此挂怀。”

  “云昭想为姐姐多做一些,”顾云昭松开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云清还小,姐姐不要怪罪云昭隐瞒之事,等他大了些,云昭就带云清去找姐姐相聚,好不好?”

  江晚舟想到承德帝跟她说的话,面色闪过一丝忧色,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点头,应了一句“好”。

  祁山央措走过来,后面跟着一座豪华马车,他缓缓开口:“这是陛下给...”

  他看了眼江晚舟,“给...江姑娘准备的马车,路途漫长,陛下希望江姑娘能少受些罪,车上还有陛下为江姑娘准备的行李和盘缠,希望江姑娘以后的日子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江晚舟欠身行礼:“多谢大监。”

  祁山央措立刻回礼:“江姑娘折煞老奴了。”

  寒天走过去,把马车牵来,他看了眼日头,说:“走吧。”

  江晚舟抓住偷九天的手,拉到顾云昭面前,说:“这位...是我的..我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们可以认识一下,最好...最好可以抱一下。”

  顾云昭知道面前之人是名扬天下的神盗偷九天,见她与姐姐如此亲近,她莞尔一笑:“偷九天,久仰大名。”

  偷九天眼眸深邃,含着复杂的情绪,她拱手抱拳:“不敢不敢,还是公主殿下让人大开眼界,深感佩服。”

  顾云昭轻笑了下:“偷..偷....”

  她已经知道偷九天是女子,按理应该称呼她为偷姑娘,但这称呼着实不好叫出口,偷九天应该只是她走江湖的称号,并非真正的名字,顾云昭一时不该如何称呼。

  偷九天贴心道:“公主叫我九天就好。”

  “那九天也不必如此生疏,唤我云昭就好,”顾云昭张开手,听江晚舟的话,上前抱住偷九天,“九天,一路顺风,也希望你替我照顾好姐姐。”

  偷九天拍了拍顾云昭的后背,轻声道:“云昭,好好保护自己,江湖与朝堂虽有不同,但也危险万分,不要将自己处于危险之地,你虽武功不弱,但也要事事小心。”

  顾云昭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偷九天竟然发现了她的秘密。

  她退出偷九天的怀抱,淡淡一笑:“多谢九天提醒。”

  寒天沉吟片刻,从怀里掏出一瓶是完颜丹,递过去:“公主殿下,这个完颜丹送你,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对女子的身体有很好的效用,算是感谢这几日您的帮助。”

  顾云昭接过:“多谢寒公子,鬼医之物,定是珍品,云昭会好好用的。”

  寒天笑了笑,跳上马车的前室,拿起马鞭在空中一扬:“该走了。”

  偷九天把江晚舟抱上马车,见顾云昭恋恋不舍的看着,“公主,再见。”

  顾云昭红了眼:“再见。”

  寒天大喊一声“驾——”,烈马拉动马车,驶离皇宫,渐渐消失天际。

  祁山央措站在顾云昭身旁:“公主殿下,宫口风大,我们该回了。”

  顾云昭看着消失无踪的马车,收回目光,眼神渐渐冷漠了起来:“大监,太子殿下何时出发剿灭归墟?”

  祁山央措抬手,宫门缓缓关上。

  “明日——”

  “这么快?太子知道忘川之所?”

  归墟所在的忘川之所天下无人可知,没想到顾云霆竟然要这么快出发,还真是好大喜功,急功近利啊。

  祁山央措退半步于顾云昭身后,说的轻松又坦然,“江姑娘知道。”

  顾云昭勾起唇角,眉梢带着冷意:“大监,你可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祁山央措仰头,看着仿佛停下的云,不似宫外那边悠然自在。

  “老奴深信不疑。”

  ——

  萨卜戈城

  位于承安国与蛮国边境的一个边陲城镇,城中承安国人与蛮族共同生活,由承安国的“骁勇军”驻守管理此地,保证萨卜戈城与边境安稳和谐,压制蛮国想要兴起战争的野心。

  长蒲客栈。

  寒天百无聊赖的趴在露台之上,看着右边一望无际的荒漠和左边密不透风的深林,无奈道:“太子什么时候能到?这走的也太慢了吧?”

  他们离开京城后就立马赶往萨卜戈城,等着太子带着骁勇军剿灭归墟,结果他们在这里等了四日,还不见太子身影。

  “是不是皇上没有告诉太子忘川之所的下落?”寒天猜测道。

  江晚舟一脸深沉,摇头道:“不会。”

  寒天信江晚舟,继续趴在露台上,百无聊赖的欣赏风景,顺便看着楼下路过的带有异域风情的女子,时不时和女子抛个媚眼。

  偷九天歪头:“舟儿,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江晚舟摇头:“我不累。”

  “那你是不是还想着承德帝跟你说的话?”偷九天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听我们的,别瞎想,别给自己添负担。”

  江晚舟想到那时承德帝跟她说的话,让她有种错觉,觉得承德帝让太子剿灭归墟不是为了给二皇子报仇,也不是为了让太子建功立业,而是有一种送太子去死的架势。

  这种念头太过诡异,让江晚舟毛骨悚然,后来在马车上她和偷九天、寒天说了此事,两人都对此否认江晚舟的猜想,觉得承德帝不能这么变态,虎毒还不食子呢,承德帝怎么会让自己选中的太子去送死呢?!

  寒天拧过身子,挑个了倨傲的眉,笑道:“对啊,江姑娘,不要给自己那么多压力。”

  偷九天搂住江晚舟,轻哄道:“听寒天说,今晚是萨卜戈城一年一度的花神节,你现在歇会儿,等晚上,我们一起出去玩玩,就当放松放松,好吗?”

  江晚舟抛掉脑子里让她愁闷的东西,笑道:“好,我听你的。”

  寒天看两人腻歪的样子,啧啧两声,转身继续看楼下的美女。

  偷九天带江晚舟回到旁边的房间,扶江晚舟上床休息,刚要走开,衣角被人拽住。

  “怎么了?”

  江晚舟握紧她的衣角:“我想你陪着我。”

  偷九天笑笑:“好,我去把门关上。”

  江晚舟松开手,乖巧的躺在床上等着偷九天。

  偷九天关好门,走过去,拖鞋躺在江晚舟身边,抬手将她搂在怀里,揉着她纤瘦的肩头。

  她摸到骨头:“舟儿,你瘦了好多,这段时间定是累坏你了。”

  江晚舟抱着她的腰:“不累,有你在我身边,根本累不到我的。”

  不管遇到什么危险,偷九天都会挡在她面前,替她遮挡风雨。

  偷九天偏头,吻在她的眉心:“你呀,惯会偷懒,这一路上遇到的小毛贼,我为了让你练练剑法,你却总是装作柔弱委屈躲在我身后,是不是就笃定我能护你一辈子啊?”

  江晚舟得意道:“不然呢?你是要与我相守一生的,我江晚舟就要赖在你身上,让你护我一辈子。”

  偷九天失笑:“呦,快让我看看舟儿的脸是不是胖了,竟然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来啊?”

  江晚舟蹭上去,摸到她的嘴唇,咬了一下偷九天唇,故作生气道:“哼,你不打算护我一辈子,还打算护别人一辈子吗?”

  “好好好...”偷九天立刻哄她,“是我说错话了,我偷九天一定会保护江晚舟一辈子,让她心想事成,健健康康的度过一生,好不好?”

  江晚舟笑的灿烂:“这还不差不多。”

  她抬手,指尖落在偷九天的眉心,缓缓下滑,抚摸着她的眉骨、鼻梁、脸颊和嘴唇。

  “九天,我突然觉得,若是我们能永远停在此刻就好了?”江晚舟表情柔和怀念,“没有世事纷扰,没有大仇要报,我们就当一对安稳过日子的有情人,寻一处安静之处,共度余生,你说是不是很美好?”

  偷九天抓住她的手,亲着她的指尖:“好。”

  “我们有现成的地方,等一切尘埃落定,就回到榕山的小木屋,那里你我都熟悉,最适合共度余生了。”

  江晚舟心中一阵感动,她俯身,吻上薄唇。

  偷九天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舌头渡了过来,撬开齿关,触舔/吮/吸着她炙热的唇舌。

  江晚舟情动,喃喃道:“九天...”

  偷九天眼眸闪过一丝幽光,她一把扯开江晚舟的衣领,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力气之大,舌尖是她鲜血的味道。

  江晚舟痛吟一声,抱紧偷九天,失声道:“九天...我真的好爱你。”

  偷九天松开牙关,舌尖舔掉肩上血珠。

  将她抱紧,仿佛要将她融入身体。

  垂下了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