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储备不多了,周围能筹集的粮草已极少,去江南恐怕是来不及了。”叶幽漓吃了一惊。

  她来告诉阮芷这个消息,是想跟她提一下顾清辞的情况,若是可能,可以先于朝廷给顾清辞送信去,让顾清辞有个准备,没想到阮芷会如此说。

  “我确定。我这就写奏折,请殿下帮忙呈上去。”阮芷说。

  “你要去哪里筹集粮草?”叶幽漓看着阮芷如此坚决,迟疑道。

  “我有一点储备,先安排人送去。另外,我会去一趟大楚,筹集到粮草走水路,由湟水下游的晋城卸下粮草,送去坞城。”阮芷简单的说了下,便出去叫人准备笔墨了。

  叶幽漓听到大楚神色怔愣了一瞬,等阮芷离开才醒神。

  大楚在大珩的西边,毗邻胡人居住地,湟水贯穿大楚和大珩地界,从阮芷说的地方卸下粮草的确是最近的。

  走水路速度快,可能比直接从燕京城送粮草过去要快一些。

  可关键是,要从大楚弄得到粮食啊!

  阮芷虽说做生意有天分,但是大楚地界,就算是叶幽漓也没有去过。

  阮芷如何去买到粮食,知道找谁吗?

  “你可有把握?”阮芷重新回来,叶幽漓问。

  “破釜沉舟,不试试,只能等死。”阮芷神色冷肃道。

  顾清辞战败被不被追究是一回事,那么多西北军没有粮食吃,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暴动。

  顾清辞在这种情况下很危险。

  “你需要什么,我定当鼎力相助。”叶幽漓看着阮芷郑重道。

  “若是能争取到粮草官,会有一些便利。不能的话,还请殿下借我一些人。最少一万人。”阮芷说,也没客气。

  “好。”叶幽漓一顿,点了点头。

  这相当于将叶幽漓的底盘和盘托出了。

  但是这次事件,的确是大珩朝生死存亡的关键。

  假如坞城战败,突厥铁骑长驱直入,很可能打到燕京城下。

  阮芷写完奏折,和叶幽漓两人一起前往皇宫。

  叶幽漓带阮芷进宫。

  此时昌平帝正在宣政殿开会,殿下跪着不少人,有朝中要员,也有几大皇商,气氛严肃冷凝。

  “陛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司马家之前将储备的粮草几乎搬空了,无法筹集到足够粮草,夏粮消耗了几个月所剩无几,秋收还有一个月,无法及时供应北疆所需粮草。是臣等无能,臣等罪该万死!”

  皇商中的一个战战兢兢谢罪。

  让昌平帝不满意生气一会儿,总好过直接接了命令去送死强。

  昌平帝神色憔悴,眉头紧皱,听到这话,脸色又阴沉不少。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替朕分忧?是要等突厥骑兵直入燕京城?”昌平帝问道。

  “陛下,为今之计,应做两手准备。派人去更远的城镇以及江南筹集粮草,这样时间上会久一些,倘若坞城可坚持到粮草筹集送过去,那自然是好,倘若无法坚持,在坞城和燕京城之间的丹城建起防线,调派各地卫所军队守住防线,以防万一。”

  有大臣进谏道。

  昌平帝闭眼长出了口气。

  附近的储备已经被搬空,想要粮草只能远调。

  二十多万大军,没有粮食吃,到时候会成什么样?

  无法想象。

  “陛下,依臣之见,徐将军的案子到现在也没有真凭实据,很可能是胡人故意陷害忠良,让大珩内斗。如今情势危急,还请陛下让徐将军戴罪立功,以徐将军之神勇和谋略定会找回粮草,赶赴指挥北疆作战。”

  看昌平帝不说话,又有官员进谏道。

  周围朝臣没有应和的,一时大殿内异常沉默。

  对于徐达策,昌平帝其实早就有一些不满,大将军曹邦昂年事已高,徐达策默认是大将军的接班人,但是这些年养私兵,强取豪夺的事没少做。

  那些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勾结突厥,这件事是曹邦昂秘密上奏的,查的很多线索,被模糊过去,但是怀疑的种子早就种下了。

  又怎么可能再用。

  昌平帝沉着脸怒火不断上升时,大太监过来在昌平帝耳边说了句,将一道折子给了昌平帝。

  昌平帝看完折子神色一顿。

  竟是顾清辞的正妻芷兰夫人上的奏折。

  她要做粮草官?!

  而且,可以先不用内库的银子,由她垫付,其中损失也由她负责,等将粮草送去回来后,再算账。

  昌平帝对于阮芷有多少能耐,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做生意还不错,开官店也很受欢迎,提供的货品能达到御用级别。

  只是去筹集粮草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而且,阮芷还是一个姱娥。

  殿下跪的这些赤乌都不想接的差事,她敢接?!

  昌平帝敛眉沉思了一会儿,有了决定。

  “就依张爱卿的,派人去江南筹集粮草,限二十日内运燕京城,再调派军队往燕京城聚拢……”昌平帝对底下的朝臣说着,做了安排。

  等散了会,昌平帝让太监叫了叶幽漓和阮芷进殿议事。

  昌平帝问了阮芷计划,阮芷一一作答。

  听上去似乎可行,但是其中难度,不敢细想。

  阮芷知道自己不会被昌平帝信任,所以才给了承诺,只想要粮草官的头衔,调派各地人手,以及各地粮仓的存储的权限,银子她可以先出。

  “你若是在燕京城,对顾清辞还有牵制,倘若你也走了……”昌平帝说道,话并未说满。

  阮芷明白昌平帝的意思。

  倘若顾清辞要做逃兵,可能会顾忌阮芷,阮芷算是人质。

  若是他们两个都离开了,那岂不是没有牵制了?

  “陛下,臣妻主的母亲在珉山县,可将她接来燕京城。同时臣的父母也都在燕京城。”阮芷说道。

  “父皇,儿臣愿为芷兰夫人做保。”叶幽漓也说道。

  “既然阿漓作保,你们伉俪情深,朕便信你一次!粮草官的印信给你,另有我的手谕,你可到各府调派民丁,征集粮草。”昌平帝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如今顾清辞在北疆,或许只有阮芷会全力以赴。

  答应阮芷,昌平帝也不会损失多少。

  阮芷接了太监传来的东西,微微松了口气。

  谢恩后,阮芷出宫开始计划。

  阮芷为了应对以后可能的叛乱,开了一个米粮店,存储了大约五六万石的粮食,这些粮食如今都要拿出去送去北疆了。

  阮芷需要安排人先赶紧送这批粮食去,稍微应急下,维持到她从大楚弄到粮草。

  粮草官有自己的运粮兵可用。

  只是阮芷觉得这批人可能有问题,司马家运送的粮草那么多,被劫之后,就像是凭空失踪,本身有些离奇。

  阮芷并没有用那些运粮兵,用的是自己的商队,以及叶幽漓的人。

  安排了这批粮草的运输后,阮芷跟父母弟弟告别,带了一些人和一批货去最近的湟水码头,踏上去大楚的船。

  秦若芳和阮茂林他们自然是很担心阮芷,但是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们也没办法。

  另一边北疆绥城内,顾清辞带了几人买了一些东西。

  “只筹集到两百多石粮食,太少了,这里的确没有多少粮草了,再耽误下去也无法搜集到,我们……咦,顾将军,你买了什么,怎么也拉了这么多车?都是粮食?”曹夯赶来跟顾清辞说着,看到暂居的院子里好几辆骡车。

  “不是。只是一点小东西。你过来,我们计划下。”顾清辞对曹夯招了招手说。

  曹夯跟着顾清辞到了房间内,看着顾清辞拿了几样东西,小心的混在一起,黑乎乎一团。

  “顾将军,你这是要做鞭炮?”曹夯吃惊。

  “差不多吧。这次我们回去,我猜肯定也会有突厥骑兵来。我们分两队,第一队,拉着盖好布的马车,等骑兵一来,就解开马,狂奔离开……”顾清辞说。

  “把粮食留给他们?!太便宜他们了!”曹夯说,说完便被顾清辞打了下。

  “这第一队的粮食自然不是真的。等骑兵到了那车队跟前,射箭点火,盖住车子的布那些全部都是火油浸泡过的,盖住的东西里都是这东西,能炸多少是多少吧。有第一队开路,第二队就容易了。”顾清辞指了指她混合好的“□□”。

  “鞭炮能惊到马,但是,伤害不大吧,战马一般都经过训练。”曹夯挠了挠头说。

  “……你信我的。照我说的做就行。”顾清辞不准备都解释了。

  “好!你说的我照做!”曹夯连连点头。

  顾清辞扶额,这比她还要懒得动脑啊。

  她现在是被迫动脑,感觉好累。

  和曹夯商量好,两人出去安排,将第一车队伪装好,已经第二日早上了。

  一大早众人出发。

  如顾清辞所料,他们往坞城赶时,遇到了突厥骑兵。

  这次的突厥骑兵比之前见到的那次含狼突军的比例更大。

  气势汹汹。

  用顾清辞的方式,第一队的人早就探查到骑兵来了,装满东西的车集中放在一起,拉车的马赶紧解了下来,肉眼看到骑兵时,便骑上马拼命跑。

  第一队的人是虎贲卫,他们并不知道车里的不是粮草,顾清辞要他们先跑时,心里是不愿的,这不是逃兵吗?

  但是顾清辞军令如山的话已经刻印上了,虽然离谱,但是可能大概,顾清辞有自己的道理吧。

  顾清辞在后方第二队,一直注意着前方,等第一队往回跑时,她便让曹夯以及几个射箭好的士兵将弓箭搭上了,弓箭头绑了浸泡了火油的棉花,身边几个士兵正拿着火折子,已经吹燃。

  “点火!”随着顾清辞命令,士兵们忙用火折子点燃了弓箭头上的棉花。

  “射!”顾清辞再命令,几个人松开弦,箭矢射出去。

  带火的箭矢和骑兵几乎同时到达那一排车跟前,火点燃了油布,油布烧着了引线,引线点燃了放在一个个罐子里的□□,爆炸撑碎了了罐子,无数瓷片飞出。

  嘭!

  嘭!

  嘭!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对面气势汹汹的骑兵再次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即使是战马,后面的马也被这样剧烈的声音惊到了。

  顾清辞他们提前将马耳朵堵上了棉花,还是有点躁动。

  曹夯看的惊掉了下巴。

  刚才不太乐意逃跑的虎贲卫也是后怕不已。

  从爆炸中穿过的马和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伤。

  没了爆炸声,虎贲卫反扑回去,又杀了个痛快。

  突厥骑兵领队的见势不妙,领着残兵逃走了。

  “收拾下战场,那些死了的马别浪费了,也能当粮食……”顾清辞让曹夯带人收拾战场。

  一路上遇到之前的战场,马匹也被收了。

  之前抓了几个奸细,等在那里的人,他们一并接了一起往坞城赶。

  出去寻粮的队伍好几天没回来,连个影子都不见,守在坞城的闻人翊急的上火,都准备派人去找了,顾清辞他们回来了。

  带回的粮食虽然不多,但是能突破突厥骑兵带回来,已经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振奋了军心。

  闻人翊和守城将军他们都挺高兴的。

  顾清辞却高兴不起来。

  粮食问题还没有解决,之后还是要想办法,将周围都搜刮一圈。

  希望运粮食的队伍快点到吧。

  顾清辞琢磨着,叫了其余将官开会。

  原本以为是绣花枕头的,没想到顾清辞真的能带回粮食,几个将官对顾清辞也有了一点改观。

  “突厥骑兵可以越过坞城到中间截断我们,你们有没有想过怎么处理?如果不是他们怕骑兵长驱直入后,我们会打到他们老家,早就绕开坞城了。”顾清辞先问了众人。

  “坞城周围都有驻军,但是难以堵住骑兵,他们速度太快了。”一个将军说。

  “你们既然没有好的办法,那我便说了。用一半人制作拒马桩,将所有可能利用骑兵通行的路都安上拒马桩。”顾清辞说。

  “何为拒马桩?”有人问。

  “……”顾清辞无语,对付突厥骑兵的方式,大珩朝还没发展起来。

  顾清辞画了拒马桩的图,削尖的木桩斜刺在地面,是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

  用大量的拒马桩尽可能的堵住所有路,让突厥骑兵无法过来。

  这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还需要不少时间。

  所以得号召人一起做。

  将坞城面向突厥的一方全部摆上如刺猬一样的拒马桩,突厥骑兵的行动受限,也给他们的弓箭手提供时间制造伤害。

  顾清辞安排一番,解散后,叫来曹夯商量了下。

  “按照这次的模式,稍微变化下,你再带人出去几趟。他们被骗被坑的多了,可能就不敢进攻了,我们也可以多派人到周围,看看还能不能再弄到一些粮草。”顾清辞跟曹夯说。

  曹夯忙应了。

  曹夯虽然莽,但是执行力很强,只要告诉他方法,还是很可靠不会出错的。

  跟曹夯说完,顾清辞叫了闻人翊来。

  “那两个奸细交给你审问了。之前是堵了嘴巴塞在马车里的,之后尽量避开人。肯定还有,只是我们不知道,看看能不能通过他们的嘴巴撬出一些。你知道穴位,哪里扎着疼,什么药能让人吃了意识涣散,意志力薄弱容易说出真心话,尽管用。”

  顾清辞跟闻人翊说。

  “行,我试试。”闻人翊没想到自己的特长在军中还有这样的用处。

  做了各种安排后,顾清辞终于洗漱了一番躺下来了。

  累倒是其次,主要是想阮芷。

  不知道她如何了。

  白日的铁血将军又红了眼,想念起自己娇美的妻子。

  想一想,如今做的可以给她太平盛世,让她在燕京城安安稳稳做生意,打算盘,看账册,便觉得值了。

  呜呜呜,这会儿老婆肯定洗的香香的靠在床头看书或者拨弄玉算盘。

  好想闻闻老婆的味道,抱抱老婆,亲亲老婆啊!

  顾清辞躺着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下。

  第二日,日子照旧,查看做的拒马桩,设计如何再次出城坑突厥骑兵,去看闻人翊的审讯进度等等。

  顾清辞感觉日子最大的盼头便是收到阮芷的来信。

  其次的盼头便是运粮大队赶紧来。

  然而又过了几日,没等到阮芷的回信,也没等到运量大队,倒是等到了八百里加急信。

  只有统帅将军能看的信,里面将粮草被劫的事说了,让顾清辞务必想想办法,多坚持几日。

  顾清辞抓了抓头发,感觉愁的头发都要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