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芷只是抱了顾清辞数息,顾清辞便挣了下,抬起了头。

  眸子湿润润的,极为清澈透亮,倒影着阮芷的样子。

  “夫人,谢谢你。我早就好了,夫人不用担心。”顾清辞看着阮芷露出笑,神色看起来很轻松。

  今日阮芷给她买了好多东西,又买了糖葫芦,这才让她没控制住想起了前世的亲人。

  已经过去很久了,她早就把自己安慰好了。

  要好好的活着,才对得起为了保护她舍弃了自己生命的亲人。

  阮芷看着散去阴郁的顾清辞,心里再次被触动。

  想起顾清辞醉酒时,哭的伤心,突然自我安慰,抹掉眼泪开心起来。

  顾清辞和自己不一样。

  顾清辞的经历在脸上看不到,因为她自动转化成了光明,乐观。

  顾清辞可以继续笑的明媚无邪。

  像是真正的宝石,蒙尘只是暂时的,洗去浮尘,便和原来一模一样。

  而她自己,经历上一世,如同抽离掉了一层感性,又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屏障。

  看着冷静自持,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样子。

  只有她自己知道,情绪带着内心都沉在又冰又冷的黑暗中,转化成了阴郁,长久的,无法散开。

  从某些方面讲,她是挺羡慕顾清辞的。

  如同,羡慕她秒睡的能力。

  就是这样一个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却是牵动了她太多的情绪。

  除了自己的亲人,阮芷很难对旁人的事产生共情,被旁人的情绪触发感情。

  做什么,似乎脑子里都有一个既定的程式。

  如此做,更合理。

  那样做,达不到想要的目标。

  以此来做取舍。

  她不会哭,因为眼泪不值钱,毫无用处。

  看到旁人哭,也不喜。

  顾清辞是个例外。

  这么爱哭,容易动感情的人,总是能触动她。

  阮芷松开顾清辞时,还有点恍惚。

  抱着人安慰的事,也是她能做出来的。

  脑子里没有算计,不计盈亏的事,只是想驱散一个人不好的情绪,让她开心起来。

  阮芷暗自摇了摇头,起身将已经冷掉的水让莲蕊倒了,换了热水端进来。

  热毛巾又给顾清辞擦了脸。

  脸上干巴的泪痕被擦干净,清爽了许多。

  “夫人,其实,我已经不气了。”顾清辞抿了抿唇对阮芷说。

  “嗯,那就莫再哭了。”阮芷说,有些好笑。

  气不气,从脸上就能看出来了。

  “我让侍墨来,你不是说要写话本子吗?现在你写不了字,可以让侍墨代笔。我再找个先生润笔扩写,放在我们茶馆演。”阮芷想起自己还有事又说,给顾清辞找了个她之前很积极的事。

  动动嘴皮子,也忙起来。

  “嗯嗯。”顾清辞点头。

  阮芷要去忙自己的事,顾清辞想起自己的另外一件事叫住了阮芷。

  “夫人,我想做一些锻炼。在街上时,看到有人顶缸的杂耍,我也想学学,可以吗?我的身体没事了,就是手不能动,腿还可以。”顾清辞看着阮芷说。

  阮芷一愣,没想到顾清辞出去一趟,产生了这么一个兴趣。

  用脚顶缸玩儿?!

  “好,我差人去请个善顶缸的杂耍艺人来府里教你。”阮芷说。

  要学便给学吧,总比闷闷不乐掉眼泪强。

  阮芷出去忙自己的,顺便给顾清辞去请个杂耍艺人。

  侍墨进来,顾清辞给他说起记忆里的一些小故事。

  这个时代忌讳多,顾清辞想了想,那些上山起义,大闹天宫的怕被过度解读,过滤后,第一个故事便是顾清辞前世被困在超市里时,看过的一个妖怪灵异故事。

  加入了这个时代的特色,一个捉妖天师姱娥和一个半妖赤乌的故事。

  侍墨听了几句,一时忘记自己是来做记录的。

  太吸引人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侍墨写了厚厚一摞。

  等阮芷回来都交给了阮芷。

  阮芷大概看了下。

  没有触到什么忌讳,类似民间传说,很有故事性。

  阮芷将东西收起来,准备安排个善于写故事的说书人再扩充润色。

  “夫人,我刚才想到了,茶馆也分两种,一种是高雅的,可以抚琴助兴,一种是世俗的,就像闹市里那家,开茶馆的话,就要热闹,卖的茶便宜一些,配一些瓜子儿都可以,点一壶茶可以免费坐下来听说书……”顾清辞看阮芷来跟阮芷说。

  “嗯,你想的没错。除了闹市那家,我们还有一家在富人街区,那边都有达官贵人的住所。闹市这边,可以稍微热闹一些。”阮芷点头。

  因为早前将制茶方法送了上去,现在已经涌现出了不少茶馆了。

  他们要做高端部分,也做特色茶饮。

  能帮到阮芷,顾清辞兴致很高,说了许多,让阮芷拿小本本又记录了不少。

  晚上到了洗漱时间,还是要阮芷帮顾清辞。

  两人的关系缓和,顾清辞便忍不住了,想要亲近阮芷。

  只要阮芷不生气,就大着胆子靠近。

  只是手不争气,稍微碰下就会痛。

  影响了她发挥主动性。

  “夫人,伤口疼……”顾清辞坐在床上,被阮芷擦头发时,委屈巴巴的说。

  “……那可如何是好?我差人去叫郎中吧。”阮芷吓了一跳,停下擦头发。

  “不用,不用……我就是,想让夫人抱抱。”顾清辞眨巴着眼说。

  差点说成亲亲。

  先要抱抱,试试。

  “……”阮芷有一瞬间难为情。

  小狗得寸进尺起来了。

  看准了她宠她是吧?

  算了,谁让她这么可怜巴巴的。

  阮芷凑近,避开顾清辞的伤处,抱了抱,顺便在她后脑上拍了下。

  “好了吧?”阮芷说。

  “很管用,一下子就不痛了!”顾清辞弯着眼睛说。

  阮芷继续把顾清辞的头发擦干了,让她去睡觉。

  顾清辞眨着眼看阮芷,眼睛盯在阮芷的唇上。

  嫣红的唇,自然抿成一线,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好像一抬头就可以亲到。

  阮芷的手到了顾清辞眼前,帮她把眼睛给闭上了。

  “快点睡吧。”阮芷说。

  顾清辞的眼睛亮亮的,盯到的地方都感觉热热的。

  “夫人,晚安。你也早点睡。”顾清辞在阮芷的掌心蹭了蹭低声说。

  顾清辞没一会儿便睡着了,阮芷吁了口气。

  刚才一瞬间有些慌乱,不知道顾清辞会说出什么话。

  还好人睡着了。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顾清辞的生活丰富起来。

  跟侍墨说完故事,杂耍艺人来了,教她顶缸绝活。

  阮芷以为顾清辞就是好玩儿,留下来多看了几眼,没想到顾清辞学的很认真。

  顾清辞有武功底子,身体柔韧性好。

  她不是觉得顶缸多好玩儿,主要是想训练下腿部力量和灵活性。

  而且,她看中了这些杂耍艺人非常重要的一个特点,核心特别稳。

  这些肯定是长时间训练的结果,其中不乏一些窍门。

  顾清辞想试着学学。

  核心力量训练,让核心稳定,这项训练她之前没有特意去做的,也少有这方面的师傅。

  跟着多学学总没有坏处的。

  那杂耍艺人得了丰厚的聘金,对于教顾清辞很是卖力。

  等闻人翊来给顾清辞换药时,看到顾清辞躺在长条凳上脚踢着一口圆缸,将那圆缸戏耍的如同陀螺一般。

  闻人翊看的差点惊掉了下巴。

  “闻人君,你看如何,以后我没有营生了,可以去街市上做这个。你看看能赏多少文钱?”顾清辞看到闻人翊笑道。

  “怎么也值一百文吧。顾君怎么想到要玩儿这个?”闻人翊笑说。

  “手没办法锻炼,腿可以锻炼啊。总不能不锻炼吧。不然歇一个月人都废了,还怎么考试。”顾清辞说。

  “你……你说什么,你还想考?你不要你的胳膊了?”闻人翊惊讶。

  “要啊。我不用这只胳膊,不算违规吧?射箭只要用他们提供的弓箭射中靶子就算成功,对吧?”顾清辞问,微微有些喘息了。

  “……好像是这样的。但是,你怎么射箭?你不用右胳膊,怎么射箭?”闻人翊疑惑。

  “嘻嘻,山人自有妙计。我先卖个关子。不行了,闻人君帮我把这口缸拿下来吧。”顾清辞感觉累了说。

  “……你不会是想用脚吧?所以锻炼脚的力量?会试的弓起码一石二斗,脚如何用力?”闻人翊皱眉,帮顾清辞把缸拿了下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顾清辞坐起身说。

  “……”闻人翊无语,或许顾清辞会创造奇迹吧。

  闻人翊给顾清辞换好了药,顾清辞想起今早运回来的马,拉着闻人翊去宅子里的马场看马。

  “胡种马!你夫人竟然舍得给你买胡种马!”闻人翊听到顾清辞说的,眼睛都要羡慕的冒出火花了。

  “夫人对我那么好,自然舍得。”顾清辞一仰头,颇为自豪道。

  闻人翊不用问了,现在顾清辞又活跃起来了,和阮芷的关系自然好了。

  “胡种马价值不菲,王公贵族不少都不舍得买。真是豪气。我今日沾你的光,可以近距离看看胡种马了。”闻人翊感叹。

  在心里不禁若是自己也有这样大方的夫人就好了。

  顾清辞喜滋滋的带闻人翊去马场。

  胡种马太过特殊,价格又贵。

  运输来时,都是大清早趁着街上人少时运来的。

  “那匹胡种马,我们不敢放出来。它性子烈,得再熟悉几天,绑上马缰绳才能放出试着驯服。”马夫看到她们来跟她们说道。

  顾清辞看到了,那两匹普通的马已经放到马厩里吃草了。

  那匹汗血宝马,却还在巨大的笼子里关着,打着响鼻头昂着嘶鸣。

  “好马!”闻人翊看到赞叹道。

  顾清辞知道这马有多好看。

  只是看它这样,嘶鸣中有些愤怒,感觉可怜的很。

  关在笼子里,肯定不好受。

  但是现在她这个胳膊手的,根本无法驯服它。

  若是暴躁了,出来伤了人也不好。

  “它吃草料了吗?”顾清辞问马夫。

  “刚才喂进去的,都被它踢了出来。脾气很大。要等它饿了,再试着放进去一些草料。”马夫无奈道。

  “我听说,释放信息素,可以辅助驯马,增加马和主人的感情。你试试,若是它喜欢你的信息素,会被安抚。可以先试着这样接触熟悉。慢慢来。”闻人翊跟顾清辞说。

  顾清辞听闻人翊说的,试探着释放了一些信息素。

  清甜的味道散开时,笼子里的马嘶鸣声小了点,漂亮的大眼睛看着顾清辞。

  顾清辞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对它有作用,有些惊喜。

  “小马儿,你别急,等我……一只手好点了,我就放你出来。你先吃点东西,不吃东西,会没力气的。是不是觉得草料不好吃,你想吃什么?吃萝卜吗?”顾清辞跟马儿说着话,仿佛它是能听到的人。

  那马儿打着响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顾清辞让马夫给马儿送来一些胡萝卜。

  马夫喂了根胡萝卜给它,它这次没拒绝,咬在嘴巴里咀嚼。

  顾清辞惊喜,感觉这马儿通灵性,和她特别有缘。

  “给它取个名字吧?闻人君你读书多,觉得取什么好?不带红字。”顾清辞问闻人翊,想给小马取个名字。

  “四蹄点雪,赤火如龙,不如叫赤火?”闻人翊想了下说。

  “……赤火,吃货?这个名字,挺有特色的,好养活。”顾清辞笑道。

  马儿打了个响鼻,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顾清辞已经决定给它叫这个名字了。

  后面几日阮芷每日都很忙,大部分时候都要外出。

  顾清辞却没出去了,安心养伤,锻炼核心,和赤火培养感情。

  加了锻炼,顾清辞每日消耗,到了晚上便也睡的早了,旖旎的心思都来不及发挥。

  养了几日伤,手上木乃伊布条去掉,伤口结痂。

  没骨折那只胳膊可以灵活动作,只是手上的皮肉新长出来非常的嫩。

  每日抹着闻人翊家的秘制药膏,恢复速度还是不错的,并没有留疤。

  只是手上练出的茧没了,再做练习的话,要重新磨出茧的过程有点痛苦。

  但是为了练习骑马,射箭,顾清辞只能忍了。

  很快便到了会试这一日。

  早上顾清辞起了个大早要去考试,阮芷还没醒来,就没叫醒她。

  等顾清辞吃过早饭,便带着身份符牌和准考证浮票坐马车去考试了。

  阮芷起来没看到顾清辞,问了莲蕊才知道,今日是会试,顾清辞去参加了!

  之前顾清辞重新振作心情好起来,她以为她看开了。

  没想到她又去参加了。

  胳膊都还吊着,没有恢复呢。

  这几日阮芷很忙,只知道顾清辞在和杂耍艺人学着玩儿,谁成想她这是还没放弃。

  阮芷有些担心,早早的处理好事情,前去考场门口等顾清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