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气愤道：“你们几个还好意思问我啊？你们知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你们自己看看，公司里有多少练习生，做了几年都没有出头的,大有人在。你们倒好,有了出道的机会，眼看着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黄青云说退团就退团，真是！”王昊越说越有些郁闷。
王昊说到这里,狠狠塞了一口,像是泄愤一样咬着面皮。
“你。”他看着黄青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一定要退团？”
虽然生气,但王昊也知道自己带着的这几个艺人是什么脾性。要说她们几个里，其实就黄青云看起来最老实。从进公司到现在，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原因出过什么岔子,是个稳扎稳打的艺人，不让人怎么操心。
所以，当知道黄青云主动提出来退团时,王昊没有第一时间劝说，让她不准退团，而是问她究竟怎么考虑的。
他相信像是黄青云这样的人,抓住了机会就不会轻易松开,她身上有一股盛新凉几个人身上都没有的狠劲儿,那股劲儿，其实就很吸引人。但是现在黄青云说要放弃,王昊直觉是出了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的事。
黄青云已经吃饱,她坐在位置上没离开，那一头利落的短发,今日看起来没有那么精神。
“嗯，一定要退。”黄青云扯了扯嘴角，她目光没有一点躲闪，看着自家经纪人，坦白道：“我现在已经无法面对观众，更别说聚光灯。我想，我应该不再适合留在CL女团里。”或者说，她如今已经不适合做个艺人，这不仅仅是退团，还是退圈。
“啪嗒”一声，王昊手里挑这的马蹄糕就落在了碗里。
王昊震惊抬头，“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黄青云嘴角的淡笑，又收敛了一点，几乎快要拉平，“我说，我没办法再面对人群，对着人潮，我感到恐惧。这样的我，应该是不再适合出现在大众面前。王哥，对不起。”黄青云说。
她无法调节自己的状态，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要站在灯光之下，站在舞台上，开启自己想要的人生。
餐桌上有一瞬间的死寂。
“操他妈的这群喷子！妈的！”片刻后，王昊猛然爆发出一声怒喝，他从位置上站起来，那样子看起来怒火焚烧，像是要控制不住了一般，“妈的，这一次老子真要跟柳琼那帮子贱人死磕到底！”王昊骂骂咧咧说着，转过身就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开始打电话。
他这一番操作，简直猛如虎，也迅速到盛新凉几个人压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王昊那边就已经接通了电话。
“喂？是我，王昊。你们还在公司吧，等我，我亲自来跟柳琼她们好好说道说道。”
“什么？和解？老子跟她们和解个屁！不可能和解！这辈子都不可能！她吴景语算个屁，她被网暴？她被网暴个屁！”
“我马上来公司，我手里的艺人我自己负责！我说不行就不行！黄青云退团的事情日后再说，现在我只要知道柳琼和徐宛这帮子人到底怎么处理！”
盛新凉坐在位置上，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家经纪人陡然间就开启了狂暴模式，她这头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边的王昊都已经输出完了。
“王哥？”盛新凉试探叫了对方一声，她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愤怒的自家经纪人。哪怕当初她才来公司，跟那时候还爆火的王佳佳呛声时，也不见王昊这般发怒。
王昊回头，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怒色。
“我先回公司，早饭很好吃，谢谢。”王昊说，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门口走去，但不知道中途又想到了什么，像是觉得不放心一般，又很快退了回来，在饭桌跟前站定，看着黄青云，脸色有些难看，“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退团的事情我会跟公司的人好好商量。你也不用担心违约什么的问题，我都会看着处理。”他说到这里，像是有点不太自在一样，又飞快开口：“那什么，对不起的。”
王昊说完这话后，完全不给饭桌上的人有什么反应的时间，拎着包就飞快出了门。
他对自家的艺人感到很抱歉，没能第一时间帮她消除隐患，也没能在第一时间里发现她心理状况的不对劲。他是将人好端端地接到了手里，但最后却没能让人好端端地站在舞台上发光发热。
他感到很抱歉。
等到王昊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门口时，坐在餐桌上的几个人似乎才被耳边传来的那声关门声从太虚中拉了回来。
盛新凉先回过神来，“老王那样子，我还是头回见。”
陈漫浪紧跟着点头，“我也是，我从来不知道老王还能这么凶。”
“都是为了青云。”江楼补充道。
这话一出，餐桌上又变得安静下来。
片刻后，江楼出声：“其实他还是挺好的，虽然有的时候总让人觉得迂腐固执，但现在想想，估计圈子里也很难找到像是老王这样的经纪人了。”
盛新凉轻笑一声，对江楼这话表示赞同，“是啊，找不到像是他这样明明被我们气得要死，但最后也还是忍住不动手的经纪人。”
“噗嗤”一声，黄青云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一笑，坐在餐桌旁边剩余的几个人，也像是被传染了一样，哈哈笑出声。
“好像是这样的哈哈，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老王一个人还真是抗下了太多，哈哈。”陈漫浪揉了揉眼角，“不过，刚才老王真的有点帅。”她认真道。
至于王昊最后的那句对不起，大家像是都忘记了一般，很有默契地没有人提及。
盛新凉看着对面的人，“如果真的退团，你准备做什么？”
就算是再不想接受，但也要面对现实，这就是成年人不得不面对的生活。
黄青云垂下头，嘴角习惯性地扯了扯，“还没想好。”
退团不是一拍脑门的随意决定，但她也是真的没有想好日后做什么。
可能，还要先去看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她不想自暴自弃，还想再坚持一下，再尝试从泥泞的崖底，攀爬上高峰，看一眼日出。
“不如，继续读书怎么样？”盛新凉提议，她虽然没有怎么在国内上学，但也知道黄青云能在高考考出那样的成绩，脑子应该是真聪明。读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筛选会读书适合读书的人吗？显然她队友就应该在这类人的行列中。
黄青云一愣，继续上学她还真是考虑过。只是，人越是长大，顾虑就变得越多。
想去，又害怕失败。
“我行吗？”黄青云问。
“你怎么不行？”陈漫浪直接开口，然后指了指自己，“你看看我，我高中的时候，就差没全家给我辅导功课了。我爸妈，哥哥表姐堂姐都是985教授，而我，在这么多人的辅导下，最后就捞了个211。而你，没上过一节补习课，人家高三忙着冲刺，你高三还要忙着赚钱，就考上了好大学。我读书是hard模式，你就是超级快速通关啊！我们四个里，还有谁比你更适合读书？”
江楼和盛新凉都点头。
黄青云：“……可我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课本了。”
“没关系啊，我们家的人没什么本事，但是教书的话，勉强还行吧。你只要想考试，接着上学，我立马问我哥，他应该认识不少高中老师。”陈漫浪说。
黄青云最终点着答应下来，她站起来离开餐桌之前，还是偷偷补充了一句，“我也就只是先试试，也不一定能成功。”
盛新凉伸了个懒腰，随口道：“享受这个过程比结果更重要，就像是我们一出生就知道终点是死亡，但重要的是，我们活着的这个过程。”
她说完后，也站了起来，“啊，我先不跟你们瞎吹了，我得赶紧去录音棚，晚上见！”
江楼：“我送你。”
“别了，你今天就好好休息，估计等会儿老王那边反应过来，还要跟你们聊聊TGR的事，我们房间里的设备都没撤走，还不知道之后是什么情况。”盛新凉说，“你就在家里，我昨晚让小羽姐来接我。”
盛新凉猜得没错，在她离开后不久，王昊就让人来了云上居，把江楼几人接去了公司。
因为最近突发事件，TGR节目组的录制还在继续，但是那些素材，节目组的人现在都还在讨论用不用。公司叫江楼她们过去，则是主要讨论一下，这档综艺节目要不要切。
盛新凉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就直接发了消息在公司群里。
江楼的意见就是她的意见。
也就是说，无论江楼做什么决定，盛新凉都跟她一样。
TGR的汪PD戴着黑色的大眼镜框，抱着文件夹走进了会议室里，她坐在位置上后，先跟江楼几个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看着匆匆出现在会议室里的王昊，开口问：“青云的事情公司最后怎么决定？”
她们节目到底切不切，黄青云的去留，也是个很重要的考虑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