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空间扭曲术, 赫然出现的是一条河流。
顾笙抱着胡荔站在岸边,正思索这是什么地方,河面就倏地闪过一道剑光。
这剑光如转瞬即逝的流星, 速度飞快,直冲她后背而来。
顾笙侧身, 一柄长剑就贴着她扫过,凛然的剑气划伤了她脸颊, 伤口处沁出一丝血,隐约传来刺痛感。
顾笙皱眉,瞥了眼几步外操控长剑的顾景和,随即,在长剑再次朝她袭来时,手一翻转, 变出一道光屏挡在身前。
剑与光屏相撞,发出刺耳的铮鸣。
这剑里的剑灵先前就被大彩龙一口吞下, 眼下不过就是一把再寻常不过的长剑。
因此, 不过几息之间, 光屏就震碎了长剑, 甚至还让顾景和受了反噬, 闷哼着吐出一口浊血。
“你一个人对付不了我的。”顾笙擦了擦脸颊上的血,与顾景和道。
这十年,为了压制体内的魔气,也为了有能力保护胡荔, 她早就将术法精进到了几乎是大能的地步。
是故, 对付顾景和, 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但顾景和闻言,只是一笑, 然后道:“谁说我是一人。”
他话落,身后一道道银光乍现,紧接着,天衍宗九峰九谷大半的长老就从银光里走出,站到了顾景和背后。
他们都看着顾笙,视线冰冷得像是没有温度。
“顾笙,当初让你侥幸留了一命,今日,我们绝不会再心慈手软。”其中一人沉声道。
十年前,顾景和打算杀亲证道,一举飞升的事,他们这些长老彼此间,其实都清楚得很。
至于为什么不说出来,以及为什么不阻止,因为,于他们而言,牺牲一个少宗主,就能换来天衍宗的荣耀,这实属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河岸边,两方对峙。
顾景和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同身后长老道:“诸位,请助我一臂之力。”
说罢,他后背一个挺直,袖下的手里就握住一把灵力凝聚形成的长剑。
长剑上光影绰绰,隐约间,可以看到剑身上有一条暗红色的流云纹。
胡荔眼尖,注意到这流云纹,皱眉不解:“这灵力汇集的剑还带自选剑纹的?”
顾笙闻言,垂眸看胡荔一眼,然后也将视线放到顾景和手里的剑上,“不是自选剑纹,这是他的魂印。”
魂印?胡荔恍然大悟:“老贼这剑是拿神魂锻造的!”
顾笙抿唇不言。
而胡荔在说完这句后,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顾笙听得懂她的狐言。
她整只狐狸一僵,随即窝进顾笙怀里,没脸见人了。
与此同时,千里迢迢从魔宫飞来的系统,看见这一幕,急道:“宿主,和顾笙保持距离!”
它就知道,它宿主这恋爱脑没得治了。
系统想飞到顾笙边上,把胡荔从对方怀里揪出来带走。
结果,当它视线触及二人对面虎视眈眈的天衍宗众人时,它又立马从心地缩进了一个树丛里,老老实实观战。
顾景和召出烙有魂印的灵剑后,他身后的长老纷纷手一翻转,也变出一把把长剑,剑尖直指顾笙。
顾笙看着这些对准她的剑,心里知道,这群人是打算用天衍宗的剑阵困住她。
只可惜,她并不打算让他们如愿。
她松出一只抱胡荔的手,然后掌心朝上,掐指为兰,一根根红色的丝线就从她指尖游移出来,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四散与顾景和身后众长老的手腕相连。
长老们见此都是一惊。
他们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发现手腕上一根红绳正莹莹闪烁着微光。
是傀儡线。
“顾笙,你这是何时种下的?!”一个怕死的长老看向顾笙,怒喝。
顾笙扫他一眼,言简意赅:“你进黑市寻药,打算害你胞弟性命时。”
怕死的长老闻言,浑身一僵,眸底划过一丝惊诧,随即躲开周围几人向他投来的目光,活像只鹌鹑。
他边上还有几个长老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顾笙收了收傀儡线,边控制他们把剑对准顾景和,边看着他们一个个道:
“你进黑市,是为了与你在黑市的情人私会。”
“你呢,是为了戕害你夫人,谋取她娘家带来的财产。”
“还有你,你也是为了钱财,天衍宗的好些上品法器,都是你倒卖进黑市的。”
“……”
这些人,表面上是风光霁月、不染凡尘,内里实则肮脏腐败,早就没了人的样子。
他们的私欲比常人更甚,并在,在给自己谋取利益时,用的手段也更狠。
他们嘴上或许说着伦理纲常,但做的,却都是泯灭人性的事。
顾笙冷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突然觉得他们或许算不上是人,而是黑市里的臭虫成了精。
“顾景和,如何?”顾笙控制了所有长老后,不疾不徐看向顾景和。
顾景和显然没想到顾笙还有势力在黑市,更没想到这些长老竟都在顾笙控制之下。
他目光扫过围着他的一柄柄灵剑,手里操纵的长剑微微颤动,呼吸也跟着下意识屏住。
“顾笙——”
他咬牙切齿喊了一声顾笙的名字,紧接着,眸光一转,释放一股厚重的威压,猛然震碎了包围他的所有灵剑。
这些废物帮不上忙,那他不用便是了。
思及此,顾景和再度调用灵力,控制长剑飞速往顾笙刺去。
顾笙见此,轻嗤一声,随即她一个旋身就避开长剑,然后,在把胡荔放到肩头后,十指交握,掐出一个法印,打碎那长剑。
长剑碎了一地,顾景和瞳眸微晃,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再次幻化出一柄剑,握住,亲自上阵,与顾笙打近战。
顾笙从小就不擅长剑术,顾景和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他长剑迅速翻转,每一下都是直冲顾笙的命门去。
顾笙双眸微眯,避开顾景和的又一剑,冷声道:“你既步步紧逼,就别怪我了。”
她话音落下,掌心倏然一个光屏乍现,挡下顾景和的剑。
紧接着,她阖眸念了个法咒,指尖就赫然闪出一道银白色的光刃。
这是夺灵术,中术者会被施术者夺取所有灵力,最后灵脉衰退,变得同凡人一般无二。
顾笙将光刃分为三股飞出,冲顾景和而去。
顾景和此时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愣愣看着光刃,用灵剑挡住了最先上前的其中一股,但面对最后攻击方向截然相反的那两股,他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眼瞧着这光刃就要落在他身上。
顾景和呼吸一滞,以为自己这回就要折在顾笙手上。
可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阴沉沉的天忽地响起一声闷雷,下一瞬,一道紫金色的雷就从天而降,劈在顾笙脚下,消弭了那道光刃。
顾笙见状,眉头微蹙,躲开那道天雷留在地面的焦痕。
胡荔也看到了那道天雷。
她趴在顾笙肩上,整只狐狸都僵住,呆呆看向了不知何时阴云密布的天。
不远处,系统也从树丛里探出脑袋。
它看向胡荔,急呼:“宿主,不好了,天道发现你和顾笙在一起,要降下天罚了!”
天道?顾笙又一次听到这两个字。
她瞥了眼系统,想问胡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一边顾景和却桀桀怪笑着,又一次提剑攻了上来。
“顾笙,天道都容不下你啊!”
顾景和说着,冲顾笙毫不犹豫落下一剑。
这一剑,顾笙堪堪躲开,不过,胳膊上还是被划破一个口子,让顾景和的剑气钻了进去。
顾景和的剑气十分霸道,它在顾笙的灵脉里横冲直撞,疯狂破坏着一切。
顾笙只觉喉间一股腥甜,下一瞬,她就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口血到地上。
胡荔看着这一幕,呼吸一滞。
她抬眸,视线落在顾笙发间的红玉簪上,心神一定,红玉簪就从顾笙的发间飞出,化作一柄火红的长剑,抵挡了顾景和又要落下的一剑。
两剑相抗,胡荔强忍神魂上传来的不适感,又往剑里渡入一丝魂力,挥开顾景和的剑。
顾景和没想到胡荔会阻挠他。
他握剑的手一紧,下一刻,又是一剑飞出。
这一次,他剑对的是胡荔。
顾笙醒过神,看见这一幕,刚压进神魂里的魔气登时就卷土重来。
十年前,她眼睁睁看着顾景和在胡荔身上落下无数根诛仙钉,却无能为力。
这一次,她绝不允许顾景和再伤胡荔分毫。
她手一翻转,也不顾调动灵力时,魔气对她神魂的侵蚀,直接一个法印,狠狠打在顾景和身上。
顾景和猛地吃痛,后退几步,半跪在地上。
他捂着胸,剧烈咳嗽几声,注意到从他指缝里溢出的几缕暗紫色魔气,瞳眸微缩,“你体内有魔气?!”
顾笙闻言,控制住体内躁动不安的魔气,冷冷对上顾景和的眼,嗤笑回答:“是又如何。”
顾景和直言:“天道容不得你!”
顾笙“哦”了一声,反问:“是你容不得我,还是天道容不得我,你心里真的不清楚吗?”
顾景和接不上话,但手里的剑却是又蠢蠢欲动。
顾笙也看出了他的小动作,她若有所思半晌,目光放到没有一点光亮的天上,忽地有了个主意。
她记得书评曾提过,书里所谓的天道就是作者定下的“规则”,也就是人定的“规则”。
所以,既然这个制定规则的人让胡荔有所顾忌,不敢和她在一起,那么,她就把这个人解决掉,一切不就皆大欢喜了。
思及此,顾笙看顾景和的眼神一转,浅浅朝对方露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