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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清渊伤好了,就重新过起了跟在袁承海身边忙碌的生活,不至于脚不沾地,但whatsapp上的消息都没停过。
中午就在工位上瞌睡了半个钟头,被闹钟叫醒后,他不情不愿地睁眼,去洗了把脸,又过茶水间冲了杯咖啡,喝掉了大半还是觉得很困顿。
桌面刚刚又被放了一沓文件,下午三点还有个会议要他主持,他突然站起,跑到袁承海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请示,里面很快就响起声音,他推门进去后发现还有别的人,于是打算先站在旁边等他们说完。
袁承海看了看他,叫这个主管先到外面去等一下,等只剩他们了,才问有什么事。
姚清渊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刚刚也并不没有注意到里面有人在,可是他确实没什么要紧事,还因此打断了对方的工作,感觉会被骂。
但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始讲。
但显然,他嘴里说出来的其实都是一些他自己就能决定的、不需要特地来询问意见的事情。
所以袁承海很不明就里,皱起眉头打断他,“停,你到底有什么事?”袁承海盯了姚清渊一会儿,倒是松开了眉头,只是表情似笑非笑地,“我把他叫出去特意先处理你的事,你找不到能说服我的理由,我就丢你去马来看项目。”
姚清渊没被恐吓到,但完全破罐子破摔,把自己也摔进了袁承海怀里:“充下电而已!”
姚清渊感受到了对方胸膛的起伏,接着就有一双手搭到了他的头顶,然后顺着他扎起的马尾往下落,脖子后面的肉也被捏了捏。
“今晚收工了和你去吃日料。”袁承海动动鼠标,点开邮箱。
“还有个酒会。”姚清渊听见声音,扭过头瞥了一眼屏幕。
“让阿霄去。”袁承海很快说。
“他要恨死我了。”这显然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姚清渊愣了两秒才给反应。
“你还在乎这个?”袁承海漫不经心,随便点开一封邮件,开始浏览,几秒后利落地丢到回收站。
姚清渊闷笑,确实不在乎。“你说的,如果又陪你开OT了,不仅要涨工钱算加班费,还要欠我一顿日料。”说完他站起伸了个懒腰,理了理衣服,走出去。
出到门口,他和有点焦急还在一直等待的主管颔首打招呼道了个歉,才回去继续干活。
姚清渊哼着歌回到工位,一边看着开会的资料一边转水笔。
这样有点像拍拖。他想。然后又想到沈南星骂他的话。他就是恋爱脑,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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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清渊白天老老实实上班,偶尔浑水摸鱼和老板调情,下班了也有概率继续和老板调情,但更多的时候,他的时间都由自己来自由支配。
他最近迷恋上了看星星,不是正经天文爱好者会配一整套观星设备那样,就是很寻常地抬头看夜空,纯粹地欣赏黑幕上的细碎亮点们。
他到处乱跑,下了班就自己开车去找网上搜出来的那些什么港城十大观星地点,虽然每个类似标题的帖子里提到的地点都不一样,但他有很多时间,可以一个一个地去。
况且夏天是一个非常适合看星星的季节。
他开着跑车,把车窗都打开,任由风把他头发吹得乱糟糟甚至糊到脸上,音响开很大声地放R&B,飞驰在港城的大路上。
有时候他会自己去,有时候会叫上闲着的朋友,例如沈南星。
到地方之后,就靠着车一边喝奶茶吃香蕉派,一边看天上的星星。
浩瀚的夜空把他笼罩住了,有时候周围可能都不算很安静,可是他却觉得无比的安宁与放松。
袁承海有次咬着他脖子上被蚊虫叮出来的小包,问他下了班就跑来跑去有什么好玩的,不都是那几颗,值得天天看?
他挤出零碎的词语,拼凑一句完整的话,说感觉由小到大都没有好好看过。
袁承海无言,差点把他咬出血。
毕竟他也不算意外,姚清渊自成年之后,总有些一时兴起的爱好。
过后袁承海偶尔会陪姚清渊,亦或者说是带他去不同的地方看星星,甚至有一次两个人还跑到大屿山的一个废弃水塔上,不过那里真的像离天空好近一样,真不知道袁承海怎么想得出来的。
等到他把网上提到的地方都去过一次后,夏天也快要结束了,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他对这一时兴起的爱好的热情。
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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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清渊重新住回浅水湾了。
一个是因为袁扬霄搬走了,另一个是因为沈南星也搬走了,前者是去追人的 ,后者去国外进修考试了。
一切好像又步回正轨,今年夏天发生的这些事,就像每一年都会路过的台风,吹断电缆刮掉广告牌,看上去声势浩大,但大家都习以为常,因为几天的大雨下完,一切又都恢复了原状。
其实也有那么一些不同,袁承海对他的管束似乎越来越松散了。
他把原因归功于,为了追求真爱不惜跑去深水埗住出租屋,甚至在拳馆里和人大打出手被看了一晚上热闹的袁扬霄身上。
袁承海近来因为这个事情气得不行。
姚清渊则表现得更加顺驯,于无形中达到一种煽风点火的的效果,好像看这两父子偶尔闹别扭吵架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没办法,谁让他的生活大多数时候都挺无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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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起了一点,但是港岛的热意却没有去得那么快。
他今天和袁承海说想去黑虎看比赛,好久没去过了,袁承海挥挥手让他自己去了。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提前就和牛旋风说好要过去,叫人家把安有空调还有茶水的贵宾室给他留出来,他就像普通观众一样,掏钱买票。
姚清渊今天换了身清爽的T恤和五分运动短裤,踩着高帮的帆布鞋,摘掉过于昂贵的腕表,挎上胸包,亮黄色的鸭舌帽反扣,此时正挤在观众席的长条凳上,和左边热心的大叔以及右边激动的青年熟络地攀谈起来。
他给自己的身份是因为新奇头次闯进地下拳馆看热闹的大学生,还被人说服叫他把半个月的生活费都掏出来下了注。
虽然没有看到特别精彩的,但是也蛮开心,最后包里带出来的零钱翻了三番更加开心。
散场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他没有随着人潮走,熟门熟路走了一条只有拳馆内部的人才知道的通道。
虽然快,只不过又窄又暗,就算是知道的人也很少走,他一边赶蚊子,一边加快脚步。
但临近出口时,他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于是只好停住脚步。
他发誓,他真的没有想探听别人的隐私,可是这里太安静了。
主角他还都打过照面,有的甚至堪称熟识。
他再一次发誓,他真的不想听到这些,但是在听到袁扬霄突然提高了声音的时候,他连赶蚊子的动作都停下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和黑虎签常驻的原因。”
“所有人都知道,我说过了,我不想打黑拳,拿黑心钱。”
“呵,你们老细或者差馆一个月发多少钱?又有什么事值得你,还有你,这么搏命?”
“袁生最好还是谨言慎行。”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不过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奉劝你们尽早收手。”
“我当初来黑虎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赢钱,还债。”
“那你最好小心一点,不要被我抓到把柄。不过,蓝小姐,你也可以考虑投诚的,什么时候都不晚。”
“我刚刚说过,请你注意自己的话。”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请袁少爷自重。”
空气一时都安静了下来,袁扬霄冷哼了一声,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接连响起,人都走掉了。
姚清渊“啪”地把在他腿上咬了无数个包的蚊子打死,掏出纸巾把手上的血擦干净,一边从暗处走出去,一边点了一根烟。
他沿着笔直的通道走,路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顺手丢了沾有血和蚊子尸体的纸巾,还停住脚步,抖了抖烟灰。
他暂时不想去想刚刚那番对话里的真与假,他只想安静地在这里把瘾过完再出去,哪里想到拐角处突然走出来两个人。
姚清渊愣了一下,耸了耸肩,苦笑着:“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你们下次谈事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地方。”
杜少鸿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目光沉沉:“我们之前一直在外面,想起来之前有东西落在这里了,才想着要过来拿。”
姚清渊不置可否,垂下眼:“Dating啊,今晚的风很舒服,确实很适合,那两位去了哪里玩啊?”
“深水埗荔枝角公园附近,有条老街,我很喜欢逛,少鸿总陪我。好久没去了,逛到好晚,本来想搭最后一班地铁直接回家了,可是我突然想起来,有条手链丢在这边了,免得夜长梦多,就赶紧搭车过来了。”
蓝凌羽一边说,一边举起手腕给他示意,上面挂着的铃铛响了两下。
“少鸿现在已经不是黑虎的拳手了,不太方便,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已经提前联系经理,只是抄条人少的近路进来而已。”
怪不得袁扬霄会在这里,大概是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蓝小姐漂亮又聪明,很多人追吧,我们少东家就是这样的性格,有点偏激,过一阵子想通了就好了。”
“但是杜生不再来黑虎了,我真的有点惋惜,如果有了着落,不介意可以call我,我过去捧你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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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清渊又不是傻子,杜少鸿和蓝凌羽应该也不是。
牛旋风说查过了,那这两个人的底子应该就是干净的,可是有的时候太过一清二楚的,反倒才有问题。
况且,他还是很相信袁扬霄的,既然有所怀疑,那一定不是无缘无故的。
如果是警方的人那也不算新鲜,但是仇家的可能性也很大。
可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不知道来者的目的。
他前阵子就听牛旋风说,杜少鸿可能不会再来黑虎了。
虽然大家都认为这和袁扬霄有关,但内里明细一定不像大多数人想的那样,杜少鸿为了蓝凌羽选择避开袁扬霄这么简单。
照常里来说,袁扬霄此举有些打草惊蛇了,要真想清楚对方的目的,就不应该这么早惊动对方。
所以最大的可能,袁扬霄并不真的想弄清楚他们意图,他只希望对方如他话里所说的那样“收手”,而“投诚”当然是最好不过。
袁氏发家算不上正大光明,那时候港城法律还不完善,袁氏一直游走在灰色地带,在黑白两边都有点关系。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袁氏再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要想长远,得尽早洗白,所以走私的事也在回归前断,后来还打算把两边关系都撇清,可能是开始惜命了,谁知道呢。
虽然一开始并不是做的正经生意,但是这么些年,袁承海纳的税捐的钱用到港城基建上的可不算少,政府近几年还给评了奖呢,是一个听上去有点滑稽的头衔。
真正违法乱纪的多了去了,警察不去抓,突然跑来袁氏名下的娱乐行,这其实是完全没有意义,而且对双方都百害无一利的行为。
所以,他们的身份如果真的不寻常,那是仇家的可能性更大。
姚清渊也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他觉得袁扬霄就是被情爱蒙昏了头也说不定。
毕竟在袁承海的授意之下,袁氏处理内鬼,一向都是用最狠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