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黛里花了老鼻子劲儿, 好脾气好话说了一箩筐,才把这些白鼠(化掉)倒霉蛋(化掉)尊贵的试吃者们安抚下来。

  “我,我要窒息了。我不能说话了,希黛里, 我不能说话了!我受不了了!我好痛苦!!!”赫耳墨斯极为夸张的用两手扼住自己的脖子, 表示自己真的十分痛苦。

  可是亲爱的朋友, 祢是一个神明,祢怎么会窒息,怎么会说不了话呢?我也是神明祢可唬不住我。

  “淡定, 赫耳墨斯,没那么糟糕,祢还不相信我的手艺吗?我是美食之神, 我做的只会是好吃的。”怕祂不信, 还在在座神明得惊呼声中,特地伸手用筷子夹了一块油亮亮,上面撒着葱花和红辣椒圈的臭豆腐塞进嘴里,香喷喷的咀嚼着。

  啊~这令神欲罢不能的鲜香,这浓郁而独特的汤汁, 就是这个味儿!

  “很好吃的!大家来都来了,尝尝嘛。”陶醉的希黛里又夹走了一只油炸臭豆腐。

  “可是, 真的好可怕。”柔弱的缪斯女神们颤抖着噙着眼泪,柔声哀求“殿下, 可以不吃吗?真的, 求您。”

  “女神们, 祢们的眼泪令我心软, 但祢们真的可以相信我。”希黛里‘铁石心肠’伸手指了指一盘裹着面衣炸的, 撒了辣椒和香料粉的, 看起来最正常(也可能包藏祸心)的食物。

  “尝尝吧,只要一口,只要那么一口就好。不要去在意外表和气味,它们真的十分美味。”炸的金光酥脆的面衣,油香被面衣的热度烘起,带着孜然粉、干辣椒碎的芬芳。

  在这各种恶臭肆意的餐桌上,绝对是一股清流。

  既然美食之神都这么说了,那祂们就……试试?

  坐在阿刻忒身边的墨尔波墨涅秉持着对美食之神,业务能力上的信任,颤抖着手拿起餐盘旁边的金筷子(之前参加宴席,希黛里集体教的),慢慢夹起了一根酥香的肉条,心一横就放进嘴里,狠狠的咬下。

  美味。

  酥脆的面衣带着油香和辣椒香料的滋味,在口腔里强势侵占,柔嫩的肉条被腌制过,经过恰到好处的油炸后,中心部分甚至还带有一种蒸制过的口感。

  真的是越嚼越香,越嚼越想继续吃下去。

  墨尔伯墨涅眼睛亮了,吃过第一根之后,下意识的就想去夹第二根。

  接下来就是第三根、第四根,一根接着一根根本停不下来。

  阿刻忒见状,张了张嘴,也没出声告诉祂,那是用一指长的绿色虫子(豆丹)裹了面炸的。

  在座的诸神惊奇的很,真的那么好吃吗?好吃到无视了这满桌的恶臭、黑色的不知名东西、还有虫子?!

  赫尔墨斯是第二个下手的,因为墨尔伯墨涅吃的太香了,导致祂忍不住也想尝试一番。

  但是祂不想和墨尔伯墨涅吃一样的,祂想尝试下新的东西,比如那个黑漆漆的、冒着臭恶气味的东西,就是刚才希黛里一连吃了好几块的那个。

  咕咚,赫尔墨斯咽了咽口水,伸手夹起一块沁满了汤汁的油炸臭豆腐,满脸纠结的放进嘴里。

  一嚼……真香。

  “好吃。”赫尔墨斯盖棺定论,真没想到这么臭的东西吃起来居然这么好吃。

  “这是什么?”

  “油炸臭豆腐。”希黛里正在拔蝎子尾巴上的那个钩,以前奶奶做这个的时候他就有这习惯。现在再吃这个,没多想就和以前一样拔掉了。

  “大豆磨浆后的汁水凝固后做的,再用特殊的方法把它发酵了,油炸出来的。闻着臭吃着香的典范。赫尔墨斯,祢还可以用它试试旁边的那个辣椒,搭配起来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

  赫耳墨斯听过希黛里的建议后,愉快的去吃臭豆腐蘸辣椒酱了。

  祂的行为就像一个突破口,有一有二,陆陆续续的开始有神明半信半疑的去吃桌子上那些,祂们打从一开始就万分抵制的东西。

  阿刻忒本就在厨房里被荼毒过一波了,见过了食材最糟糕的模样,也亲自参与把它们一个个变成宴桌上的食物,都已经这么糟糕了,那就干脆糟糕下去。

  殿下说那个叫螺蛳粉的东西味道很好,那就先吃那个,不就是恶臭嘛,都闻了这么长时间了,祂不怕。

  阿刻忒自暴自弃的,狠狠的舀了一大碗螺蛳粉。可能是真的闻了太久的关系,祂居然都不觉得有多臭了。

  阿波罗脸色极差,祂向来喜爱美好的事物,对于丑恶,祂一直都是无视的态度,只要是美的,向上的,光明的,都能得到祂的喜爱。

  可是现在,祂一幅踌躇模样,三番两次的拿起筷子又放下去,纠结的让旁边的希黛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祂干脆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臭豆腐亲自送到阿波罗的嘴边。

  “张嘴,祢墨迹的我都看不下去。”

  光辉的少年神明抿了抿嘴,似是很不情愿,最后还是听话的,把凑到嘴边的臭豆腐给咬进嘴里。

  鲜美的汤汁在口腔里汹涌喷发,臭豆腐的滋味奇异而味美。

  这股强烈的美味,足够把那股恶臭给镇压下去,甚至吃多了还觉得,这股臭味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芳香,和这特殊的美味相得益彰……不行,不能这么想。

  阿波罗赶紧住脑,嘴里咀嚼着食物也不说话。只是逐渐松开的眉头和越加放松的躯体,使得祂的身边神都明了了祂的心情。

  嘛,看来祂很享受。

  “我倒不是反对美食的创新,毕竟神职的演化需要尝试,只是希黛里,祢明明有能力把它们做的漂亮,芬芳,为什么还要把它们做成这副样子?”阿尔忒弥斯不解地问,说真的,除了喜欢猎奇的生灵,大部分有智慧的生命都会更倾向‘好看’的食物。

  既然能做的好看,那为什么不做呢?

  确实,压制食材原本的腥臭,改换食材狰狞的样子对祂来说没有难度。

  就像是把豆丹做成色彩缤纷、大小可爱的丸子,臭豆腐在外面裹上一层调制好的面衣,既不会臭也能遮掩臭豆腐黑色的不好看的外壳。

  蝎子染个漂亮的颜色,就不会给食客一种糟心的印象。

  这样做既能减少食客对食物的恐惧,又可以漂漂亮亮的上桌,大家都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可祂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亲爱的阿尔。”希黛里微笑。

  “我是美食之神,是世间滋味的主宰,我所做的食物自始至终追求的,都是美味的味。”

  “色、香、味。唯有味才是美食的真谛,在那之前,美丽也好、丑陋也罢、芬芳也好、腥臭也行,都只是实现好滋味的一种方式。”

  美食,从来不只有美丽、好看这一条路能走。真正热爱它的,从不会因为它的模样而排斥它。

  美食最重要的永远是滋味和口感,食客不会因为菜肴丑陋臭恶,就不去吃。更不会因为食物过于美丽,便舍不得吃。

  “我会这么做,自然是因为,只有这样它们才最好吃。”与其说臭味阻挡了喜爱它们的食客,不如说,正因为这股臭味,才使得这特殊的美味达到了圆满。

  “真正的美味,是不会被色香所掩盖的,就像祢们尝过了它们的美味,就不会再觉得它们是不好的。”而且很多时候,正因为美味不足,才需要色香来弥补。

  若是味道足够强劲,好不好看,又有什么问题呢。

  希黛里想起了一百多年前,自己因为讨厌七星鳗的丑陋,不愿意接受普艾达的好意。现在祂可不这么想了。

  美味,怎么能有美丑之分。

  只要做的好吃,那做的好看就是锦上添花,做的不好吃,就是华而不实,锦绣其外。

  “美食,不是美丽的附庸。”希黛里用这句话作为结尾。

  “追求至味吗?我明白了。”阿尔忒弥斯了然。

  在座的阿波罗、缪斯女神们及阿刻忒则若有所思,祂们都有人文侧的神格,希黛里的话无疑会让祂们,对自身的神职有更深的了解。

  “虽然我是不介意,但是祢们真的要继续这么思考下去吗?”赫耳墨斯换了油炸蝎子在嘴巴里嘎吱嘎吱的咬,卡俄斯神啊,这东西真香。

  “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好吃的就在眼前,我们不该热闹起来吗!当然,如果祢们不介意的话,我自己是很乐意把这些都包圆的。”反正神明又不会因为食物而撑到自己。

  “我们介意,祢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阿尔忒弥斯闻言反驳,顺手夹走两只了祂那边的油炸蝎子,去了恼人的尾巴钩,焦香滋味有一种上瘾的感觉。

  也多亏有了赫耳墨斯插科打诨,现场的氛围很快就变得欢快起来。

  在座的神明推杯换盏,共享这奇特的盛宴,宴桌上的美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最后还嫌不够,还另外新添了不少,直到把希黛里的存货全部吃完才罢休,这是希黛里始料未及的,但怎么说呢。

  大家吃的开心就好。

  就像祂之前说的那样,真正美味的食物,不论摆盘是否美丽,香味是否芳美,只要吃下第一口,祢就不会再在乎除了美妙的滋味以外的东西了。

  只是。

  “希黛里。”结束后,阿波罗私下找了时间和祂说话。

  “怎么了?阿波罗。”

  “没什么重要的事,希黛里,我只是想说,今晚的食物很美味,但是,这也只是我们私下里尝一尝,神宴上是不能用的,我想祢明白我的意思。”神宴体现的是神明光明、欢乐,一切美好的一面,希黛里可以搞创新,但方向必须是通往极乐之境,而不是冥界。

  三十年一次的神宴,还是希黛里在众神面前的首秀,哪怕是为了减少出错的可能,阿波罗也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懂,怎么会不懂呢。

  “我明白祢的意思,阿波罗。”神宴的场合当然不能用这种黑暗料理,祂当然明白。

  “放心吧,这只是我们私下玩玩而已。”

  作者有话说:

  阿波罗:咱们私底下玩玩就行,神宴可不能做这些。

  希黛里:明白,不就是觉得上不了台面吗,不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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